中州建邺城的霍家,弯弓可射日,势力范围最为广阔,并与朝廷联系紧密。 北山绝壁上的北冥家,暗器用毒一绝天下,轻功傲视群雄,一半在中原北疆之土上,另一半跃居古蜀邦国内。 若论实力,五家倒是差别不大,不然也不会并列称为五杰,只是薛家运气忒好,连着三代出了练武奇才。 第一位便是三十五年前赢得武林盟主的五杰之一,也是方才书生口中的薛尧衫,薛家的现任家主。 三十五年前,定安历八十七年,年仅二十五岁的薛尧衫连冠两届武林盟主,一时成为当时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二位不是一人,是薛尧衫的两个胞胎儿子,名为薛锦思与薛落思,他们先后作为家主赢得过五年轮的比武,可惜大哥没多久便遭人暗算,身中剧毒,当了盟主没两年,便病死了。 老二则是个纨绔,自家大哥死在任上时,他离家出走在外多年,还有了个私生子,后来带这个私生子回家后,也是做了没几年家主,便郁郁而终。 第三代便是这私生子了,名叫薛骆迁,在薛家排行老大,本家里有一堂妹薛天籁,堂弟薛骆邶。 若说前三人是实力与运气共同加持,方才成就武林盟主之姿,那么薛骆迁此人,真乃是武学奇才。 薛尧衫在他年少时看出他筋骨奇佳,便常年将他锁在家中让他习武,除了私生子的名头之外,默默无闻,一直到四年前的比武大会上,年仅二十一,打遍江湖众多高手,赢得盟主之位,为薛家长了脸,从此声名大噪。 世人称其为天生的“刀剑之子”。 那年的武会,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竞争十分激烈,若只靠运气,是决计不可能一路得胜的,遂薛骆迁这个武林盟主得的,直教人心服口服。 这四人这些年来后浪推前浪,保薛家天下霸主之位,不可谓不传奇。 晏扬尘曾在十几年前随师父南下,受邀参加薛家举办的宴会,在宴会上远远见过薛骆迁一面。 那时的他是家中的期许,而薛骆迁只是刚回到薛家没多久的私生子,不过几年,他二人便风水轮流转。 他顾不得萧衍越来越黑的脸色,也没心思再用饭,侧着耳朵听书生讲薛家的八卦。 方才他们进来的本就晚了,他压根就没听到薛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惹得薛尧衫震怒。 当年他随师父拜见薛尧衫时,对方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瞧着不过四十,沉稳老练。 霍家的泼皮小子拿弓箭射中了薛尧衫的锦冠,也没见薛尧衫有丝毫的不悦,只是按规矩罚了禁闭思过了事而已。 当年令晏扬尘印象最深的,还是薛家挑选弟子,甚是严格,从父母资质起层层选拔,杜绝外姓弟子,并要求身量足、容貌正,自小习武,初期还有一系列选拔测试。 最后这点倒与北冥家有些地方相似。 书生径自讲家中二哥在薛家做账房,薛家如何如何、这般那般的,话里一半真一半假,有些地方夸张过了头,有些地方又看得不真切,只能说真真是个说书的好手。 幸而方才那两位青年起身离开了,若不是如此,不知又要惹出什么嘴绊子来。 底下有人终是忍不住打断了:“行了老钟!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快说说,薛家那越娘子后来如何了?” 众食客多是跑江湖的,一听这话纷纷起哄,调笑薛尧衫一代盟主老当益壮,艳福不浅,和自己孙子抢媳妇儿。 不过,别的不说,越姬可是中原十大美女之一,年轻貌美,多才多艺,倒也不奇怪。 “要我说啊,越姬和薛家那个私生子本就是一对,哪有什么勾引不勾引的!薛尧衫是见着孙媳妇好看,强抢了人家大姑娘!” “我看也是。四年前的武林大会我可是去了的,说是中原武林,我看明明就是那薛骆迁一人的场子!啧啧啧,可当真是过瘾,我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唉……他俩真是郎才女貌!” “翟兄有本事,一般人哪能看到?听说明年还是在雪山举行,真想一睹为快啊。” “哎!我不过是有一友人在,能在外围瞧上两眼罢了。压根就看不清,刀光剑影的,速度忒快!老子当时拿着我这把破剑,看得实在惭愧,都想退隐江湖了!”被叫翟兄的男子瞧着正值壮年,身量略显单薄,一边拍着自己的剑,一边说道。 早在进酒馆时,晏扬尘就已认出,那是岭南河巍翟家的翟秉,在河巍也算是个人物,当年师父曾让他记住中原所有的势力,大大小小,无一不遗,遂现在可以对得上号。 身旁人恭维道:“翟兄谦虚啦!翟家也算和薛家亲近,我等是比不上的。” 翟秉摇头饮酒,在众人包括晏扬尘与萧衍的注视下,缓缓说道:“咱们虽和薛家长在同一块土地上,受薛家多照拂,却都是井底之蛙。此刻几十号人里,说说,你们有谁见过薛家本家人?” 大堂里有几个应声的,却只是见过薛家分家几个弟子的,还都是薛家受了委托,派了人去的。这些人中大都是江湖中人,却只有五六人见过薛家人的衣袍。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这些人没见过世面,这便是薛家的规矩,潜心习武,非要事不得出自家地界,也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入。
第5章 知去向悬心已安 外人想要拜访的、委托的、看热闹的,全部通报分家小厮驻扎地,至于薛家人见不见,抱歉,多半不见。 自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薛家人若因私事出门,绝不会招摇,绝不会被人认出,并且不像传闻中说的,或其家族的习俗那般,他们家是不穿统一衣袍的。 “都没见过是不?只是听说薛家如何如何厉害。我那日却真是见识了,薛家那小子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那一战得有四年了吧?对,当年还只有二十一,虽说这年纪也不算太小,可那场,战叶笑云的那场——” 酒馆内原本嘈嘈杂杂,听得此话忽然响起一片抽气声。 西南深地破风谷的叶家,家中一共有兄弟姐妹五个,现下除了老二,人都没了,叶笑云便是那老二。 “叶笑云有谁不知?‘笑面苍云’有谁不知?自从他和他那位好哥哥同北冥家搞上关系,做的勾当又有谁人不是心知肚明,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人群里响起一个略带悲愤的女声。 坐在靠近门边的一蓝衣女子戴着面纱,怒目而视。 正欲好好讲讲自己当日所见,是如何震撼的翟秉猛地磕住,回头去看那女子,难掩尴尬,却听到她似乎抽泣了起来,眼中闪动着说不清是愤恨,还是畏惧的光。 像是提及了什么晦气的事,酒馆内忽然鸦雀无声,只有萧衍拨着盘里的回锅肉,发出碗碟清脆的声音。 “唉……”不知是谁的一声叹息,打破了寂静。 翟秉趁势继续说道:“那叶笑云自诩武功高强,谁也不放在眼中,比试时遇上了薛骆迁,四招被看出破绽,七招一剑封喉。薛家不好与叶家撕破脸皮,薛骆迁便饶了他一条狗命,据说可是伤得不轻。” 话音未落,酒馆内响彻掌声,有几个汉子想喊几声活该,被旁边人拉住狂使眼色,没过一会儿,掌声变得稀稀拉拉,最终又恢复寂静。 晏扬尘本静静地听,此时却忍不住往翟秉处看,似乎有些着急。 翟秉原本还想详细讲来,却被眼前的气氛打压。 却说此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年薛家的儿子胜了叶家的儿子,可是惊动整个武林的大事与幸事,可要的不就是细节? 这些事已是四年前发生的了,当初中原乃至境外皆有所闻,薛骆迁也是如此声名鹊起的,可无论多少次,无论经过多久,再听到叶笑云吃瘪,还是叫人忍不住叫好,道一声恶有恶报。 可叹若不是当年事情败露,身败名裂,以叶笑云的资质,媲美薛骆迁,绰绰有余。 “老翟,说了这么多,最后这事究竟怎么了?” 翟秉闻声回道:“这我就不知了,钟公子可知?” 一旁被冷落片刻的书生立即正色道:“别的不晓得,不过薛家主的手段一向干净利落,若深追究下去,这叶笑云恐怕是死得神不知鬼不觉了。不过……” “不过什么?别卖关子!”面对他的是一个粗壮大汉,端一碗酒,扯着嗓子喊。 钟书生有些嫌恶,转了转头面朝另一边,继续说:“不过我二哥告诉我,薛骆迁离开薛家了。” “啊?被逐出家门了?怎么没听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堂内所有人都看过去,期待他说下去,说说薛骆迁受罚了没?为何走?如何走的?带了谁?去做什么?还有…… 晏扬尘将茶杯举到唇边,眼前是萧衍搅得一团糟的回锅肉,耳边听那书生道:“薛骆迁在薛家现下可是个宝,又是武林盟主,谁敢逐他?我哥说他似乎是被家里派出去做事了。你们也知道,大家族出门都需要报备的,我哥见那本上只写了‘因公北上’,别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堂内又响起一片唏嘘,一众八卦而欲|求不满的心思,为神秘的薛家和神秘的薛大公子,而在薛骆迁的光环下,薛家其他同辈似乎根本不足为提。 萧衍将茶盏推到晏扬尘面前,彼时晏扬尘才看到自己手中的茶杯是空的,他方才是举了半天空茶杯在唇边。 没得谈论,酒馆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窸窣嘈杂,一白发老者方才一直盯着晏扬尘二人,此时忽然起身推门而出。 晏扬尘见萧衍只起初动了动筷子,后毫无食欲,便问:“萧公子可吃好了?” “走。”萧衍起身,嘴里嘟嘟囔囔:“这里的厨子还不如我。” 走出酒馆,晏扬尘似乎来了兴趣,在回去的路上问道:“萧公子觉得这家的饭菜如何?” 萧衍皱着眉径自往前走。方才听了好一会儿热闹,此时周遭安静下来觉得甚是舒心,也没再冷言冷语,淡淡道:“回锅肉的肉还可以,油却不行。” 晏扬尘点头:“放少了?还是多了?” “刚好。是油的种类不对。” 晏扬尘听不懂,若是让他鉴别毒与药的种类,或是兵器的种类,他倒还有些说辞,这油……他在家中从不曾试过做菜,别说做,他甚至从未进过灶房。 他家中有规矩,做事,心无旁骛,不许三心二意,这种事轮不到他来做。 萧衍忽然侧头看他。 阳光下,晏扬尘苍白的皮肤如同瓷器,晶莹剔透,细微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鼻梁上温出了薄汗,双眼正视前路认真思考的模样,忽然让人心生趣味,他嘴角翘起倨傲的弧度:“有一种油,做任何菜都能调配出美味佳肴,你不妨猜猜看?” 晏扬尘不耻下问:“不知。还请萧公子指教。” “指教倒是可以……”萧衍欲言又止,装作颇为难的样子看着他:“我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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