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剑阵把三人的力量结合在了一起! 剑尖如毒蛇,向林鸿刺来! “借皇上折扇一用!”林鸿道。 他此时已完全适应了黑暗,从容地拿起折扇,在刺来的剑尖上轻轻一拂。 执剑的黑衣人脸色一白,哐当一声,剑从手中脱落,捂着右肩倒退了几步。林鸿方才那一式“敲山震虎”,已经震伤了他的经脉。 “走。”为首的黑衣人说。 三名蒙面黑衣人齐齐掠出窗户,消失在人流中。 林鸿没有去拦,而是迅速点燃了烛灯,包厢恢复了光亮。 从灯灭到灯亮,不过十数次呼吸的时间。窗外依然人流喧嚣,笑谈嘈杂,甚至隐隐能听到隔壁的丝竹声。 除了碎在地上的两个白瓷茶杯,房内连一丝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方才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 燕云潇坐着没动,全身紧绷,脸色苍白。 林鸿站在他面前,担忧道:“皇上没事吧?可曾受伤?” 燕云潇没有说话。 林鸿发现他肩膀在微微发抖,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在快碰到时停住了,犹豫了半晌,手掌轻轻落在那有些单薄的肩头,温声道:“没事了,皇上。有臣在这里,谁也不能伤到皇上分毫。” 燕云潇长睫低垂,遮住眼底复杂的心事。那双眼里是震惊、失望和复杂。 太快了,林鸿出手太快了。他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蓝卫就已然败了。 这世上,本不应有人能抵挡住蓝卫的“三灭剑阵”。 可是林鸿偏偏做到了,在黑暗中,在事发突然中,在以一敌三中。 蓝卫彻彻底底地败了。 那换做是他呢?若他与林鸿对上,可有一成的胜算?他本以为最近自己功夫精进不少,还暗自欣喜。但现在他才知道,他和林鸿差远了。 燕云潇默然无语,挫败感让他整个人都灰暗了下去,肩膀无力地耷拉着。 林鸿只当他是被吓到了,便不断地温言安慰。他知道皇帝怕黑——皇帝登基前,一群刺客杀入宫中,彼时只有七岁的燕云潇消失了三天。 后来林鸿才知道,那三天里,燕云潇一直躲在假山下面的暗道中。暗道漆黑不见光,冷风阵阵,蛇鼠成窝。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却孤身在里面躲了三天,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光。自那以后,燕云潇就怕黑,就算是夜里睡觉,床头也要点着烛灯。 林鸿用干净的碗盛了些茶水,转头却见燕云潇正神色复杂地盯着他,见他看过来,又掩饰似的移开眼,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丞相,我……害怕。” “别怕。”林鸿这下子没再犹豫,手落在燕云潇的肩膀上,安慰地轻轻捏了捏,“臣在。” 林鸿问他:“皇上喝点热茶压压惊吧,能拿稳吗?” 燕云潇慢慢地接过碗,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喝着茶水,脸色始终苍白。 他道:“回宫吧。” 林鸿接过碗放到桌上,见皇帝要起身,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一手扶着皇帝的肩膀,一手轻按在皇帝的后腰,只觉得手下的身体微微一僵后,便疲惫地软了下去——那是受惊过度后的自然症状。 林鸿单手脱下披风,给皇帝裹上,扶着皇帝上了马车。他已经不会在触碰前犹豫了,可是每一次的触碰,都会让他手掌灼烫。扶着皇帝后腰的那只手已经没了知觉,只隐隐觉得,这腰太软了,他的手似乎已经陷了进去。 燕云潇自坐上马车后便一言不发,林鸿担忧地望着他,不时给他理一理散开的披风,又束好马车车帘,不让风吹进来。 马车驶入宫墙,停在寝宫门口。 林鸿扶着燕云潇下马车,关心道:“皇上今天受了惊,让太医开一副安神的药,喝了后好好休息。”又嘱咐太监宫女夜里好好照顾皇上。 燕云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在太监的搀扶下往寝宫走去。 进入寝宫,方才的疲软和苍白一扫而空,燕云潇大步往内殿走去,沉声道:“都退下。” 太监宫女应声退走。 内殿角落里,一块青砖被移开,一个黑衣人从地下钻了出来,俨然就是方才酒楼里出手的蓝卫。 燕云潇直接问道:“如何?” 蓝卫道:“此人功夫精深,属下不是对手。需要二十名蓝卫一起出手,才有可能制服他。” 燕云潇道:“朕与他对上,有几分胜算?” 蓝卫沉默了。 燕云潇道:“直说即可。” 蓝卫道:“并无一分胜算。此人招式毒辣老练,主子您并不是他的对手。” 燕云潇突然一笑:“不对,朕还是有五分胜算的。” 他缓缓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折扇的扇骨,道:“这五分,胜在出其不意。” “丞相并不知朕会武,朕只要在其毫无防备之时,猛然出手,直取其要害,未尝不能胜。不过这招要用在万无一失之时,因为一旦失手,或者等他反应过来,朕便败了。” 燕云潇言罢,又长叹一口气:“罢了,偷袭之道,总归是有失君子之风。明日把蓝一叫回来吧,每日陪朕练武。” 蓝卫道:“是,主子。” 青砖无声地复原,内殿里只剩燕云潇一人。他默默地站了片刻,累极似的地倒在床上,喊道:“银烛,流萤——” 两人立刻进来,熟稔地为他脱下外袍,揉捏肩背。 流萤温柔地问道:“皇上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燕云潇长叹一口气,道:“朕今天受了大委屈了。” 银烛瞪大了眼睛:“谁敢让皇上受委屈?” 燕云潇道:“朕今天本来能得到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唔,做栗子糕的厨子。得到了他,朕便能一日吃三笼、四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栗子糕。” 流萤道:“那为什么没有得到呢?” “哦。”燕云潇有气无力地揉了揉额角,“因为没把那厨子的主子给干掉。” “所以现在一天只能吃一笼栗子糕了,还要取决于丞相会不会忘记给朕带。” 银烛咯咯地笑道:“奴婢还以为多大点事呢!皇上想吃,给丞相下旨,让他一日给皇上带三次、四次,不就行了?” 燕云潇无神地盯着头顶的纱帐:“朕不喜欢有求于人。” “您这就是别扭!”银烛打趣他,“要不……奴婢去丞相府上,找那厨子学一学,回来日日给皇上做栗子糕吃?” 燕云潇笑道:“别,朕一个时辰不见你,就想念得紧,怎么忍心让你去那么久?为了时时能见着你,朕只好忍一忍这口腹之欲了。” 银烛笑得欢快,流萤无奈地摇摇头:“皇上这嘴啊,哪个女孩子能招架得住?” 燕云潇趴在床上,掩唇打了个呵欠,道:“多揉揉腰,今日逛得久了,腰酸得紧。” 子时,相府书房。 “可有线索?” 茶已经凉了,林鸿喝了一口提神。宫里传来消息,得知皇帝已经睡下了,他放下心来,终于有空处理刺客的事情。 小厮摇头:“侍卫一直跟着皇上和相爷,可那些黑衣人速度太快,从窗户掠出后分从三个方向逃走,很快甩脱了我们的人。” 林鸿沉思片刻,回想起那个奇怪的剑阵,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道:“老宅有一本剑谱剑阵总集,是先父从鼎鹤真人那里得来的,你今晚就启程去老宅,把它取来。” 小厮应下,利落地转身离去。他落地无声,转眼就在几丈之外,俨然也是个高手。 书房里只剩林鸿一人,他想起那纤软的细腰和略显单薄的肩膀,轻声道:“有点瘦,得补补。”
第11章 这是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冷飕飕的风直往脖颈里吹,黑暗中隐有窸窣的声响。 燕云潇七岁的时候,曾孤身一人在这暗道中躲了三天。 他登基前那个夜晚,无星也无月,黑沉沉的宫城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彼时他正在窗前发呆,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衫的人突然出现,平静中略带一丝焦急地道:“主子,有一大批刺客正在接近,请让属下护送您离开。”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小燕云潇并未惊慌。他接连丧父又丧母,经历了大悲大恸,再难有其他情绪。他看了看来人身上的衣衫,皱眉叫出了对方的身份:“蓝卫?”父皇给他讲过蓝卫的事情,蓝卫是只属于皇帝的私兵,只由信物差遣。 蓝卫应道:“是。事不宜迟,请主子迅速离开。” 小燕云潇静静地看着他:“我并无信物。” “冒犯主子了。”蓝卫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摘下燕云潇脖子上的挂绳,挂绳下吊着一块纯白的羊脂玉,“此乃信物。” 蓝卫举起羊脂玉,慢慢地在烛光下转动,转到某个角度时,玉的中心出现了一个莲花的图案。蓝卫又取下自己的腰牌,腰牌右下角有一个相同的莲花图案。 小燕云潇吃惊地看着羊脂玉,这块羊脂玉是他周岁抓阄时抓住的,父皇亲手为他戴上,这么多年来从未离身。 “先皇曾下令,让属下誓死护主子周全。”蓝卫侧耳听了听殿外的动静,焦急道,“来不及了,主子,快走吧。” 小燕云潇点点头,蓝卫背起他从后窗逃出,在漆黑的宫城中拐来拐去,来到御花园一座假山后面。蓝卫在假山后轻轻一按,整座假山突然往旁边移动,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入口。 “这条暗道,是先皇告诉属下的。”蓝卫放下燕云潇,擦了擦汗,“您先进去躲躲。” 远处传来刀剑交锋的声音,渐渐逼近。 小燕云潇却没有下去,也丝毫看不出慌张。他看着蓝卫,冷静地问:“我父皇还说过什么?” 蓝卫一怔,随即笑道:“先皇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小燕云潇微微松了口气,眼中的戒备消失了。这是父皇突发恶疾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喊杀声已经来到了御花园门口,蓝卫焦急地望着燕云潇,燕云潇不再犹豫,进入了暗道。 关上假山入口前,蓝卫道:“先皇嘱咐过,在主子您成年之前,不能暴露蓝卫的存在,因此蓝卫不能与刺客正面交锋。属下现在去联系先皇留给您的大臣和将军,很快就来救您。” 蓝卫又道:“您等我。” 小燕云潇发现,这位蓝卫面目稚嫩,是个没比他大几岁的少年。 暗道门关上了,小燕云潇等了三天。 他不敢睡觉,没有东西吃,只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有老鼠啃他的手腕和指尖,蟑螂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他半昏半醒,又冷又饿,饿得受不了就咬破手指,喝自己的血。 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过。 三天后,当暗道入口打开,久违的亮光涌入,他以为自己已然身死,来到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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