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身边的安公公扫了段月容一眼,越看越觉得他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还未等他想起到底曾在哪里见过段月容,就听见李怀玉道:“既然怀瑜已经认回来了,那我明日便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怀瑜的存在!” “陛下万万不可!”出声的正是段月容本人,“当年皇考给天下的说法是我出生而亡,若是陛下向全天下宣告我的存在,那岂不是在打皇考的脸吗!” 李怀玉和皇太后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也就没再坚持。 李怀玉皱着眉头,语气满是愧疚:“本想着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的存在,让你光明正大地站在众人面前,没想到还是要让你改名换姓,偷偷摸摸的……” 段月容道:“无妨,此生能得知自己尚且还有亲人在世,已是月……怀瑜三生有幸,哪里还敢在奢求其他的呢……” 皇太后越发慈爱怜惜地看着段月容,将他揽在怀里道:“我的孩儿,真是苦了你了。” 段月容如同一只乖顺的猫儿,温顺地倚在皇太后怀中:“能与母亲相认,孩儿还有什么苦不苦的。” 话虽如此,可眼底的雪一样的冰冷是怎么样挥之不去的。 李怀玉笑道:“再过几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届时在中秋宴上,我会向文武百官宣布,封你为安亲王,只是不能暴露月容你的身份,只好委屈一下你,称是异姓王了。名字也只能继续用段月容这个名字了。至于相貌……恐怕也只能在宫里才能显露真容,在外面还是要戴上面具的。不过私底下我们自家人知道你是李瑾李怀瑜就好了。” 段月容道:“只要能与皇兄还有母亲永远在一起,孩儿再怎么受委屈也是甘之若饴的,更何况异姓王可是多少人一辈子也求不来的荣耀,孩儿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委屈了呢!” 段月容的懂事乖顺让皇太后越发地心疼,将他搂的越发紧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的心肝儿,好孩子!” 皇太后认回小儿子,心里正高兴,话也比平日里多了不少,拉着段月容家长里短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一直到日薄西山,才舍得放段月容回去。 为表对段月容的宠爱,皇太后特意让身边的心腹安公公一路送段月容。 一直送到宫门口,段月容正欲出宫门,却听见安公公道:“不知道段侍郎知不知道安家庄是个什么地方?” 段月容转过身,打量着安公公,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熟悉,蹙着眉头思量了许久,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那个带着人欺凌他的孩子的脸渐渐重合,段月容心里一惊——安虎没有死! 他之前不是没有注意过这个安公公的相貌,但是这件事毕竟过去十多年了,安虎的相貌与小时候自然是天差地别。 更何况他又去了势,对相貌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他又以为安家庄除他以外的所有的人全部都死绝了,根本不会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段月容竭力维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笑得温和柔软道:“安家庄是个什么地界?可是安公公的故里?” 安虎死死盯着段月容,妄图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端倪异样来。 但是他失望了,不管他这么看,段月容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镇静模样,唇角的笑容依旧柔和无害,根本连一丝一毫的异样也无。 安虎仍不死心,又问他:“那段侍郎又知不知道何为‘二形’?” “知道的,二形便是男女性征兼而有之,既有男子前阴,又有女子牝窍。。这种人非男非女,即男即女,俗名称作“二形”。” 段月容脸上露出染上了薄薄一层胭脂色,似乎从来没有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过这样私!密尴尬的事,“咳,不知道安公公问这个做什么?可是识得这样的人?” 安虎脸皮一抖,嘴角一扯,做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杂家确实认得一个这样的人,他正是杂家的同乡,五岁那年还因为这个秘密暴露,杀了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用的是地上随手捡来的石头,可怜那孩子被他砸的……脸都烂了!而且,段侍郎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 “唔,”段月容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本官不知,还请安公公不吝赐教。” “呵呵,”安虎阴阳怪气地笑了,“有趣的是那孩子与段侍郎您长得可谓有几分相似,就连眉间的那一点朱砂痣,也是一模一样,大小、颜色、位置分毫不差,段侍郎您说这事巧不巧?” 段月容眉眼含笑,隐在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有些尖利的指甲刺进皮肉里,指尖有些黏腻的濡湿,“这么说来,确实是一件巧合的事情。” 安虎依旧维持着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因被去了势,声音既有女子的尖锐,又带着男子的粗哑,听着像是将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放在磨刀石上打磨,听得人浑身不舒服,“是啊,侍郎大人您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往前踱了两步,凑近了段月容,附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有没有可能大人您就是那个孩子呢?安!康!” 段月容抿着唇,克制着掐死他的冲动,一脸嫌恶推开安虎:“安公公说笑了,本官还有不少要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告辞!” 看着那抹纤瘦颀长的雪白色背影走出高大的朱红色宫门,安虎有些不太能肯定,一低头却看见段月容方才站着的地方赫然三两滴血迹,小小的,如同一朵朵红梅。 安虎放肆地笑出了声,安康啊安康,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第五十一章 八月十五的中秋宴比起往年格外热闹几分,洛阳所有的官员俱在邀请之列,那些不能前来赴宴的地方官,李怀玉也都派了丰厚的赏赐下去,以示皇恩浩荡。 宴席上,李怀玉道:“诸位爱卿,甘肃冒赈一案,段月容功不可没,巴蜀修筑都江堰一事上,段月容亦是有功,诸位爱卿觉得段月容是否该重赏?” 下面的文武百官个个面面相觑,片刻后齐声道:“段大人之功绩,确实应当论功行赏。” “好!”李怀玉露出满意的笑容,“段月容听旨——” 段月容道:“臣接旨!” 内侍捧着圣旨,高声宣读道:“茅土分颁,作藩屏于帝室;桐圭宠锡,宏带砺于王家。嘉玉叶之敷荣,恩崇涣号;衍天潢之分派,礼洽懿亲。盛典酬庸,新纶命爵,咨尔月容,乃朕之义弟,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 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念枢机之缜密,睹仪度之从容。爰据 章,式崇宠秩,授以册宝,封尔为安亲王,永袭勿替。於戏! 戴恩纶于奕世,尚克歆家;固磐石于千秋,尤期永誉。保清修而罔斁,敦素履以无渝。著勉嘉猷,对扬休命,钦哉!” 段月容俯首叩拜:“微臣领旨谢恩!wh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怀玉道:“诸位臣工可有异议?” 大臣们心里嘀咕:“皇上你都下圣旨了,我们有异议还有什么用吗?” 面上却是恭恭敬敬,齐声道:“臣等无异议,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安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虽然经过甘肃冒赈案之后,文武百官因段月容的才略对他不再如以往那般看不上眼,但是就因为这个,封他为异姓王,未免也太过了些。 但是皇太后寿宴上的情形他们至今都还记得,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大陈国伟大的皇帝陛下对这个段月容那是宠爱得很。 而且看李怀玉的神情,若是他们嘴里敢蹦出半个不字,他们乌纱帽不保事小,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出于种种顾虑,即便百官们心里再怎么不满意,再怎么有意见,面上仍然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呢,口不对心恭贺着段月容。 这边中秋宴上歌舞升平,暗影楼那边却是一片杀声震天。 玉剑秋有了段月容给他的地图,简直如虎添翼,纠结了数千名武林高手,一举攻入栖霞山。 段淳风没有一点点防备,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暗影楼死伤无数。 玉剑秋虽然恨不得将段淳风一刀砍为两段,但他是个守承诺的人,又顾忌天机阁的势力,便留了段淳风与段清歌的性命,将他二人蒙了眼睛,依照事先约定好的,将他二人送到了姑苏城的云来酒楼。 温明仪早早就派了人在云来酒楼等候,玉剑秋前脚一走,温明仪的人后脚就带着人快马加鞭赶往洛阳。 温明仪的人依照段月容的吩咐,将段淳风的手筋和脚筋尽都挑断了,又用铁索穿了琵琶骨,将他拘禁在安亲王府的地牢里面。 段清歌受了太大的惊吓,一直昏迷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段月容坐在自己床边。 昏黄烛光下的段月容格外得秀美,段清歌霎时间红了眼眶,扑在段月容怀里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哥哥我害怕……好多好多血……好多好多尸体……我怕……” 段月容没有抗拒她的靠近,反而抬手揽住她,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温言安慰道:“囡囡不怕,哥哥在这里呢,没事了,没事了……” 哭得累了,便抽抽噎噎地停下,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段月容:“哥哥……爹爹呢?” 段月容垂眸,露出一副哀伤的表情:“爹爹他……” 段清歌语气有些急切:“爹爹怎么样了?哥哥你快说啊!” “爹爹他……”段月容咬了咬牙,“爹爹他不在了……” 轰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骤然在段清歌耳边炸响,炸得她头晕目眩,炸得她魂飞魄散,不知今夕是何夕,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呆愣愣坐在那里。 段月容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柔声道:“没关系的囡囡,你还有哥哥,哥哥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咱们永远也不分开。” 段清歌回过神来,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段月容的胳膊,“对……我还有哥哥……我还有哥哥……” 段淳风死了,她现在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一个段月容了…… “好了,”段月容如同往常一般,揉了揉段清歌的脑袋,“时候不早了,囡囡该休息了,快睡吧。” 段清歌小心翼翼看着段月容,试探着开口:“我……我害怕……哥哥可以陪着我吗?” 又怕段月容不同意,连忙补充道:“不需要太久的,只要我睡着了,哥哥就可以离开了,真的,我发誓!” 像是怕他不信,段清歌将手举过头顶,做发誓状。 段月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当然可以,囡囡乖乖睡觉吧,哥哥就在这里看着你。” 段清歌熟睡之后,段月容让下人准备了饭菜,便提着食盒径自去了地牢。 段淳风早早就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有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从四肢和腹部蔓延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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