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阑 作者:莫堪寻 简介: 大将军源尚安的枕边人,是当今丞相,亦是他的兄长。 Original Novel - BL - 大长篇 - 连载 古代 - 天作之合 - 骨科 - 年上 荤素均衡 “兄长,我可以籍籍无名,不为人所知,但你要屹立千秋,彪炳史册。” “这万里江山、乱世烽烟里,若是缺了你源尚安,岂不是太寂寥、太无趣了。” 源素臣x源尚安,权臣和将军共谋天下,镇万里江山。 权倾朝野丞相攻x温柔儒雅将军受 原型朝代北魏,但不是很考究,不必当真,主要是为了开车。 兄弟年上,哥哥是攻,不要站错。 (PS:会不定期修文捉虫查bug,如看到删改是修文哦)
第1章 流沙 暮色苍茫,落日无言西下。 酒馆的生意在此刻最是热闹,特别是新来楼下请了一位曾经做过说书先生的老者之后。不少人为了听听那块醒木之下的新鲜事,甘愿花点铜钱去店内换一碗酒。 说书先生一扇一尺,不谈古今风月,专说当朝奇人奇事。 “上一回说到,当朝丞相大人下令将堂堂公府世家满门抄斩,这一回咱们接着说。话说源素臣自屠戮六大世家之后,日益独断专行,连天子也不放在眼里。昔日他欺凌皇族孤儿寡母还不够,摆明了是要将沈氏一族朝绝路上逼。” “这事我也知道,”看客当中有一人磕着瓜子,瓜子壳已然掉了满地,“你说这源素臣想干什么?不就是想当曹操第二?我得说句公道话,这种人迟早不得好死。” 立刻有人遥相呼应:“没错,我也这么想,当年他源素臣进逼洛阳,满朝文武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必然要遭报应!” “哎,不知道当初幽州太守源司繁,怎么就把家底给了源素臣这么个人?” 说书先生听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展开折扇道:“问得好,堂堂幽州太守、大魏忠臣,为什么会把家底交给源素臣?” 满座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 “各位,这其实是因为,源司繁并非寿终正寝,而是死于非命,”说书人言之凿凿,“当年他源素臣为了一己之私,带兵叛逃,把自己的生身父亲朝火炕里推。源司繁不肯追随逆子,因而自尽,血溅三尺。” “不忠不孝之人!”一人出声骂道。 “我要是源司繁,自尽之前,就先手刃了这个混账!” “不止如此,不止如此啊,”说书先生摇头叹息道,“源素臣昔年逼迫发妻,引她自戕,见养子身处濒死之境而不救。就连他唯一的弟弟,也被他逼上了绝路。” “他弟弟,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一人嘲笑道,“当年名震一时的湘君大人,源尚安啊。” “要我说,这兄弟二人,虽是一母同胞,性格上却是天差地别,”又一人道,“源司繁当年要是选了源尚安,咱们也不至于搁源素臣手底下担惊受怕。” “嗨,”有人大手一挥,“自古以来,大儿子还在,哪有家业传给小儿子的道理。” “可惜了,那源尚安是个病秧子,四年前死了。就算上来,我看多半也是得被源素臣弄死。” 众人议论纷纷,好不快活,全然没有注意到酒楼外一群黑衣军士已然包围了此地。 源家尚黑,服饰多以深黑为主,人群中有人无意间瞥见窗外,登时色变道:“快跑!” “救命啊!” 酒楼里顿时乱作一团,为首的执剑者视而不见,命令手下人将连同说书先生在内的三十多人全部押送到了眼前。 刀剑相逼,生死关头,人人皆是提心吊胆,方才那侃侃而谈天下大事的豪杰气概竟是拿不出一星半点来。 “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带头污蔑左使大人?”为首者揪住说书先生的衣领,照着他面上便是一拳,“该死的混账!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左使乃是源素臣别号,也就是说,这队人马还是源家自己的亲卫军,一时间人人自危,软弱者甚至直接被吓昏了过去。 说书人战战兢兢,面上已然被打出了鼻血,他连连扣头道:“小的知错、知错了,还请大人饶命……” “饶命?现在知道怕了?方才干什么去了,”为首人冷笑道,“来人,把这帮人给我带回去。” 枷锁已经被扣到了说书人的身上,霎时间一片混乱,然而恰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但听一人缓步而来。 “住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质疑的威严,在场所有人闻声之后几乎都是一阵胆寒。为首的军士打人的动作一滞,面色骤变,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源素臣跨步而入,冷冷俯瞰着匍匐在脚下的众人。这人虽生得俊美无俦,目光却是毫无温和之意,望过来时像是凛冬寒风割在身上,叫人又敬又畏。 说书人屏声静气,虽然不认识此人是谁,却莫名感觉自己的生死全然掌握在此人手里。他瑟缩着,强权的威压让他透不过气来。 源素臣取来了钥匙,替他解开了锁链,而后瞟了一眼那队军士,道:“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人该回家的回家。” 须臾之后,他瞧着那位说书的老者:“我同这位老先生有几句话要说。” 此言一出,方才嗑瓜子的大汉立刻跪倒在源素臣脚边,如蒙大赦:“谢谢大人、谢谢恩公大人!” “恩公?”源素臣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讽刺,“我不过让你回家,你本来也应该回去,我对你有什么恩情可言?” “不杀之恩便是救命之恩!”那大汉连连磕头,连带着其余之人也跟着一同拜服:“谢大人救命之恩!” 源素臣在这欢呼中觉得荒唐至极,仰天道:“没有人是你们的恩人,你们从来也不需要感谢任何人。站起来,都站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那队军士和众人尽数退去,源素臣搬来了两只板凳,对着说书人道:“先生请坐。” 说书先生虽然不认得源素臣,但也隐隐怀疑此人身份不同寻常,多半是个朝廷命官,是以他如履薄冰,不敢入座,而是拜了一拜,问道: “敢问大人是……” “御史台的人,”源素臣没表明身份,那说书先生便也松了一口气,“请坐吧。” “方才先生慷慨激昂,”源素臣语气和缓,“我在门外听到了一些,先生似乎对源家之人颇有微词,我只是想问问,这些说辞先生从何得知?” 说书先生胆战心惊地瞥了源素臣一眼,鼻血滴到了衣襟上,被打的恐惧萦绕在脑海,他并不敢如实回话。 “回大人……”说书人道,“老朽一时昏聩,听了旁人的污蔑,便信以为真了。还望大人万万不要当真……如今、如今的丞相大人,统一北境,击退柔然南梁,革除弊政,乃是大魏柱国之臣……” “实话实说吧,”源素臣看了他一眼,给他递了一方手帕,示意说书人擦去血渍,“怎么听到的,就怎么说。” 说书先生犹犹豫豫,拿着手帕揩去了血污,小心翼翼道:“是……” “回大人的话,老朽其实、其实也是读过书的,因而从前以说书为生,讲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说书先生道,“但是渐渐的,这些事儿没人爱听了,老朽没办法,只好回乡。可是回乡的路上,有人送了老朽一本话本,上面写着丞相大人如何如何,让我照着这个去说,还给我一些银子……老朽只是想讨口饭吃,所以才说了这许多浑话。” “谁给你的,”源素臣问,“还记得吗?” “老朽不知道他的姓名,他也不叫老朽问,”说书先生咳了几声,“但老朽看他衣着打扮,应该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 源素臣缄默不语。 想必收了银两,到处宣扬话本内容的“说书先生”,不在少数。 “话本你还有吗?”源素臣继续问道,“还记得里面写的什么吗?” “这……”说书先生一时间脊背发凉,“大人、大人恕老朽狂悖之罪!老朽实在不忍心说这些悖逆之语,脏了大人的耳朵……” “怎么写的就怎么说,”源素臣不气反笑,“既然是流言蜚语,我又何必在意。” “说吧。” “是……”说书先生时刻盯着源素臣的脸色,准备一看见不对就立刻改口,“那话本上说、说源大人他、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靠犯上作乱得来的……昔日他意图不轨起兵造反,因而连累了自己的父亲,害死了他,是、是……” “是什么?”源素臣猛然抬眼凝视着他,目光犹如两道冷电,“说。” “是一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书先生咽了咽唾沫,诚惶诚恐道:“大人、我……” “继续说,”源素臣冷笑道,“这点唾沫星子,还淹不死人。” “那上面还说,源大人他的发妻,并不是因病去世,而是忍无可忍之下,被源大人逼到自尽的……”说书先生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不仅如此,源大人还亲手把自己的好友送上了刑场,看着养子身处绝境,却拒绝营救……” 源素臣方才还有不可平息的愤怒,听到这里,反而木然了。 他似是已经预感到了说书先生接下来要说什么。 “还有呢……” “还有、还有……”说书先生道,“源大人本来同他的弟弟,也就是湘君大人亲密无间,但是、但是却因为意见不合,分道扬镳……直到湘君大人战死沙场,源大人也没有、也没有过问,甚至没有派兵及时救援……才导致、才导致……” 他竟也说不下去了。 源尚安在民间乡野风评甚佳——前提是不把他和兄长源素臣联系到一起。 一个是正人君子,而一个是奸诈小人。两人之间,云泥之别。 夕阳的余晖撒在源素臣面上,说书先生不由得朝他看去,只觉得那仿佛是一尊冰冷而又疲惫的神像。 那尊“神明”在听闻源尚安的事迹之后,面部肉眼可见的颤动着,一滴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滚落。 卫士在此刻进门,道:“丞相大人,天色已晚,也该回府了。” 说书先生霎时间如同五雷轰顶,不可置信道:“你、你叫他丞相大人……他是——” 下一刻他顾不上许多,连忙跪地道:“丞相大人,恕老朽无知之罪啊!” 源素臣转过去看他,像是神灵俯视众生:“起来吧。” “孤不杀你,”源素臣一手扶着膝盖,冷然起身,“但孤要你游走民间,去说真话。” “大人……” “孤杀了你,岂不是让你们这些读书人遂了心愿,成全了一个仗义执言、含冤枉死的好名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源素臣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离去,“所以孤要放你回去,就是做鬼,也要做一个明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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