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承青被众人围在中间,有人问:“你们苏州的人都这样白么?” “嗯。” 阮承青开口,声音清悦,带了些南方含糊的尾音,落在耳中,好似糖水冰块化在耳朵里,又凉又腻。 听的人心头痒。 这些个人,都是生在皇城尖儿顶上的爷,坤楼那种地方,七天能去五回,多漂亮的人都见识过了,却觉得里头没一个嗓儿这样好听。 有人疑道:“你当真是乾元?” “嗯。” 阮承青面不改色,又应了一声。 四下又同他说了两句,身上哪哪都不得劲,虽说有问必答,却越听越痒,这伙人一哄而散,只剩下坐在阮承青旁边的十四爷。 有人拍着朱瞻佑肩膀,叫他一起去习武场耍枪,朱瞻佑摆摆手:“你们先去,我没心情。” 朱瞻佑其实并不是没心情,他就是单纯的想守着阮承青。 阮承青身上有股子味儿,遮遮掩掩,却十分甜腻,但好似除了他,没有旁人能闻得到。 阮承青掀开一页书,玉白的指尖贴着青灰色的封皮,耳边忽有人道:“阮承青,你方才说谎了吧。” 阮承青手上一颤,缓缓抬头。 “什么?” 朱瞻佑笑道:“我去过苏州,那边的人,可不全是这样白。” “……” 阮承青顿了顿,又低下头道:“无聊。” 朱瞻佑嘻嘻笑道:“比你手上的书还无聊?” 阮承青心烦道:“闭嘴。” 阮承青不待见朱瞻佑,他身上有股味道,凉嗖嗖的,可进到身体里,却四下发烫,阮承青心脏咚咚作响,下意识摸了下钱袋里的瓷瓶。 书翻了一会儿,朱瞻佑出去小解,阮承青把里头的药丸倒出一颗,咽进肚子里。 身上的潮热霎时褪尽,阮承青吁出口气,上书房的先生刚上完一堂大课,少说也要休息半炷香功夫,阮承青可不想坐在朱瞻佑旁边,起身要去外面走走,他刚转身,就怔住了。 他坐的地方,位置虽偏,但确实后头还有一排,角落之中正坐着一人,听到声响,缓缓抬头。 二人对视刹那。 那人一身乌云入墨,长衫之上,并无二色。 这青年英眉骜目,目光沉郁,是种极冷冽的英俊,如同黑龙冷月,矜傲至极,更似踏雪冰刀,叫人见之生畏。 那人开口,淡淡道:“怎么?” 阮承青回神,道:“无事。” 他不知方才这人看到多少,但就算看到,一颗药丸而已,解释起来也极简单,只说是治敏症便好。 “是么?” 阮承青:“嗯?” “我以为你要问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阮承青心头莫名一沉,眯眼笑道:“哦?那我倒是想问,你看到什么?” 那人淡淡道:“阮承青,你方才说谎了吧。” 阮承青心头一松,是方才朱瞻佑问过他的话。 “你是乾元么?”
第二十四章 ==== 男子瞳孔漆黑,神情淡漠,他坐在原处,分明是在问他,却同方才围上来的人群截然不同。 他那语气,却似根本不用阮承青回答。 完全,是在拆穿他。 “……” 阮承青脑袋一木,脸上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好一会,他才找回声音,道:“你问错了,方才他说的,不是这句。” 男子道:“没错。” 阮承青皱眉。 “我已经知道了。” “……” 此时,阮承青方才意识到自己踩入陷井,笃定的试探,即使态度再过笃定,也只是试探。 浓郁的沉抑感按住心脏,缓慢传遍全身。 阮承青咬紧后牙,微微笑道:“你知道什么?” 话音刚落,阮承青肩上一沉,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身上,一股稍显辛辣的信香直钻进鼻腔,阮承青身子一僵。 朱瞻佑笑嘻嘻道:“你们在聊什么?” 阮承青把他的手从身上甩下去,冷声道:“放手。” 朱瞻佑立马委屈道:“碰一下都不行?” “不行。” “你一个乾元,怎么比坤泽还要矫情?” “你才矫情!” 阮承青同朱瞻佑吵过两句,火气上来,沉闷到是少了些,他回过头,那位子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 阮承青一怔。 朱瞻佑问:“你方才同我九哥说什么了?” 阮承青道:“九哥?” 朱瞻佑点头。 阮承青道:“九皇子,朱瞻正?” “嗯。” 阮承青:“……” 初时,阮承青还担心朱瞻正把没有根据的揣测乱说,但那位子一空月余,莫说闲话,人都没来。 听说是边境不稳,两个月前,将军府秦将军,率兵三万,虎子秦川十六岁被命为骠勇少尉,随父出征,迎击匈奴。前线战事吃紧,九皇子勇武善谋,又同将军府交好,被太子举荐,增兵远征。 此事,还是朱瞻佑同他说的。 自打阮承青到了上书房,朱瞻佑性情沉稳不少,他上课睡觉,大师傅把书本砸到阮承青身上后,这几日,都没去外头摸鱼掏鸟,上下学都腻在阮承青旁边。 阮承青没什么话,朱瞻佑兴致却高,说起来没完。 “阮承青。” “……” “阮承青。” “嗯。” 朱瞻佑笑道:“今日你倒是心情很好。” “……” 阮承青不是心情好,是昨日没应,朱瞻佑追着他叫了半盏茶。 他嫌烦。 朱瞻佑道:“今儿不能陪你回府了。” 阮承青眉头一挑,此时,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九哥回来了,我得去他府上一趟。” 阮承青翻页的手指一顿,朱瞻佑小声道:“今日下学,若是太子还找你,你别同他说太多。” 阮承青垂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太子同我九哥不对付,你可千万别掺和到他们中间去。” 阮承青不言语。 朱瞻佑又凑过来,说了一句:“诶!你离他们远些。” 阮承青:“……” 朱瞻佑见阮承青不为所动,脸色别扭难看,想着昨日阮承青竟然对着太子满面春风,全都是笑,就浑身刺挠。 “将军府手握十万乾兵,九皇子同将军府交好,这些年,带着他东征西战,军功无数,立威扬名。我若是太子,后槽牙得咬碎。他已失了一臂,你们阮亲王府,是江浙首富,外头人都传是北梁第二银库,太子同你说话,指不定是存了什么心思呢……” “……” 阮承青拢起书本,道:“所以,是因为这个,昨日太子同我说话,檐边滚下来几块手掌大的灰石,砸的他满头是包?” 朱瞻佑眼珠子一转,道:“可别乱说,这是老天爷开了眼,不愿意你和他多纠缠。” “是在保你平安。” 阮承青听他鬼扯,道:“那我谢谢老天爷了。” 朱瞻佑得意道:“不客气。” 阮承青:“嗯?” 朱瞻佑:“我替老天爷回的。” 阮承青笑了一声,道:“你说太子接近我是有目的,那十四爷,你接近我,又是为何?” “你有什么目的?” “你也想当皇帝?” 话音刚落,阮承青的嘴被捂住了。 阮承青:“!” 朱瞻佑把阮承青的头按进怀里,道:“你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讲这么大声?” 阮承青被朱瞻佑身上的味儿灌了满腔,他说不出那是种什么味道,又甜又烧,身子里霎时嘭起小火,阮承青一悚,掰着他的手指挣扎。 阮承青在心里骂道:他声音大了什么,上书房中当下没人,就不是你嘴碎,说太子和九皇子坏话的时候了。 朱瞻佑急躁道:“阮承青,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谁好谁坏你是分不清么?” “唔……” 二人正在不得体的推搡,阮承青身上一轻,眼前阴影骤消,朱瞻佑被人提着后领拎起来了。 阮承青抬头,对上双颜色极为浅淡,微微带笑的眼睛。 来人一身月白长衫,身量很高,要人仰高了头去看。肤色白皙,目光温润,俊雅至极,如月光皎皎,身披细碎流光。 那人开口,声音是与动作相悖的温和:“数月不见,十四爷长进了,听说是不去演武场了,原来是一身功夫都使在上书房中了。” “嘶……” 彼时,朱瞻佑年岁稍幼,一双大眼挂在脸上,瞧起来总比实际小些,平日里无人对衬倒也还好,此时挂在来人手上,便显出这几个年岁差出多少。 朱家人向来是面子比天大,十四爷哪许自己在阮承青面前丢脸,道:“秦川,别以为你立了军功,人人都叫你声少将军,就能爬到我头上去,你好大的胆子,把我放下来!” ---- 为什么朱瞻佑最后吃到,因为他……在三个人里……最……
第二十五章 ==== 秦川微微笑道:“这可不行,可是你九哥叫我带你回去的。” 朱瞻佑抬手要打,被秦川一手制住。 此人容貌俊美,清极雅极,手掌却十分粗糙,虎口处生着厚茧,他下手极为迅速,朝后猛然一拧,阮承青听到牙酸的一声咯响,朱瞻佑声音都变了。 “他妈的,秦川,你要给爷掰折了……” “爷?” “哎呦……” 秦川又拿了些劲,朱瞻佑嘶嘶抽气,咧着嘴,说不出话。 秦川对阮承青颔首,把朱瞻佑提溜走了。 走出老远,朱瞻佑还在喊。 “明日再陪你回府!” 阮承青今日得了安静,刚进府门,从小侍奉世子的来福正在门口迎着。 “世子,今儿回来的早。” 阮承青想起那位英武修长,白衫卓绝的少将军,笑道:“是啊。” 托少将军的福。 来福道:“世子心情不错?” 阮承青道:“今日见着个人,模样生的极好。” 来福来了兴致,继续问道:“多好,比十四爷还俊俏?” “……” 阮承青面色一黑,瞧了来福一眼,他怎么挑了个有眼疾的回来。 来福打小就伺候阮承青,二人说是主仆,私下早没那么多讲究,说起话来更是随意,来福道:“您这是什么眼神?” 阮承青拍来福肩膀,道:“无事,以后多随我出去走走,多见识些人,才不至于,眼光如此浅薄。” 来福:“……” …… 次日,阮承青迈进上书房,人愣了愣。 他身后的位子,自打来时便是空的,此时却坐上了人,秦川本正同旁边的九皇子说话,察觉视线,二人都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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