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鸨回到大堂,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连腮边的褶子都多了两道。 “王婆,这是乐什么呢?” 老鸨被冷不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风月不知何时又倚在那栏边,沉声道:“风月,做好你该做的事,旁的事少管。” 风月羽扇轻摇,冷哼一声道:“当心这夜路走多了,总能撞着鬼。” ---- 之前两章反了,现在改过来了
第6章 李静训觉得这几日南风馆里的人有些奇怪,往日他在后院不管去哪儿都被人用轻蔑的眼神盯着,时不时露出几声调笑,而现在,每顿三菜一汤,有肉和白面,王妈妈还殷勤的拿了去疤药来,叮嘱折枝细细的给他涂抹,大通铺也换成独立一间,罗衾软枕,没有再提过一句让他接客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天正在授课,“跟客人说话的时候不能太大声,要柔媚一些……” 李静训悄悄把折枝拉到一边,问道:“这几日怎么回事?” 折枝听后有些躲闪,“我不懂,你说……说的什么?” 李静训抓住他的胳膊,道:“折枝,在这里我把你当朋友,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折枝面色复杂,半晌才道:“唉!你先回屋去,我晚点再来找你。” 夜晚,李静训默默坐于床沿,没有半点睡意。今夜乌云闭月,大风刮过,不知惊了哪里的黑鸦,啊啊直叫。一直到烛火快要燃尽,门外才传来折枝的声音,极轻极细,像是怕让人听见,“让我进去吧,说几句话,最多半个时辰……”过了一会儿,折枝才缓缓推开门,一阵狂风跟着窜了进来。 李静训早有感觉,搬到独立卧房后,夜晚总有人在外头走动。 折枝从怀里掏出个玉匣子递给他,打开盖,里面躺着一只翡翠玉镯,神色复杂的说:“有位恩客看上你了,要出一千两银子给你过身。” 李静训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此刻听了这话,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他感觉四肢冰凉,有什么东西刺入了骨髓。 面色平静,“嗯。” 折枝看他这幅样子,开口劝道:“很少有小倌儿第一夜能被卖出这么多钱的,也算开了个好头,往后你一定能红。” 李静训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像你们那个风月一样?” 折枝一愣,仍是说:“不管怎么样,想想你的父母,千辛万苦不是让你自暴自弃的。” 李静训不再说话,转身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肩膀微微颤抖。 折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把玉匣子搁在案上,走了出去,隔着一道门,还听见折枝的声音:“这位大哥,里面那人,还烦请您多多照顾一下……”。 红蜡泣泪,这方小小的寝房,如同牢笼,困住这个小少年,泪水沾湿了衾被,他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孤单,现实让他无法抗衡,可谁也不愿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 后半夜,雷声滚滚,天上列缺飞光,很快大雨倾盆而下,门口的守卫咒骂一声,很快跑的没影了。 雨点打湿了糊窗的明纸,风一吹便捅破了,闪电将黑夜一瞬照得亮如白昼,李静训的半张脸都浸在阴影里,五官不分明。 床帐子被撕成布条,一头坠个结,扔过横梁。 小小的身子站在矮凳上,布条刚刚好够到下巴。 他来到世间十七年,做了十六年零五个月的皇子,读皇家典籍,学四书五经,外公教他民贵君轻,唯有德者能以仁服民,他想起母亲金步摇上那只小鸟,那是母亲最爱的发簪,他保存了很多年,最后流失在那场大火里了,他还想起了李巍,拼死把他救出来,跟野狗抢食,为了让他活下去。 也许天命就是如此吧! 八皇子李静训本该死在那场宫变里的,只不过多活了一些日子罢了。 小小的指头鲜血淋漓。 墙角醒目的一串小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外面雷声大作,风卷残叶。 矮凳倒在地上,只有单薄的身子晃悠,烛火明灭。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雷声、风声、雨声,俱都不见。 外公、母亲、李巍,我来见你们了…… 再睁开眼时是在温暖的床上,灰白的屋顶,柔软的衾被…… 仿若不真实的梦境。 折枝推门而入,赶紧双手作揖,“谢天谢地,总算醒过来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大夫都给你扎了四五次针了。” 李静训刚醒过来,头还微微有些发晕,他轻抚过脖颈,那里有一条细细的红痕。 他环顾四周,不大的一间内室,置放着三张床,两个斗柜,一个巨大的红木箱子,门口是简易的梳妆台,菱花镜残缺了一角。 折枝着一身青衣素服,头发披散在腰间,靠床沿坐下,开始了数落,“你呀!怎么这么想不开,爹娘生养你一场,你这样白白送了命,岂不可惜?幸亏给小山撞见了闹起来,要不然此刻我正往你坟头上烧纸呢!” 李静训苦笑一声,道:“连死都不行吗?” 折枝看他仍是颓废,忙推了他一把,说:“你这下真是因祸得福,老爹爹发了话,说让你在堂子里做个小厮,干杂活抵债,你可别再寻死了。” 李静训闻言一惊,“当真?为何?” 折枝托腮道:“我也不清楚,老爹怎么就发了慈悲了?也许是你在恩客那里挂了号的,怕有人问起不好交代吧!连坐堂的大夫都请了来,这下你可心愿得偿了,以后就好好干,遇到什么事就来问我,知道吗?” 正说着进来一个人,浑身的脂粉气,一开口声音媚的出水儿,“伍公子要的鸭子还能飞了?嘻嘻,我还是头一回见。” 折枝嗔怒道,“芝兰,别胡说了,你不是去买布料做衣服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芝兰转个圈坐在床沿上,歪着头打量李静训,目光从眉目到脖颈,再到腰身,半晌才开口道:“嘻嘻!这位小兄弟,看来有人心疼着呢!我可得小心点,以免开罪了谁都不知道。” 折枝站起来,将床帐子放下,挡住了二人视线相交,对一脸疑惑的李静训道:“你先睡会,我去给你温药,休息好了再说。” 李静训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想也想不通,观这南风馆行事绝不像是良善之辈,怎会突然改变主意?难道真是自己被客人惦记上了,这一番是以退为进?是否还暗藏危机?少年独自思索了半晌,柔软的缎面贴合着肌肤,自从宫变以来就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不由得困意渐渐上头。 此后的几天,馆里常常能看见李静训跑上跑下。“不管怎样,走一步看一步吧!”折枝这样对他说。他套上小厮的青布麻衣,他身量娇小,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袖子和裤脚长了好一截,像个偷穿了男人衣服的小娘子,折枝调笑了他几句,拿了针线和剪子将多余的地方重新缝合一番,靴子就没办法了,李静训把裁下来的布料塞进去,走路才勉强不掉下来。 从后院到了前厅,眼前的颜色很是不同。 前厅,又叫做花厅,是整个南风馆最为风流之处,夜晚一片旖旎轻歌,尽态极妍。 朱漆红木大门,雕花立柱,上面刻着交颈鸳鸯,桌椅都是楠红木制,十分精巧,四周都挂着嫣红的纱帘,风一吹飘呀飘,像个活色生香的女子含羞带怯,馆里终日焚烧着西域香料,浓烈艳丽,沾惹着恩客的衣冠。 一丈高的白墙,挂满了小倌儿们的牌子,红珊瑚穗子穿着,下头立个老妈子,满脸褶子,肉松松垮垮的,若是哪个恩客看中了就取下他的红头牌,开始唱:“芝兰,侍寝,答谢恩客,”被唱到的小倌儿打扮的千娇百媚,笑吟吟的来接客,这牌子今晚便不再挂了。 而越过所有牌子之上的是一掌四方的小牌,镶嵌着金线,两面施金错彩,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上头两个娟秀的小字:风月。 李静训发现,这块牌子几乎都挂不上去,听说风月是最炙手可热的头牌,一晚是长安城里最高的身价,饶是如此,他仍看到许多衣饰华贵的公子稍晚一步而整夜捶胸顿足。 南风馆亥时营业,一个小厮站门口,拿着个锣,锣上系一朵大红花,“哐”,重重一敲,唱一句:“敬迎恩客。” 在敲一下:“枕前云雨”。 最后一敲:“樽前花月。” 犹如新郎官迎亲。三句唱完,这天的生意便开始了。 而小倌儿们酉时就要开始准备,先要沐浴,然后灌肠、扩张,这一系列的流程也称作备身,为了让这一步少受点罪,通常小倌儿们在晚间只食用些清粥稻米,扩张时的玉*是根据每个人形状大小特制的,一共有三只,大小不同,渐进式扩张,待到这一步做完后,就开始梳妆打扮了,南风馆的小倌儿多是从小买来,养的柔顺,少有男子那般硬朗的线条,他们或梳高髻,迤逦妩媚;或绾垂髻,清丽淡雅,香粉薄施,朱唇轻点。略有些名气的私房也更丰厚,簪上几只玉钗,翡翠耳环并罗绮轻纱,打扮成最精致的商品,以图买个好价钱。 折枝在小倌儿里不算出众,但胜在年轻,弱冠之龄,鹅蛋脸,睫毛纤长,颇有几分清秀。 云边髻一梳,配几只素钗,他偏爱素中带花的衣衫,打几根攒心梅花络子挂着,很有些恩客偏爱这一款。 但令李静训奇怪的是,今晚折枝并无任何珠饰,衣裳也只是洁净的常服。 折枝说今晚有正角儿,他们这些人就不必凑热闹了。 茶炉上一盏石瓢壶煮着茶水,咕噜噜冒白烟。老板靠在仙人椅上,微闭双目,青绉衫的绸子,外套一件羊皮褂,颧骨突出。 王妈妈将茶沏好端过来,便抬手去揉捏男人的肩膀,说:“老爷,新来的有几个我瞧着不错,早点弄出来,保不齐又是一颗摇钱树。” 老板被她身上的脂粉味熏得想吐,微侧过头,皱眉道:“摇钱树?这么多年一个比风月强的也没寻见,再看看吧!” 王妈妈不自然的咧咧嘴角,道:“风月是您亲自调教的,那还能差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多培养一些好接风月的班,不然过个几年他人老珠黄了,咱们生意恐怕就保不住了,我这次调教了一个,那模样、功夫都是一流的,这谁还不爱个新鲜的。” 老板拍拍肩膀上的手,道:“倒是辛苦你了。” 王妈妈立即挤出几滴眼泪,捏着丝帕擦了擦,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只要你好,咱们馆的生意好,我受点累也不算什么。” 老板闻言笑道:“这么多年,你的功劳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王妈妈作势拍他,“死鬼,你知道就好。” ---- 之前两章反了,现在改过来
第7章 明月高照,朱漆红木门大敞,敬迎宾客,红袖飘香,一室满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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