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训道:“我必须离开,你别拦着我,”说完甩开他的手。 折枝拽着手不放,“你别犟了,进了这儿我就没听说有人跑出去的,不信你跟我来。” 李静训不明就里,眼看着被折枝拉着来到那所准备出逃的小门,约莫一人宽,细细的锁链布满了尘锈。只见折枝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给门缝里照了照,立即就听外头一个凶狠的声音,“谁在里头?” 折枝忙笑着答道:“是我,白天丢了一支钗,过来找找。” 外头的人却半点不买账,“折枝,你不去揽客,在这儿找什么钗,这儿不能来你不知道?客人高兴了,赏你十支钗都是少的。” 折枝附和两声说:“您说的是,我这就走。” 便强拉着李静训离开。 方才透过门缝,只见外头黑影憧憧, 虽看不清,但隐约可见每个人身形魁梧,手执明晃晃的大刀,月色下更见寒意。 折枝对他说:“我在馆里这么多年了,除了老爹爹点头,就没见过能出去的,更别说你现在还有伤在身,快回去吧!” 李静训死死咬住下唇,眸子里有不甘的光。 折纸叹了口气,说:“就算你不怕死,可这世上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要是真惹了老板不高兴,发卖到后头的黑巷去,你会发现,死,兴许是最难的,左右这几个月你们是不会接客的,从长计议吧!”
第5章 澜沧江水绵延不休,饶是春寒料峭,河畔的柳枝也绽放出嫩绿的新芽。 “这是羽角式,弦高和寡,多以低沉婉转的和音相辅,若是技法得当,弹奏起来时而使人高昂亢奋,时而更有婉转清丽之感……” 偌大的一间雅室,竹影斑驳,月洞窗下,五六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手一琴,学的有模有样,刚进来时灰扑扑的样子已经看不到了,清一色的轻纱绸缎,头发整整齐齐绾在脑后。 折枝着一身彩蝶穿花的细缎,松松绾个垂髻,手把手的教着每个少年,“对,阿布做的很好,小指要翘起来一点,这样显得柔媚一些,恩客见了才会喜欢。” 名叫阿布的少年得了赞许,有些羞赧,轻轻地问道:“折枝哥哥,我这样是不是会有许多恩客喜欢?那是不是能赚好多好多钱呀!” 折枝一笑,说:“你还年轻,用心好好学,等过段时间挂了牌正式接客了,自然会有恩客点你的。” 话音一落,周围的少年们也俱都七嘴八舌起来,“我上次偷偷溜去了花厅,有个胡子老长的恩客,像是喝醉了,一高兴撒了一大把钱,当时好多人围着捡,我也想去,可惜挤不进去。” “这算什么呀!我听小月儿哥哥说,只要伺候得好,恩客通常都会另外给赏钱的,他们那些小厮有时候能得好几十文呢!” “小厮都能得这么多呀!那等咱们接了客不是更多?” 折枝看着他们,蠕动了一下嘴唇,却还是没发出一个音,面色复杂。 坐在首排的第一个少年垂首拨弄着琴弦,他面容姣好,水葱似的指甲上殷红的丹蔻略显夺目,“那点儿钱算什么?看把你们眼馋的。”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看向他,“春喜,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疑惑,有人不满。 春喜轻蔑的瞟了他们一眼,道:“南风馆里往来的都是达官贵客,曾经有客人一晚就一掷千金的,你们说的那点钱算什么。” 旁的少年们惊的嘴长得老大,“千……千金呀!我的天呀,几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能赚这么多的,是不是就是那位风月少爷呀?” “对,我也听说了,风月少爷长的可美了,一直是馆里的头牌,多少人花了大价钱还见不着他呢!” …… 春喜的琴弦发出尖锐的一声,丹蔻深深掐在手心里,只听见他说:“等挂了牌,说不得将来红透了半边天的人,是我呢!” 少年们俱都不说话了,折枝眉头微微皱起,道:“你们学的东西除了点茶、弹琴、唱曲儿这些以外,还要学习如何打扮自己取悦恩客,如何行、止、坐,如何说话,皆要妩媚动人,上了床要如何做,恩客才会流连忘返,你们平日除了我教的也可以向馆里其他人讨教,怎么跟恩客相处,这样才会在你身上花银子,不过都是前辈,你们的态度要恭敬些。” “是。”少年们异口同声的应和,春喜低头轻嗤一声。 折枝起身说道:“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了,你们回去吧!”说罢,当先出了青竹木门。 潮湿晦暗的柴房里,墙角滚了几个被老鼠啃食过的发霉窝头,这是那天之后折枝去到王妈妈跟前求来的。 李静训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三个男人站在他的面前,高大的身躯遮蔽了最后一丝微光,为首的光头一脸横肉,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四哥,这嫩雏儿烈得很,您调教调教呗!” …… “什么?你要管?”老鸨一挑眉。 折枝道:“嗯,那孩子这样关着也不是办法,真是死了的话不仅赔了还得别处再添一个人,这样俊的模样可不好找。” 老鸨眼神疑虑,“你有办法让他听话?” 折枝道:“我想着平日里调教新人的时候让他来帮忙,跑跑腿,耳濡目染的,说不得就转了性子了,前头那几个小孩现在不就乖得很吗?” 老鸨沉思片刻,说:“行,那你就试试吧!” 这边四下无人的柴房里,两个男人正对着小小少年垂涎欲滴,阿四迅速将自己脱个精光,肥厚的身躯俱是一道道红印,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倚在门框上,猥琐的笑道:“那妖精让四哥吃这么大个苦头,今儿这把火好歹能泄了。” 阿四粗粝的手指碾过臂上的伤痕,探向少年的领口…… 给一双大手在身上游走,李静训很是难受,只觉得身上极不舒服,疼痛难忍,下身给个温热的东西抵着,睁眼一看,两张混沌的面孔吓了他一跳。 “你……你们干什么?” 阿四粗暴的捏起那张错愕的脸,道:“别着急,等你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以后就该求着我了。” “你们……不怕王法吗?”李静训用力去掰,却怎么也掰不动那只手。 獐头鼠目的男人凑上来,“王法?什么东西?吃得饱饭吗?” 李静训极力的挣扎,可那嘴让人捂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像黑夜里绝望的哀鸣。 他的四肢不住的扑腾,像个落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泪珠不停的流,可身上的男人像座山,死死的压住他。 “你们干什么?”折枝赫然出现在门口。 獐头鼠目的男人哆嗦了一阵,却听阿四凶狠的说:“少管闲事,一边去。” 折枝踏进来,道:“这是馆里的新人,还没过过身,你们就敢动手,老爹爹知道了,饶得了你们吗?” 阿四目光与他对峙,片刻败下阵来,扔下李静训,起身便走,尖脸男人抓起地上的衣服,经过折枝的时候欠了欠身,也头也不回的跑了。 折枝扶起李静训,将他的衣服理好,“你没事吧?唉,跟我走,咱们能拖一天是一天。” ——— 露花倒影,两只画眉鸟口衔花种绕着一株桐花树竞相追逐。 李静训独自站在院子里,穿着一样的轻纱锦缎,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用一根青木簪束起。不远处的雅室,还能听到折枝喋喋不休的声音,“先秦淑女的步伐讲究轻移慢摇,身段婀娜……”他内心有些烦闷,借口拿琴谱,独自一人走开了。 白日里的南风馆安静了许多,小倌儿们经过一夜的折腾都在补眠,后院的杂役也大多趁此机会偷懒,偌大的院子里,竟没半个人。 他沿着墙根四下打量,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这是个二进的院落,他们所在的是中心的一层,最外面有门卫把守,十步一岗,俱是精壮强悍的男子,手执利器,将南风馆看守的连只耗子也跑不出去。 但他也发现,守卫通常半日轮换,在中午时分往往较为松懈。 李静训透过那扇小木门的门缝看了看,果然没见到那些守卫的身影,见上头还缠绕着锁链,他找来一块石头,狠狠砸了几下,锁链纹丝不动,这样恐怕不行,锁没砸开,倒容易把人引过来了。 他又看了看围墙,约莫三丈高,他试着蹬了几步又掉下来,光溜溜的墙体,无处借力。 不远处,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盯了他很久,怀里的小倌儿娇笑着贴上来,“爷,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芝兰,那是谁?” 夜晚,灯火连绵,秦楼楚馆歌舞不休。 老鸨满面堆笑,迎来送往,头上一朵硕大的牡丹醒目异常,忽而肩膀给人一拍,老鸨转头道:“赵爷,您又过来啦!风月他好像接客去了。” 被称作赵爷的男人,面容精瘦,宽袍锦衣,七八个玉牌挂在腰间,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他摆摆手笑道:“我现在不姓赵了,姓黄,知道吗?听着跟皇上的皇差不多的。” 小月儿听见凑了过来,“我说黄爷,您又改姓啦!之前是跟着户部詹事大人改姓王,后来跟礼部侍郎又姓了常,我说您干脆改姓李得了,那才是真真的皇家姓氏呢?” 老鸨一巴掌打过去:“没规矩的,这也是你能说的,一边儿去,”小月儿噘着嘴,揉揉脸蛋,跑开了。 黄爷轻咳一声,道:“那督军大人非要请我去做门客,唉!我再三推脱都不行,架不住人家盛情难却,只是这进了门就离天子皇家更近一步了,腌臜名字岂可登堂?” 说罢,抖抖袖袍,道:“鄙人多次来找风月,他都一概不见,怎么,这是连督帅府的面子都不给吗?” 老鸨久经战阵,嘴上扔挂着笑,说:“黄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风月那脾气您也知道,哪比的上您的鸢红善解人意呢!” 黄老爷摸摸下巴,哂笑道:“各有滋味,各有滋味吧!” 正说着,木阶上一个人步步生莲的走下来,外裳半披,轻薄中衣凌乱,露出莹润的锁骨。 黄老爷隐隐直起腰背。 老鸨笑道:“风月,你不是在伺候周老板吗?怎么下来了?” 周老板是做盐运生意的商贾,富甲一方,也是南风馆的常客。 风月倚在栏上,眼尾一颗红痣妩媚娇艳,“他酒量太差,已经起不来床了,小山守着就行了,我出来透会儿气。” 然后越过正欲开口的黄老爷,留下一个背影。 老鸨见此情形,也有些尴尬,便道:“黄爷,您先逛着,我去找两个人来好好伺候您,”说罢,脚底抹油的离开了。 行至栏外,给一个人叫住,“芝兰,你不去陪着伍公子,干什么呢?” 芝兰柔顺的挽着老鸨的手,娇声娇气的说:“妈妈,有笔生意,做不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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