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白越想,越觉得这个推论十分合乎逻辑。他此刻只恨,自己为什么失忆了。 等等,若是这失忆也是万紫阁刻意为之呢…… 江问白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此刻只觉得他深陷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本来这事就听着不靠谱,平白无故的,就算真救了南宫明月的性命,就算真是他自己想做这武林盟主,但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好心,要让出动全派之力来还他这个人情? 江问白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阴谋。一定是个阴谋! 他此时,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回到书房,看到桌上还夹着他给南宫恪留的信,越发生气。 留什么留,让什么让,人话是说给人听的,她南宫恪不配! 江问白将信撕了个干净,然后翻窗,离开了。 好在铃铛和包袱都还之前的地方拴着,夏思归也没想起来把这老马牵走。 他拎了包袱、提了问天剑,直接牵了铃铛下山去了。 这次,是真的不告而别了。 ---- 唐酒:???老子在给你辛苦打江山,你给老子在玩一种很新的离家出走?
第14章 疯汉唐七 江问白走得非常决绝。 连带拿着他此刻拿了夏思归给的盘缠、老马,也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愧疚。 上次下山时他还满心感激,想着日后要把钱银还给夏思归,要把身上的内力还给南宫恪。 如今却是什么都不想还了。 你不仁我不义。 江问白如此愤愤想着,脚下走得铿锵有力、步履不停。 …… 已经赶了几日路的唐酒,此刻正躺在轿中闭目假寐,他在十分认真的思索一件事—— 杀人这个事,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但江问白素来不喜他杀生。 只是武林大会当日,大开杀戒又在所难免…… 那这事,要如何处理呢? 啧,喜欢人这个事,果然好麻烦! 要不然大开杀戒吧,如果江问白敢叽歪,就绑了他! 不行,那又得耗费心神才能让他乖乖待着。 要不然老子不动手?让老狐狸他们去杀? 但那么多垃圾在眼前蹦跶,不动手杀他们…… 那真是十分不痛快的事啊…… 唐酒头疼,他揉了揉眉心。 他一点都不担心,是否能拿下武林盟主位置这个事。 大不了谁叽歪就杀了谁,多大点事儿。 但他真的十分担心,江问白到时候又跟他念什么天下大义。 啊,好烦。 烦的更想杀人了。 烦的要死的唐酒,浑然不知道他在这里为人头疼,而他那个记挂的人,却早已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已经出走了…… …… 唐酒的确留了两个小弟子在万紫阁盯着,但也耳提面命,除非江问白遇险,否则平日里让他们离江问白远一些,切莫露了行踪。 所以江问白大摇大摆的从后山离开之时,唐酒留下来的两个盯梢的弟子,浑然没有察觉。 江问白按着夏思归给的路线,畅通无阻的下了广云峰。 不得不说的是,夏思归给的路线十分靠谱,一路走下来,除了偶尔见到一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黑衣人尸体,江问白什么人都没遇到。 一直到快走出广云峰地界时,江问白才终于见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汉子,正坐在路边抹眼泪。 汉子眼前躺了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黑衣人尸体。 而他在这些尸体旁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仿佛是这些黑衣人的至亲之人一般。 江问白因此生了几分警觉,他捏紧了手中的问天剑,小心翼翼的上前。 “这位仁兄,何事伤心?” 汉子伤心到连头也不抬,也不去管问话的是谁,只是含混不清的回答。 “我伤心呐!我难过啊!我不过就是睡了一觉啊,这醒来……醒来这万紫阁都怕是没了啊,我……我……” 江问白诧异,他见这人对着黑衣人尸体垂泪,还当是黑衣人的同伙,万万没想到却是为了万紫阁的人哭。 只是这仁兄也是着实有些奇怪,哭万紫阁不去广云峰上哭,坐在这山脚下对着黑衣人抹眼泪算怎么个回事。 汉子又断断续续抽噎:“我原还想着这一辈子都能如此相守下去,没想到我可怜的恪儿,可怜的……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我都没让她守寡,她怎么就让我独守空房了。” 江问白一口噎住。“恪儿”这个称呼让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南宫恪? 他模模糊糊却又无比笃定的觉得,这人大概就是夏思归口中的唐七了。 这果然,是个疯汉子啊。 只不过按着夏思归的描述,他一直以为唐七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如今看起来,却更像个细皮嫩肉的酒囊饭袋。 长的倒还算眉清目秀,但整个人从外形到言行举止,都透出这是个既没脑子又怂的家伙。 因着眼下对南宫恪的满腔愤懑,江问白并不同情南宫恪的遭遇,只觉得南宫恪心术不正,被这种男子缠上,当真是王八对绿豆,看对了眼。 他看着眼前的唐七,起了几分捉弄之心。无论如何,给南宫恪添些堵也是好的。 于是他开口问:“阁下可是长风居的唐七?哭的可是万紫阁的弟子?” 唐七依旧抽抽噎噎的,但总算泪眼朦胧的抬了下头:“是。你怎知我外号是唐七?” 他这泪眼婆娑的,完全也看不清江问白是何模样,只知道同自己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 江问白忍住笑意,装模作样的叹息:“唉,这位兄台,实不相瞒。方才我从山上下来,见到一群女子抬了个棺材,应是什么重要之人仙逝了,人人均悲泣不已。我隐隐听她们好像提到了你的名字。所以大胆做了猜测。” 唐七一听,这七尺大汉更是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此刻也不知是真的伤悲至极,还是脑子真的不太好使,竟也完全不去询问江问白个中细节,直接就认了此事。 唐七抽噎着:“那棺中之人,定是我的恪儿了。” 江问白也不反驳他。 他心道,我可没说是南宫恪,是你自己认下的,也就算不得我这是在咒南宫恪了。 江问白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他别开脸,假装去指路,指着山门方向。 “大概就是那处吧。既然是兄台在意的女子,那兄台此时就不该在此处自怨自艾,该去为她做点什么吧。” 唐七顺着江问白指的方向,愣愣的:“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还能为她做点什么呢?” 江问白:…… 难怪夏思归提起此人一脸鄙夷。这哪里是对挚爱的态度,这简直就是胡闹。不是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么,结果连做点什么都还要问? 但此刻他还得装模作样,于是故作悲痛:“兄台,你这问倒我了,但……倘若是我,心爱之人若不幸离世了,我定当想尽办法也要去做点什么的,哪怕只是见她最后一面,或者想办法照顾她的亲人……不管是什么,总有能做的……” 唐七听到此处,受到了启发,他突然站起来,嘴里嚷着:“有道理,实在有道理……” 然后他竟然就这么……嘟嘟囔囔的、不管不顾的走了。 走了…… 江问白呆愣片刻才反应了过来,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唐七,果然是几分疯癫啊。 不过这疯汉子打算做什么呢? 江问白生了些许好奇,他跟上唐七,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万万没想到的事,这唐七,是个绝的。 唐七听完江问白的话认定了南宫恪死了之后,竟然也不先去山上一趟做个确认,而是火速折回长风居。 “你、你、你……算了,你们都跟我走,我们去镇上!”唐七进屋喊上了他的所有随从,一行约莫十个人,然后浩浩荡荡的往万紫阁相反的方向去了。 江问白:??? 这人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啊,江问白更觉得有趣了,他不远不近的跟着唐七。 唐七率众去了最近的小镇,然后便揪了个路人:“喂!这镇上,哪里是给人做红白喜事的!” 路人吓了一跳,又见唐七人多势众,于是哆哆嗦嗦的指了个方向。唐七便撒开了手,放过了路人。 但没走几步,江问白又见唐七折了回来,又把路人揪住。 这路人吓都要吓死了。 却见唐七伸出手来,抚了抚路人刚才被他揪得发皱了领子,然后自言自语道:“恪儿不喜欢我吓唬人,那我这样,便不算吓唬了吧。” 但他不知道,他这样疯疯癫癫的模样,更把路人吓了个半死。路人挣脱了他的手,然后连滚带爬的走了。 唐七带人杀进了一个门口摆了棺材的铺子。 江问白跟了过来,在外头驻足时,看到隔壁有个卖南北杂货的小铺子,他闪身进去,挑了点帷帽、□□之类的小玩意儿。 等他从铺子里走出来,唐七一众人也从隔壁铺子出来了。 这铺子是专门给附近村民办红白喜事的,十分专业,于是一时间,江问白就看唐七后面又浩浩荡荡多了十来个披麻戴孝的人。 但唐七却觉得还不够,他嚷嚷着:“给我们也寻些这个……这个白色的衣服,我们一人一套,还有……” 唐七回头看镇上的人:“愿意跟我去的,爷有赏!” 一听说有钱拿,镇上不少人就扔了手里的活计,都赶了过来。 江问白还差点被赶过来的人撞到,他赶紧躲去一旁,装无辜路人。 不消片刻,唐酒大概集结了五十来号人,浩浩荡荡的回广云峰去。 江问白:…… 这唐七,是个能办大事的人啊! 江问白此刻兴致大起,于是二话不说又跟着队伍往广云峰的方向走。 唐七带着人一路上,哭嚎遍野,唢呐满天。 这哭的,岂止是一个南宫恪去了,不知道的人还当是万紫阁整个被人灭了门。 当真是晦气的很。 当真……好的很。 江问白忍着笑意,一路跟到了万紫阁的山门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山门前的大树,选了一棵看起来最顺眼的,跳了上去。 果然是看戏的好位置。江问白只恨方才没有买壶酒再备点花生。 他一低头,却突然发现一旁树枝上挂了个轻飘飘的布袋子。这袋子不知道是拿来装什么的,眼下已经空了,但仍挂在树枝上。 江问白疑惑的戳了戳:这是何物?最近的风这么大? 这是唐酒那日拿来装毒镖的袋子。不过毒镖扔完了,袋子就被扔在了这里。 江问白不知道,他发现袋子里空无一物,也只是个普通的袋子,便只当是被风刮来,正巧挂在了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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