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院子里也不该如此安静。 这诡异的安静,却透出某种不详的味道。 就在这时,简九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掀起眼皮,望向周士甫。 他与对方的眼睛对上,那瞬间简九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他缓缓站起身,提起手中的钢刀,眉眼阴狠道:“周将军,你做了什么?” 周士甫也拿起了手中的刀:“这话该我来问你,你做了什么!” 他们只是在这种特殊时候勉强共事,对彼此皆是满心防备。 简九步步后退,警惕地盯着周士甫,轻轻拉开门。打开缝隙的刹那间,一把金刀从外插入,险些将简九封喉。 他浑身冷汗,猛地后退。 只见那沾了血的金刀缓缓抽回,安静地犹如鬼魅,而守在外面的亲兵尸体顺着门倒下,将门撞开。 寒风吹着细雪卷入了室内,简九也清晰地看到满园的尸体,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拿出火铳,便已身首异处。 简九自负武功,但额上却仍在不断出汗,他直觉充分地告诉他,来者不善。 这时一道凌厉的刀影劈来,简九立即横刀去挡。那力气重得他虎口开裂,险些单膝跪地。 来人一袭黑衣,看着身形不壮,可浑身怪力叫简九都难以招架。 “快去喊人!”简九冲身后的周士甫嘶吼道。 不知为何,黑衣人根本没有看周士甫一眼,而是专攻简九。 逃出院子的周士甫不由步子微顿,疑窦丛生。 哪里来的刺客,两军交战之时,城防严戒,没有人里应外合,刺客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进来。 何况是一来便寻到他们商议的所在之地,就好像极为熟悉他们二人,所以才派人刺杀。 这城里除了他,还会有人想要简九的命? 周士甫步子微停,他看到眼前同样一身黑衣,身后跟着两名刺客的人时,哑然道:“世子……” 在这满地尸体的情况下,佑延璟近乎平静地对他笑了笑:“周将军,别来无恙。” 简九全然不知,逃出去寻找追兵的周士甫已经停住了脚步。 但他也不信周士甫,在又一次抗下凌厉的攻击之时,他趁机将手中的信号筒发射出去。 不用多久,他的亲信就会带人前来包围世子府,叫这些刺客包括周士甫都有进无出! 简九传信号的功夫,胳膊险些被整个削断。 这个黑衣人极其熟悉他的刀法,招招都在寻他的致命之处。 简九哑声道:“谁让你来杀我的,我可以出比他高百倍的价格。” 黑衣人全然不理会他,再次挥刀而上。 两刀相抵,火星四溅,简九屏息用上师门绝学,也不过将刀滑过对方的脸颊,而那人的刀却割开了他的腰腹。 鲜血四溅,剧痛袭来,黑衣人的面罩以及人皮面具裂开,露出一张简九惊惧的脸:“佑延璟?!” 顷刻间,他立即回过神来,眼前这人不是佑延璟。 佑延璟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有这么邪门的功夫,狠戾杀伐的气势,是杀许多人才有的森冷,像他们这种亡命之徒,最能辨别出同类人。 血液顺着那人白皙的脸颊滑落,那极美的双眸没有丝毫情绪地盯着简九,却让他汗毛倒立。 他不再同这个刺客多说,因为他清楚无论说什么,眼前这个人都不会放过他。 那是一双看着将死之人的眼睛。 他会死!在看到对方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时,简九已经有所预感。 紧握着刀柄,简九怒吼一声,势如千钧地将刀重重挥下。 …… “有动静了!”宴小六匆匆来到已经骑在战马上的宴云何身旁,急声道。 宴云何双手不知勒住缰绳多久,掌心里被嵌出深深的痕迹。 “是哪方的?”宴云何沉声道,仿佛丝毫没有惊慌。 宴小六面色难看道:“不是我们这边的,将军,可要立刻派兵?” 宴云何眉眼沉沉地望着东平城的方向,借着夜色,军队逐渐逼近了东平,可是没有吩咐,谁也不敢擅动。 是打草惊蛇,还是寻找最合适的时机,继续忍耐。 宴云何牢牢地盯着前方,几乎要将牙根咬断。 临别前虞钦的声音仍在耳边,他让他相信他。 宴云何缓缓松开僵硬的关节:“再等等。” 每分每秒都像凌迟,宴云何死死盯着漆黑的夜空,直至耐心耗尽,他抬手下令的那一刻,巨大的声响在空中炸开,那是宴云何亲手交给虞钦的东西,战旗同色的烟火。 抬手挥下,战旗扬起,宴云何喝道:“攻城!” …… 带着火铳的士兵逐渐包围了整个世子府。 周士甫带着佑延璟退回院中,看到那雪中站立的人时,瞳孔微缩。 那人用下袍缓缓擦拭着金刀上的血渍,那张苍白带血的脸转过来时,便是佑延璟的心口也乱了一拍。 无他,只因他们二人在对视间,仿如年岁不同的一母同胞。 简九的头颅落在他的脚边,好似死不瞑目。 周士甫颤声道:“你是谁?” 佑延璟想说这是宴将军的人,可是此刻,他竟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了。 “快走。”虞钦冷声道,根本不想同他们在此地浪费时间。 周士甫:“院子已经被简九的人包围了,他们人手一把火铳,你现在出去就是死。” 虞钦站定脚步:“那你说该如何?” 周士甫:“王府有密道,你们跟我来。” 佑延璟诧异地望了周士甫一眼,显然他都不知道有这个密道的存在。 密道是长而深的石道,可以直连城外,吴王还在世的时候修的,为的是起兵造反失败时,给自己的后代留下退路。 虞钦没有迈步进去,而是谨慎地看着周士甫,一把抓过了佑延璟的领子,把人抓到自己身前,对周士甫道:“你先进去。” 周士甫惊惧道:“这是何意?” 金刀上抬,抵住了佑延璟的喉咙,虞钦身上的血腥气愈发浓郁,声音又薄又冷:“跟着你的另外两个人呢?” 他在问佑延璟:“死了吗?” 洞开的石门前,无人说话。 “看来……已经被杀了啊。”虞钦看着周士甫逐渐变沉的脸色,了然道:“被你们。”
第一百零四章 佑延璟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他感觉到金刀的锋利,以及身后的虞钦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相信虞钦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这个人不似宴云何,那人身负皇命,不敢轻易对他动手。 但现在用刀抵住他的人,他甚至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只能通过样貌猜测对方的来历。 “要是再耽搁下去,一但简九的人搜到这里,我们都活不下去。”佑延璟冷静下来,同虞钦分析利弊。 虞钦锋利的刀刃已经将佑延璟脖子破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血液瞬间涌了出来:“所以我说了,让他先进去。” 周士甫脸色阴沉,只得往里走了一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虞钦才挟持着佑延璟往里迈了一步。 临出发前,在宴云何决定让他和佑延璟一起进入东平城时,宴云何同他说过,佑延璟不可信。 佑延璟会帮助他们除去简九,那是因为简九是想要害他。 之所以保下周士甫,那便是佑延璟确定周士甫不会背叛自己。 宴云何从头到尾都没有完全相信过佑延璟,虞钦自然对他早有防范。 佑延璟忍着脖子上的疼意,看着石道的门寸寸合拢。 最后一丝光线即将消失的那刻,虞钦对已经将手压上武器的周士甫道:“就算看不见,我也能先杀他,再杀你。” 周士甫僵住了,他还没蠢到分不清楚这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说到做到。 计划中本打算让这些刺客和简九两败俱伤,却低估了这人的武力,这才落到如今局面。 佑延璟叹声道:“周将军,先出去再说吧,” 周士甫不甘愿地燃起了火折子,在前方探路。 佑延璟被虞钦用刀抵着喉咙,也不见慌张:“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虞钦没有说话,更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佑延璟自顾自地说:“我没想过要坏宴将军的事,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以我的身份去到京城,当今圣上不会放过我的。” “何况我也帮了宴将军不少忙,就算我真有私心,也没影响过大局,大人你放过我,我为大人寻条生路,这样不好吗?”佑延璟徐徐善诱道。 虞钦的刀架在他脖子上,非常稳,除却一开始割开了些许皮肤,现在行走时,却没伤到他分毫:“便是没有你,我也能平安出去。” 佑延璟苦笑道:“那大人为何不逃?” 才说完,他就明白过来,因为他是宴云何要捉拿回京的钦犯,所以哪怕虞钦明知道这暗道可能有异,也要抓着他一起跟进来的原因。 “大人你还真是对宴将军……”他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换了个词:“忠心耿耿。” 虞钦没有出声,但不知道佑延璟是不是嫌这路上过于安静,竟直接同虞钦攀谈起来。 “我曾听说过,京城有一人跟我长得十分相似,先前未能见面,现在看来便是你吧,在冬狩上帮助姜家刺杀圣上,以谋逆罪入狱的前锦衣卫都指挥使虞钦。” 被人说破了身份,虞钦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佑延璟:“天子近臣与你关系匪浅,而你此时还能出现在这,说明传言为真。那场刺杀不过是圣上特意做的一场戏,为了扳倒姜家,甚至不惜牺牲忠臣之后。” 周士甫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了虞钦一眼。 佑延璟同样感觉到虞钦握在刀上的手,慢慢收紧,他却没有停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先皇后王氏并非独生嫡女,乃是被预示不详的孪生子。分明同样是姐妹,姐姐却被留下万千宠爱地长大,妹妹却远远被送离京城,不知过继给了哪个旁系。” “后来王皇后给太子佑仪在家族中寻了一个良娣,那良娣身上仿佛也有着孪生子的诅咒,不过这一回,她生下的是一对兄弟。” “好在这对兄弟长得并不相同,不似寻常双生子般有着几乎一样的脸,便是送走,也不会叫人太过怀疑。” “你说这对兄弟中的弟弟,是像王皇后的妹妹一样被远远送走,还是留给了信得过的忠臣呢?” “又或者把他送给跟王氏有关之人,还能对外宣称只是沾些血缘,所以才长得相似罢了。” 周士甫额上的汗已经冒出来了,他听着世子说得这些话,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猜疑当中。 佑延璟还嫌不够,轻声道:“陛下是真的这般不顾情面,利用了忠臣之后,还是为了将任何一个有碍他皇位之人,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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