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上静得吓人,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谁也没有继续行走,而是站在了这长长的石廊上,虞钦低声笑道:“世子,话本说完了吗?” 佑延璟没有出声,虞钦用刀背抵住他的下颌:“要想挑拨离间,只靠嘴上说书,甚蠢。” 佑延璟沉默了一瞬,最后才道:“的确,道听途说的东西当不得真,但是……” 说罢他忽然抬手,用胳膊狠狠撞上虞钦腰腹。 巨力下,腥味顿时弥漫得愈发浓郁,行至一半时,佑延璟就感觉到虞钦身上的血腥味很可能不是沾染上的,而是他真的受了伤。 为了确定伤处在哪,他花费了不少心思。 只露出一瞬间的破绽,周士甫便持剑挡开了虞钦的金刀,再补上一掌,将人击飞出去。 正待挥剑而下时,却被佑延璟一声喝住。 周士甫犹豫地回头,只听佑延璟道:“没必要杀他,就把他留在这里吧,我们走。” 虞钦靠在墙边,手捂住鲜血不断涌出的腰腹,望向他们二人。 他刚抬起金刀,便见佑延璟退后数步:“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弃。” 话音刚落,周士甫便伸手触碰一旁墙上的机关,巨石轰隆作响,迅速落下。 …… 天色渐渐亮了,东平城前硝烟弥漫。 这场战没打上多久,就如宴云何所想的那般,叛军节节退败。 很快宴云何便攻占了东平城,他将虞钦和佑延璟都派了出去,的确想着擒贼先擒王,倒没想到这两人会完成得如此出色。 两位将领竟未曾露面过,东平城中的叛军一盘散沙。 空有最强的武器,却如手无缚鸡之力。 宴云何没有得胜后的喜悦,因为他交给虞钦的第二支信号筒,迟迟未见点燃。 那支信号筒是他的私心,也是他的硬性要求,为什么还没有点燃,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分明事成了,人又在何处?! 宴云何将剩下的事交给了小六,自己带着人前往世子府。 院中一地尸体,宴云何目光在地上的尸身梭巡这,直至行至一半,看到数具身着黑衣的男子,他顿住了步伐,僵住了身体。 一旁的亲兵极有眼色地上前将尸体翻过来,扯下面罩,直至看清了死者的脸,宴云何才低声道:“将弟兄们好好收敛,除了朝廷的那笔抚恤银,再从我的帐中走多一笔给他们的家人。” 亲兵应了声是,宴云何继续搜寻,将世子府上下都翻了个遍,死者也一一清点过,始终没见到他想要见的人。 直至将包围世子府中的简九亲信压上来,宴云何才审问道:“除了死掉的这些,其他人呢?” 其中一个领头大汉啐了他一口,宴云何安静地抹掉了脸上的唾沫,将手里的长枪一下贯入那大汉的身体,狠狠在肉体里绞了一圈,直到人气竭,才用力拔出。 鲜血溅在他的暗红披风上,他暴戾地看向下一位:“你们可以好好想,不然我会一个个杀,直到你们有人愿意张嘴为止。” 简九的尸体就在这里,虞钦要是平安逃出不会不给信号,整个世子府都被翻遍,却不见人影,难道还能原地消失不成? 宴云何猛地抬眼,召来副将,令他们将吴王剩下的儿子都提过来。 副将有些犹豫道:“将军,这样不好吧。” “不过是些乱臣贼子,便是杀光了又如何。”宴云何冷声道。 副将见他有些疯魔的样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 安静的石廊中,灯火已经全部熄灭了,只有沉闷轻微的脚步声,只是那声响走得极慢。 与之相比,那滴答的水声却连绵不断。 虞钦捂住了腰腹上汹涌而出的血,那里被暗器所伤,是简九死前最后使出的阴招。 暗器深深嵌入腰腹,他只来得及草草止血,便过来追佑延璟。 没想到还是被人发觉了,刚才佑延璟撞击的那下,好像将暗器又撞得深了些。 血也停不下来,一直从指缝中淌出。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这漫长的石廊上是否有尽头。 虞钦伸手扶住了石壁,步步艰难地走着,他的意识已经逐渐变得不太清晰,脑子里甚至莫名其回忆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祖父第一次教他习字,白茵第一次学会女红后给他缝制的袍子。 许许多多都是他人生中最珍惜的时刻。 直至他想起了那被夫子罚跪在地,却也不见丧气的少年郎,笑嘻嘻地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日光正盛,那人却眯着眼睛,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他有一个很适合他的名字。 淮阳。 虞钦顺着石壁,缓慢坐下,闭上双眼前,心里仍闪过了一丝念头。 这一回,淮阳会很生气吧。 迷糊间他好像听见了轰隆声响,在这要将他彻底吞噬的黑暗中,有光如春日暖阳,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池总渣 周一休息 已经是最后一章啦
第一百零五章 虞钦是在摇晃的马车中醒来,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包扎好了,不知用了什么药物,竟也不觉得有多疼。 一旁有人察觉到他的清醒,便伸手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好些了吗?” 柔软细腻的掌心,在一旁陪伴的是隐娘。 隐娘细心地给他捧来了茶杯:“先喝点水。” 虞钦垂首饮下后,紧接着道:“佑延璟跑了,他走得暗道,出口应该是通往东平城西门方向,现在派兵去追寻踪迹,可能还来得及。” 隐娘根本不关心佑延璟跑没跑,她看到虞钦被带回来时,那一身血的苍白模样,心脏都快被吓停了,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兄长! 虞钦:“现在战况如何?” 隐娘见他醒来就是关心正事,丝毫不管自己伤得有多重,无可奈何的同时,也知道虞钦就是这样一个性子。 “东平城已经被攻下了,万幸的是,百姓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隐娘怕他着急,语速极快的说道。 虞钦听完后:“这辆马车前往何处?” 隐娘回道:“药王谷,我们已经上路有一日了。” 虞钦身子动了动,隐娘立即按住他:“你还有伤在身,你想做什么,吩咐我便是。” “淮阳呢?”虞钦终于问出了自他醒来后,就一直想着的问题。 隐娘:“整顿叛军还需要花些时间,再加上要回京城向陛下禀报,身为将军,他也不能擅离职守,所以淮阳不在这。” 像是怕虞钦难过,隐娘又道:“但是他派了一支亲兵跟着我们,小六也随着我们一起在路上了。” 说罢隐娘推开车窗:“小六,兄长醒了。” 宴小六爽朗的声音传来:“真的吗,太好了,我立刻传信告知将军。” 隐娘转过身来,看见虞钦竟然坐直了身,并同她说:“调车回去。” 隐娘神色微变:“这是怎么了,再行个三五日就能到药王谷了。” 虞钦看着自己身上盖的衣服,正是宴云何身上的披风,上面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气息。 他甚至能想象到,宴云何是如何送他离开的。 只是这一回,他没等他醒来。 “我得回去。”虞钦认真道。 隐娘摸了摸胳膊,仿佛想到了前几日宴云何干的那些事情,又开始毛骨悚然了:“兄长,我劝你不要。” 虞钦摸着那件披风:“他很生气吗?”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发疯更贴切吧。”隐娘小声道。 见虞钦望向她,叫她继续说的模样,隐娘只好道:“你不知道,他那天跟疯了一样。先是几乎杀光了简九的亲信,后来又把吴王剩下的孩子都提到了自己面前,逼问他们世子府里是否有暗道。” “哪怕吴王已死,但陛下尚未削去他的爵位,那些人仍算王子王孙,他竟然…… ” “他做了什么?”虞钦着急问道。 隐娘:“他把那个继任世子双手双脚都给敲断了,以刑逼问。” 见虞钦面露忧色,隐娘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淮阳回京以后,日子应该不太好过。他现在本就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多的是人盯着他,何况他对继任世子动刑,往大了说,这是以下犯上,蔑视天家的罪名。” 说不准这次平叛不但无功,还因此降罪。 “他甚至命人将简九的尸体挫骨扬灰,又叫人去追佑延璟,生死不论。” 虞钦头疼道:“你们都没有劝他吗?” 隐娘冤枉道:“我们劝过啊,但是淮阳哪里是听劝的人,你那时候仍在昏迷,谁都阻止不了他!” 虞钦再次想要尝试起身:“那现在更应该让我回去!” 隐娘:“就算能回去,你觉得外面那支亲兵只是单纯护送我们吗,那也是看管我们的。现在你伤成这样,我又武艺不精,周大夫只懂医术,别说其他亲兵了,光是宴小六我们都赢不了。” 虞钦脸色难看地躺在那处,明知道宴云何在失控,却没办法阻止,只能在这无计可施,心急如焚。 那时候在暗道里,他就应该坚持得久一些,摸着腰腹上已经包扎好的绷带:“是周大夫给我治疗的吗?” “当然,那个先赶过来的军医给你把脉以后,就说你失血过多,脉搏已经停了。”隐娘回想起当时的兵荒马乱:“还好周大夫来得及时,不然我看你要真出了什么事,淮阳也得活不下去。” 想到那时的情景,隐娘颇觉动容:“你不知道,你脉搏停的那会,淮阳看着就好像天都塌了,只知道抱着你哭,旁人说了什么根本听不见。” “我都不知道一个男人能有这么多的眼泪,哭的跟个小孩一样。”隐娘都有些心疼了:“兄长,你说说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让我们这么担心了。” 虞钦僵了许久,最后才缓缓收紧了双手:“是我错了。” 隐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在你这伤只是看着吓人,周大夫给你换过血后……” 说完隐娘突然嘴唇紧闭,像是漏了天大的秘密。 虞钦敏锐地发觉了:“继续说。” 隐娘有点想去马车外了,怎么还在病中的虞钦,气势都如此之强。 “因为需要血液相融之人换血,你那会情况太过紧急,我与你的也对不上,淮阳的倒是对上了,周大夫说是要多寻几个人,只是人越多,风险越大,所以只有淮阳一人给你换的血。” “把你送回药王谷的时候,我觉得他脸色比你还差。”隐娘忍不住道:“他不让我跟你说来着。” “他自己伤还未痊愈,怎能给我换血!”虞钦脸都急白了。 隐娘:“周大夫也这么说,但淮阳执意如此,周大夫拗不过他,只能照办了。” 虞钦:“不行,我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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