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他只见过常老头子一面,那天他们去抢商队,常老头子喝醉了,指着常宏跟手下说:“这个娘们儿好,抢回来……抢……” 手下定睛一瞧,瞧见那是常宏,于是大肆哄笑起来。 常宏只觉得自己的裤子又被扒了下来。 那时候常宏还没有什么城府,没有那么喜怒无常。 常老头子因为这句话丢了只耳朵,常宏因为这只耳朵被鞭子抽掉了半条命。 于是在这之后,在常宏杀了常老头之前,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常宏开始碰女人,常老头子越喜欢的女人,他越是要勾搭,从她们那里,他知道了他娘是怎么一个人,也弄明白了那本破书上的东西不是鬼画符,而是诗。 女人们告诉他,诗是很美的东西,他娘是一个像诗的女人,柔弱清秀,声音清脆细小,看人的眼神都跟水一样。 可是常老头子现在的女人里没有这样的女人,也因此常宏没有睡过这样的女人。 有天他跟一个山下的女人做完爱,要回寨子去,才走到一半,雨突然就飘起来了。 他这时已经到了山脚,泥路光秃秃地印在平旷的郊野里,没有避雨的地方,于是他便干脆就着雨继续走。 走着走着却发现前头有个人,佝偻着身子往他这个方向跑,后头好像还追着寨子里的人。 那人逃着命,还不忘紧紧护住怀里的箱子,生怕它淋湿了。 常宏来了兴致,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将那人拉至身后,寨子里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指着常宏:“小、呃,那个谁,谢了,东西给我们。” 常宏大方地笑道:“不客气,东西就归我了。” “啊?我们先看到的!”那人愤愤就要上前,却被同伴拉住了。 常宏握紧了那人的手臂:“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你看到了就算你的了?” “你!”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同伴紧紧拽着。 “别跟他吵,你忘记老大耳朵……”同伴瞄着常宏低声道。 “呸!算你走运!”那人不甘心地呸完,到底还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可寨子里的人走了,抱着箱子的人还是挣扎着闷头要往前跑。 常宏牢牢地抓着那人:“喂,别跑了,把你抱着的东西给我。” 那人却猛一低头,咬了常宏一口,常宏一个吃痛,松开了那人,那人拔腿就跑。 常宏捂着手臂追了上去。 一盏茶之后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寨子里的人追不上这人,跟兔子成精了似的,一溜烟就往前蹿。 他们一直追逐着跑进了镇子,常宏一个不留神,那兔子精就钻进了人家院子。 兔子精进了屋,将门锁好,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这一口气没吐匀称,一边的窗户便“砰”地被人破开,一眨眼,怀里的箱子就没了。 “逮到了!”常宏得意地朝她晃了晃手里的箱子。 “你!”那人气急,就要扑上来抢。 常宏一转身,避开了这双手,掀开了箱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唔。” 他看清了箱子里的东西,愣住了,愣得好不容易抢来的箱子又被夺了回去都没什么反应。 那箱子里什么宝贝都没有,只有书,厚厚一摞书。 常宏看着一旁宝贝地检查书是否安然无恙的人:“你护了半天就这么个玩意?” “什么叫就这么个玩意!这玩意可比你有用多了!”那人摸着书冲常宏斥道,“你也看到了,我没钱,这些书不值钱,你快走吧!” 常宏追了半天,自然不可能走,他眼珠子一转,义正言辞道:“你就这么对恩人!” 那人“呸”了一口:“你是什么恩人?你们是一起的,分赃不均才不小心放跑了我!我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确认书没有什么问题,又摸了摸自己下巴那两缕假胡子,看外头雨也差不多停了,擦干了书箱又抱着它要往外走。 常宏忙跟了上去:“我吓唬他们才这么说的,你看,我跟他们都不是一起来的!” “那你后来追我做什么?”那人只管往前走,“你别跟着我!” 常宏跟着她一路胡搅蛮缠:“我好奇呀,我救了一个人一个箱子,我想知道那箱子里是什么,很过分吗? “恩人跟着你走两段很过分吗!” 那人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但也没再赶常宏。 常宏于是心安理得跟着她走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他们一进去,就有一群小孩儿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嘴里都是什么“夫子夫子”“夫子你终于来了”“夫子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你叫夫子?”常宏看着那人笑道,“诶,我叫常宏,比你名字好听点。” 旁边一个小孩儿扭头:“夫子是尊称!笨蛋!傻瓜!” 那人懒得理他,蹲下来温柔地把书给小孩儿们看:“夫子给你们借书去啦。” 常宏也凑过去:“哎,你这是什么书?里面有诗吗?” “什么都有!”那个小孩又抢答,答完冲那人抱怨,“夫子,建思哥哥呢?不来了吗?怎么换这个笨蛋来?” 那人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笑道:“建思哥哥今天有事情,我先来,路上下雨,我来晚了,今天太晚了,我身上还有雨水,今天就分书,我们下次再讲。” “啊——”小孩儿们显得十分遗憾。 那人分完书拍拍灰起身:“没关系的,再两天就见到啦!” 那人同小孩儿们道完别,便拉着常宏往外走。 常宏笑嘻嘻:“亏大小姐你还记得我。” “我怕你在那儿欺负小孩儿……”那人猛地顿住,忙转身踮脚捂住了常宏的嘴,紧张地朝四周观望,“你胡说什么!” 常宏拉下她的手:“你这胡子假得,也就那几个小孩儿看不出来吧,再说了女人怎么了,干什么贴这个胡子,丑不拉几的……” “你胡说!”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拽着常宏要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你都看出来了,他却……” “嘀咕什么呢?”常宏顺从地被她扯着袖子往前走,“哎你说你下次来讲,是讲什么?” 那人没好气:“讲书啊,还能讲什么。” “哦,讲书……”常宏顿了顿,“我那里也有书,是诗,你能讲给我听吗?” 那人一停,转身,终于肯拿正眼看常宏:“什么诗?真的?” “真的真的,就是诗呗,我不知道,这不是想让你给我讲讲。” 那人清了清嗓子,缓了缓神情:“你真的听?” 常宏见有戏,连连点头:“真的真的,真的想听,我追你来就是看你有书,我想听。” “早说你是想看书嘛,”那人松了口气,眼睛都亮了,抬头难得弯起一个浅笑给常宏,“好学是好事,你来听!” 常宏被这抹突如其来的浅笑晃晕了眼睛,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那人笑意加深,眼睛弯弯,语气和缓得跟刚才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两天后,还在这里,带书来吧!” 常宏愣了愣,喉头一滚:“啊?啊,好。” “好,那就说定了。”那人点头,友善地同他挥手作别,“那我先走啦,你也早些回去,路上小……哦对……” 那人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弯了弯唇,凑近了常宏勾了勾手。 常宏不自觉跟着手弯了身子。 那人离得很近,仿佛她要讲什么秘密,近得常宏能感受到每一个字的气息。 那人眨了眨眼,眼睛亮晶晶的,声音脆生生的,脆得令常宏心颤,她神秘兮兮又有点得意地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我的名字可好听了,我叫…… “李,如,意。” ---- 想了想,决定先写一下常宏李如意的故事,全两章,很狗血,这个是早期的李如意,可能跟你们印象中不太一样
第62章 番外一·如意(二) 常宏相当守约,不仅两天后来了,往后天天他都来。 他仿佛过上了两种日子,山上杀完人,下山去念书。 山下的日子单纯得不得了,甚至让他产生了自己好像是个镇子里的人的错觉,这里的人看他,只如看陌生人,没有任何胆怯或取笑。 他上山的时候越来越少,下山的时候越来越多。 他跟李如意飞快地熟络起来,知道了自己手里的是本诗经,也知道了所谓的“建思哥哥”是何方神圣。 徐建思本来是镇东卖香料他们家的小儿子,他们家从爷爷辈开始就在那里做点小生意,直到有了徐建思,从小什么活儿都不爱干,就爱念书。 李如意是突然来到镇上的,谁都不知道她的底细,只知道她姓李,似乎有些家底,一来就置办了宅邸,开起了私塾。 徐建思是闻声而来的,他跟李如意可谓相见恨晚,主动提出自己一边念书,一边帮李如意讲书。 于是这私塾越办越像个名堂,再过个几年,估计镇子里所有念书的小孩儿,都得是他们二人教出来的。 如果没有常宏的话。 常宏听课非常认真,但是他也没认真出个什么名堂来,一个“关雎”能缠着李如意问三天。 那天他又去问李如意,问他“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李如意拧着眉头训他,说教了他好多次他都不懂。 徐建思这个时候也拿着书卷过来了,问他们怎么了,语调温和,风度翩翩。 李如意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开了,她只看了他一眼,他就好像什么都了悟了,他笑了笑,问常宏是什么问题,他们夫子累了,他来解答。 常宏冷了脸,抽回自己手上的诗经,说他突然明白了,说完就自顾自转身回了位置,叼着笔杆子恨恨地看外面好像话都说不完的两个人。 李如意教他的时候,总是拧着眉头,李如意跟徐建思说话的时候,却是笑吟吟的;李如意跟他讲诗,只是盯着教案,李如意同徐建思谈笑,却只盯着徐建思看。 常宏睡过很多女人,却没有哪一个女人会这么盯着他看。 这个连李如意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呆子有什么好的。 常宏跟一群小孩儿一起坐在案前,咬着笔杆子,看着外面谈笑风生的一对璧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拉住那天叫他笨蛋的小孩儿:“哎,你们夫子是不是喜欢那个徐建思。” 那小孩儿吸了吸鼻涕指着他笑:“夫子喜不喜欢他不知道,你问这个,你肯定喜欢夫子!哈哈!” “去你的!”常宏给他一个爆栗,“你们夫子是男的好不好,我怎么会喜欢!” 那小孩儿噘嘴:“切,谁看不出来夫子是女的,那些大人收了钱,也……反正我们学堂里都有好几个姑娘呢!” 常宏咂嘴,感觉有点牙疼:“谁说的,徐建思就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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