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陶知您心里委屈,先帝一走,把这傻子托付给您,还要您跟他成亲,若他是个姑娘家也就罢了——” “噤声。”顾洋出声警告,“若被有心人听见,你这脑袋是保不住的。” “我只是心疼少爷,少爷太苦了。” 顾潋拢紧长衫,闷声咳了一下,双眼盯着虚空,思绪渐渐飘远。 先帝戎马半生才打下这江山,刚坐稳龙椅,报应接二连三出现,先是皇太后中风去世,接着是刚出生的大皇子突然夭折,然而这才是个开头,往后五年间,后宫生育的皇子公主没一个能活过三岁。 ——直到最后一个皇子赵赫出生。 赵赫出生时,生母孝元皇后便因难产去世,许是孝元皇后以命换命得了些福报,赵赫平安长到了十岁。 十岁那年,赵赫又无端端头朝下掉入枯井,等被救上来时人已经昏死过去,先帝下了死令,太医救了三天三夜才把人救活。 人是活了,但却傻了,一开始连话都说不利索,又过去十年,赵赫心智才勉强长到五岁孩童大小。 “最苦的不是我,是先帝……” 眼睁睁看着儿女接连夭折,这种苦并非一般人能承受的,自赵赫之后,宫中也再无龙子出生,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敢生了。 如今泱泱一国,坐上龙椅的却是个傻子,南有昭王虎视眈眈,北有大辽隔墙窥觑,顾潋整日整夜无法安眠,全在思虑如何保全这江山。 顾潋叹了口气,朝小陶示意,“药呢,端来吧,我今日要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 与此同时,招英殿。 王德忠叹了今天第一百零八次气,原本不离手的拂尘早不知丢哪去了。 “皇上,睡吧,明日还有登基大典呢。” 赵赫瞪着哭成核桃的双眼,说什么都不睡。 “皇上——” “朕不想娶顾潋。” 王德忠想了想,赵赫不想娶顾潋无非是顾潋逼他背书逼他抄大字,于是换了个思路劝说。 “皇上,等顾丞嫁过来,他就不是顾丞了,他首先得是您的皇后,到时候就不会逼皇上背书了,再说了,夫为妻纲,您是丈夫,皇上的话顾丞一定会听的。” 一番话把赵赫给唬懵了,他半撑起身子,追问道:“他肯听朕的话?” 王德忠毫不犹豫选择了卖皇帝,“是,是,到时候皇上说的话,顾丞不想听也得听啊。” 赵赫还是不开心,“可是朕早就发过誓,要娶瑶瑶当媳妇。” 瑶瑶是太傅薛良家的长孙女,今年才六岁。 王德忠继续忽悠,“等顾丞做了皇后,会帮皇上主持纳妃事宜的,到时候再将瑶瑶小姐娶进来也不迟。” 赵赫勉强接受了,抱着被子躺下,很快做起娶媳妇的美梦。 ---- 不用怀疑,这个在地上打滚的就是攻
第2章 顾丞,你弄痛朕了 二月廿八,皇帝大婚。 将军府一派喜气,红布条从门外三条街一路挂进顾潋房门前。 小陶着急,在顾潋身后转圈,“少爷少爷,少爷以后还回府里住么?小陶能不能跟去伺候少爷?” 顾潋还未开口,喜婆子挤开小陶,边给顾潋梳头边道:“小陶姑娘,顾丞是嫁到宫里,往后就是皇后娘娘,哪能说回就回的?你想伺候?哪里伺候的人能赶得上宫里头多啊。” 小陶“哦”了一声,哭丧着脸站在一旁,顾潋从镜中看她,无声笑了一下,道:“小陶,去,把喜服取来。” 小陶去拿喜服,喜婆子朝她背影撇了撇嘴,“帝后大喜的日子,她倒好,丧着个脸!” 德阳将军府没有长辈,所以从宫中请了个喜婆子来,规矩多,懂得也多,但不意味着她可以在顾家指指点点。 顾潋沉下脸,“嬷嬷,我待小陶如亲妹,任她说几句又何妨?” 喜婆子立马陪笑,“是我多嘴了,是我多嘴了。” 顾潋没再说话,一张唇因为起得太早苍白不堪,喜婆子蘸了些胭脂给顾潋擦了,这才显得他气色好些。 小陶也取了大红喜服来,伺候顾潋穿上,映的人如珠玉世无双。 这时顾洋大步迈进屋里,附在顾潋耳边,“少爷,皇上说什么都不肯起床,连门都不给开一下。” 顾潋偏头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接着收回目光。 “这才寅时,让他多睡会儿吧,快到时辰再喊他也不迟。” 顾洋抿了抿嘴角,心里气急,却也无可奈何,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或许连大婚是什么都不知道,上哪指望他来接亲? 这大婚前前后后,就连喜服样式都是他们少爷一手操办下来的,那傻子就只管睡觉! “好了,婆子我得跟顾丞说些私房话,这位大人还请回避一下。” 听清喜婆子的话,顾洋先是一愣,接着不敢置信看向顾潋,“少爷?” 顾潋神色不变,吩咐道:“出去吧。” 顾洋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妥协,“……是,那我去外头等着。” 等顾洋带小陶走了,喜婆子扶着膝盖半蹲下来,同镜中的顾潋对视。 “顾丞,这男子同男子要如何洞房,顾丞可知晓?” 喜婆子问的太直白,顾潋面上不显,实则慌乱了片刻。 他自幼丧父丧母,长到十几又没了大哥,无人替他操持,是以已经二十有六还未娶亲,又加之身子本就不好,平日里连自渎都少之又少。 虽不懂床笫之事,但他毕竟是嫁入宫中,所以这些天很是认真学习了一番…… “我均已知悉,无需嬷嬷教导。” “那就好那就好!”喜婆子把早已准备好的木匣子交到顾潋手中,“这些行当本该将军府准备,婆子我备下了,顾丞莫怪。” 顾潋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他接过去置在双腿上,只觉得那黄铜把手变得越来越烫。 吉时到,顾潋一身红衣,昂首挺胸走出将军府。 门外站的是从前顾家军旧属,如今早已分割至朝中各部,见顾潋出来了,为首的一个目光炯炯朝他看去。 “小少爷!” 顾潋颔首,“钱叔。” “小少爷,今日我老钱带兄弟们抬轿!”钱江一个汉子,战场上没了两根指头都没掉过泪,这会儿居然红了眼眶。 “多谢钱叔。”顾潋走至轿前,脚步一顿,回首望了一眼。 德阳将军府牌匾高悬,后侧挂满了先帝御题的十个“忠”字。 二十年过去,这里满门忠烈,只剩顾潋一人,而顾潋一走,这府中就只剩了了几个家仆和一片沧桑疮痍。 “顾丞,走吧,吉时要过了。”喜婆子催促道。 顾潋收回目光,坐进轿子里,随着一声唱和,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朝宫中去。 小陶被留在将军府,顾潋只带了顾洋一个随侍,行至半路时,顾潋掀开帘子,顾洋立马凑过去。 “少爷?” “皇上起了么?” “王总管在喊了,说是待会儿还不起,就找人破门。” “好。”顾潋放下帘子,还未坐稳,轿子猛地向下一坠,“哐当”一声落地,周遭响起百姓惊慌的叫喊声。 “怎么了?”顾潋扶住轿门,侧耳听了会儿,远处传来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 顾洋一步不离,跟钱江为首的一队御骑军一起牢牢护在花轿旁。 “少爷,别出来。” “好。”顾潋放下正要掀帘的手,老老实实坐回去,心神不宁等了会儿,却听见打斗声越来越近。 顾洋抽出腰间挎着的长刀,做好防备姿势。 钱江也叮嘱了一句,“小少爷,他们好像是冲你来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 冲他来的?顾潋当下思绪已经百转千回,脑海中迅速过掉几个可疑之人。 还未等他找到最有可能那个,外面的局势突然逆转,只听“噗噗”几声过后瞬间安静下来。 “顾洋,如何?” “少爷……”顾洋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没事了。” “人呢?解决了吗?”顾潋问。 “少爷,已经解决了。” “嗯,能否审问?” 审问?顾洋瞅了眼被红色绸缎卷成肉球的几个人,没敢直接告诉他家少爷。 “少爷,应该……应该是不能审问。” 听到这样的回答,顾潋大概了解外面是什么情况,他沉吟片刻又问道:“跟他们交手的是谁?御骑军吗?” 顾洋看了眼那几个神秘人离开的方向,老实回答:“少爷,不知是谁。” 不知? 顾潋正要追问,又听见顾洋的描述,“不知是谁,他们穿一身玄衣,均有蒙面,朝城西去了,看他们出手相助,应该并无恶意。” “嗯,派人在城门设卡,搜寻贼人余党。”说完,顾潋拍了拍轿门,“走吧,别误了时辰,这事过后再说。” 经此事一耽误,送亲队伍的步伐加快不少,提前到了宫门口。 顾洋远远便看见赵赫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宫门口,由旁边的小太监扶着,歪斜着身子,几步路的空就打了十几个哈欠。 顾洋频频叹气,被轿子里的顾潋听到了,问了一句:“皇上来了么?” “来了。”顾洋磨牙,“像是直接从床上架下来的。” 顾潋不再出声,他对赵赫要求不高,只盼他下轿的时候人能在他跟前就行,省得堂堂一个天子丢脸丢到百姓跟前。 而顾潋一下轿,赵赫也不困了,身子站的绷直,撇着嘴好像又要哭。 顾潋眉心一跳,上前抓住赵赫的手,两人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下并肩走进宫门,待宫门合起,顾潋才长舒一口气。 好歹是没出什么岔子。 “顾丞……”赵赫眼含泪水,可怜巴巴道:“你弄痛朕了。” 顾潋顺着目光看去,赵赫的手背被他的指甲掐出了几个月牙,月牙有些深,个个透着红色。 “皇上恕罪。”顾潋放开赵赫,转而抓起一条红绸缎。 红绸缎另一头被递到赵赫手中,赵赫又起了玩心,抓着绸缎甩来甩去,玩的不亦乐乎。 “皇上。”顾潋转头警告道:“安静。” 赵赫立马变得像只被打了巴掌的小鸡崽子,一动不敢动,只有眼眶里的泪水在不停打转。 顾潋:“……” 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么能把赵赫吓成这样?他不禁思索从前见赵赫时是否太严厉,可赵赫一直由太傅薛良教导,他并没有太多机会接触,仅有的几次见面……是在先帝授意下给赵赫布置了几篇课业。 许是这几篇课业给赵赫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顾潋尽力放轻声音,用最柔和的声音劝说道:“皇上,大喜之日,不可以哭,这样不吉利。” 赵赫:“可是朕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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