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舒端起玉杯,喝了口酒:“看来你在民间学了不少东西。” 容昇用手拿起一块热乎乎的肉,直接丢进嘴里,一点礼仪都没有,不过这些动作放在他身上,只觉得随性洒脱,若是有小姑娘在场,说不定还会被迷住。 容昇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嘴里嚼着肉说:“没人管我,我就到处跟人混,什么都学了点,想着以后好混口饭吃,结果现在成皇帝了,每天就是混吃等死。” 柳尘舒嘴角勾起,莫名笑了一声,是很随意开怀的笑,与以往大不相同。 这个笑声仿佛有直击灵魂的能力,害得周围人的心口都跟着一跳,尤其是风兮,他的表情格外夸张,毕竟他从未看到大人笑得这么温柔过。 那个笑转瞬即逝,柳尘舒很快恢复如常,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圣上早些休息。” 说罢,柳尘舒起身回了营帐内。 容昇也回了自己的营帐,就在柳尘舒旁边,他在自己的营帐里,还能看到旁边营帐内的人影。 柳尘舒似乎又要沐浴了,正在缓缓褪去身上衣物。 容昇看到那道修长俊秀的影子在脱衣,第一时间捂住了眼睛,没再继续偷看,因为他这个年纪还不适合偷看。 “你家首辅大人,是不是有点太爱干净了。”容昇现在是一点也不掩饰了,直接称你家首辅,之所以这么明目张胆,就是因为他知道小吉子脑子不太灵光。 小吉子没觉出什么异常,顺着话头回答道:“首辅不喜被人触碰,摸一下都要洗很久。” “是吗?”容昇突然来了兴致,托着腮帮子,琢磨起来。 小吉子不放心地提醒:“圣上可不要故意去碰首辅。” 容昇狡黠一笑:“他老是把我拎来拎去,我得报复回去。” 柳尘舒总拎着他,就是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那他偏要去狠狠刺激一把。 小吉子:“…………”圣上太坏惹。 为了能让首辅随时沐浴,出宫时装了几十桶的水运来,而且还是圣泉里打的水,圣泉里的水一般都是供给皇上以及后宫各位嫔妃饮用的,现在少帝年幼,后宫里更是空荡荡,最有资格用圣泉水的就只有柳尘舒了。 柳尘舒泡在冰凉的圣泉水中,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隔壁营帐内传来小吉子的惊叫声。 柳尘舒以为是来了刺客,立即从浴桶中起来,匆匆披上一件外袍,勉强裹住身子,然后拿着剑去了隔壁。 到了隔壁,没瞧见刺客的影子,只看到小吉子在大惊小怪,原来是营帐内跑进一条小花蛇,而且爬到床榻上去了。 容昇穿着寝衣站在床边,试图用树枝挑开小花蛇。 柳尘舒拔剑走过去:“避开!” 容昇见柳尘舒鞋都没穿就跑过来了,也是很感动,于是故意把小树枝落在地上,捡的时候,趁机在柳尘舒的脚踝上蹭了一把,小小地报复一下。 柳尘舒原本要斩下蛇头的剑,突然往回一转,落在了容昇脖子上:“找死!” 容昇嬉皮笑脸地往后退:“嘿嘿!不小心,不小心。” 柳尘舒斩杀蛇头后,冷哼一声,走了,走到营帐外,吩咐李瑜带些人在周围多撒些雄黄粉。 容昇看着柳尘舒离开的背影,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他就爱看柳尘舒想杀他,却还不能杀的样子。 小吉子:“………“圣上真是调皮。
第08章 潜龙勿用 翌日,晨曦抚照大地,暖融融一片。 容昇一大早便醒来,骑马去田间踏青,碰到正在耕作的老农,他翻身下马,与老农攀谈几句。 老农瞧他衣着不凡,长得也是白净俊秀,定是哪家的小少爷,而这个看上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竟然问他去年的收成如何。 老农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过憨厚的他也没想那么多,摘下头上的草帽,笑道:“去年的余粮堆在谷仓里,都快要长虫了。” 百姓手里的余粮都多得长虫了,这倒是容昇想不到的,他在民间待的那些年,周围百姓能吃得起白米的都是少数,在他当皇帝后,百姓过得比之前富足了十倍不止。 是他这个皇帝当得好吗? 显然不是。 这一切都是辅政大臣柳尘舒的功劳,因为所有的政务都是由他亲自处理。 一个臭名昭著的奸臣,却将国家治理得空前繁荣,那么这还是奸臣吗? 容昇又问了几个问题,老农都一一回答了。 老农在最底层,他看不到顶层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只知道乡里那有名的贪官被抓走了,一些人头税、养猪税、养牛税等杂税都不用交了,只需要交最基本的粮食税和土地税。 粮食丰收后,按比例上交给朝廷,往年交完税后,基本上不剩多少余粮,连冬天都捱不过去,只能去找朝廷贷粮,找朝廷贷粮食,等到来年是要十倍还回去的,这就导致后面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若是遇到灾荒之年,养不起那么多口人,就只能卖儿鬻女。 从前年开始,柳尘舒逐渐掌权之后,杀了一大批贪官,百姓们才从那个恶性循环中走出来,负担越来越轻,自然而然就富足了。 可柳尘舒杀了那么多贪官,不但没有美名,反而落了个心狠手辣的名头,原因便是话语权都掌握在读书人手中,那群自视清高的读书人看不起柳尘舒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民间百姓也没有什么自辩能力,读书人写文章骂柳尘舒,他们便盲目跟着一块骂,还编童谣咒柳尘舒早点死。 容昇现在高居庙堂,已许久都未体察民情,今日一问,大受震撼,也让他对柳尘舒有所改观了。 老农很乐意跟容昇多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自家女儿身上:“唉!我那大女儿啊。” 容昇眼角抽了抽,这老伯莫不是要把女儿塞给他,看着老伯也有五六十了,大女儿至少也得二三十岁吧。 老农见容昇往后退了一步,大笑起来:“小公子别多想,我就是见你乐意听,所以我也乐意多讲两句,我那大女儿一直不肯嫁人,不嫁人朝廷便要按年龄收税,因为税钱太高了,本来想着今年把婚事订了,结果朝廷不收那个税了,她干脆就当起了“自梳女”,你说这是怎么个事。” 老农就是跟容昇抱怨抱怨,没别的意思。 至于老农说的“自梳女”,其实就是一群不愿嫁人的女子,自行将头发盘起来,表示终生不嫁,这自古就有。 容昇劝解道:“若嫁错了人,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不如遂了她的意。” “圣上!”小吉子就打了一会瞌睡,再一睁眼,少帝就不见了,他吓得赶紧出来找,见到少帝牵马站在田间,与一名老农在交谈,他老远便大喊起来。 一句圣上把老农吓得直接跪下了:“圣…圣上…” 容昇翻身上马,拽住缰绳,走之前对老农说:“记住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是朝廷一品大臣门下平章事,兼内阁首辅柳尘舒。” 老农千恩万谢地磕头,其实他连皇帝是啥时候换的都不知道,不过他还是努力记住了这位一品大臣的名字。 容昇骑马回到营帐处,正巧碰上刚从营帐内走出来的柳尘舒。 容昇轻盈地从马上跳了下来,笑得憨态可掬:“相父。” 柳尘舒用审视的目光,对他上下打量一番:“何事?” 容昇说:“没事就不能喊你吗?” “无事便滚。”柳尘舒一点面子都不给,负手走了。 容昇随手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追上去,在柳尘舒身旁倒退着走:“相父,你身上的香,是体香吗?” 柳尘舒斜睨了一眼:“与你何干。” 容昇枕着双臂,边走边说:“昨夜苏润之便是闻到你身上的香气了,才会突然失仪,所以我好奇问问。” 柳尘舒身上的谜团一大堆,无论是有毒的体香,还是腿上的刺青,亦或是他那爱干净的臭毛病,都叫人想一探究竟,看看那张绝世的美人面下,隐藏了什么秘密。 柳尘舒很警觉,他听出容昇是在试探,当即便冷下脸:“你想知道什么?” 容昇咧嘴傻笑:“只是好奇罢了。” “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吗?”柳尘舒随身都带着佩剑,说完便拔剑抵在容昇喉间,眼神冷戾道:“别再打探我的事。” 容昇不敢言语。 柳尘舒收回剑,甩袖离去:“玩够了,便回宫。” 回宫路上,容昇坐在马车内小憩,脑袋随着车轱辘一晃一晃,贴身伺候的小吉子也在打瞌睡。 就在这时,一颗裹着白布的石子,被人丢进车厢内,正巧砸在了容昇腿上。 容昇惊醒过来,先探出头去看是谁扔的,马车内随行的人都是柳尘舒安排的,没见到其他可疑人。 容昇把头缩回去,趁着小吉子还未醒,将白布展开来看,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潜龙勿用”。 这布条若是被柳尘舒看到了,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容昇将布条撕成碎片,彻底销毁掉。 潜龙勿用的意思便是让他隐藏实力,蛰伏起来,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行动。 写这几个字的人,容昇已经猜到是谁了,就是昨日在他面前提起前朝太子的孙渊。 前朝太子是如何被继后杀害的,容昇一清二楚,但他有把握自己不会同前朝太子一样走向灭亡之路,因为柳尘舒找不到可以代替他的人,目前也只有他最适合当这个傀儡皇帝,所以他还死不了。 容昇握住一手碎布,伸向车外,看着清风把碎布卷走,他喃喃念道:“柳尘舒,和光同尘,与卷同舒,这么好听的名字,这么好看的人,心怎么就那么狠,让那么多人恨你,都巴不得你早点死。” 正在打瞌睡的小吉子,突然醒了:“啊!啥!怎么了?圣上有何吩咐?” 容昇若无其事道:“睡你的吧!” 小吉子好像听到了首辅大人的名字,还听到了一个恨字和死字,心想圣上果然对首辅恨之入骨,巴不得首辅早点去死。 小吉子真正的主子是柳尘舒,他不得不把自己听到的上报过去。 柳尘舒得知后,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变化,少帝恨他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个世上恨他的人太多了,也不怕再多一个。 虽然并不在意少帝是否恨他,但柳尘舒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些,没有再继续奴役少帝,端茶送水、研磨洗笔都是让风兮来做。 容昇感觉自己的活被抢了,便上前把风兮挤开。 风兮:“………“ 容昇带着几分怨念:“相父觉得我做的不够好吗?怎么都不叫我了?” 风兮:“………”圣上这是被奴役上瘾了吗? “圣上万金之躯,哪能做这些事,退下吧。”柳尘舒一边说他是万金之躯,一边又像挥退奴才那样叫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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