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舒在屏风后,摘下头上的金冠,再脱掉繁复的衣袍,仅穿一身白色里衣,披散着墨色长发,从屏风后走出,刚一出来,便与坐在浴池边的小容昇四目相对上了。 柳尘舒的声音格外冷:“出去!” 小容昇见他生气了,也不敢逗留,手脚并用,从浴池边爬起来,但因为地砖被他自己擦得太光滑了,脚下一滑,直接掉入到了池子中。 柳尘舒眉眼间带着浓重的阴翳,一脸不耐烦地走进池中,将落水的小容昇给拎起来,就像是拎鸡崽子一样,可以说是毫无尊严。 柳尘舒很高,那两条腿简直比小吉子的命还长,沾了水后,亵裤湿哒哒地贴在肌肤上,显得双腿更加笔直修长,被拎着的小容昇呛了几声后,一抬脸,视线正巧落在柳尘舒大腿上。 被打湿后的亵裤成了半透明状,隐约能看到肌肤的颜色,小容昇这一抬眼,无意间便看到了柳尘舒腿上的刺青,是一朵十分怪异又妖艳的花。 还不等小容昇看清楚,他就已经被甩到了池子边。 只有犯人身上才会有刺青,柳尘舒身上为何会有? 虽说犯人的刺青一般都是在脸上,且刺的都是字,但谁家好人会在身上刺青,更别说是朝廷大臣了,再说律法中是有明文规定不许官员刺青的。 小容昇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想再看一眼的时候,柳尘舒整个都浸入到了水中。 柳尘舒闭着眼,靠在池壁上,一脸享受的模样,说话声都软和了几分:“出去。” 小容昇湿淋淋地走了出去,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 这把小吉子吓了一跳:“圣上您怎么了?” 小容昇摆了摆手,脑子里仍然想着刺青的事情,胡乱回答:“没事,喝了几口洗澡水而已。” 小吉子:“………” 小风兮:“………” 圣上居然喝了首辅大人的洗澡水,真叫人震惊。 这事一传到宫外,就变成了首辅强迫圣上喝洗澡水,当真是骇人听闻,史官们疯狂记载此事。 小容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在瑶清池外等着。 一个时辰后,柳尘舒终于出浴了。 小容昇一把夺过风兮手中的衣物,走进去侍奉。 小吉子:“………”圣上这是肿么了。 小风兮:“………”就很迷。 小容昇就是想再看看柳尘舒身上的刺青,到底是刺青还是胎记。 柳尘舒踩着光滑的玉阶,从池子里走出来,一头湿了的长发蜿蜒着贴在身上,直到大腿处,正巧把刺青的部位给挡住了。 小容昇努力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柳州舒走到他面前,他才收回视线,接着一个冷得掉冰渣子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想死吗?” 柳尘舒最不喜的就是别人盯着他看了。 方才小容昇的视线多少有点肆无忌惮。 小容昇很识时务,立即求饶:“相父恕罪。” 柳尘舒冷哼一声,扯走衣物,给自己裹上。 没能看到刺青,小容昇小小失望了一下,如果那刺青是真的,说明柳尘舒的出生并非良家,不是良家出生,是没法入仕的,这样一来,可就十分有趣了。 小容昇掌握了柳尘舒一个把柄,心里美滋滋。 之后的日子里,小容昇每日都在玩乐,偶尔柳尘舒会罚一罚他,比如让他研磨、洗笔、倒茶等等,把他当奴才使唤,毫不夸张地说,有他在,风兮都没活干了。 一大群人心疼少帝,而小容昇却乐在其中。 小吉子都怀疑少帝是不是已经被折辱到心理扭曲了。 先帝驾崩后,之前的年号得延续一年,到第二年才能建立新的年号。 次年立春,柳尘舒下令改年号为“永宁”,其寓意显而易见,都说柳尘舒是个奸臣,但他从未伤害过无辜百姓,也没像别的大臣那样到处收刮民脂民膏,并且在他的治理下,江山社稷还呈现出了少有的海晏河清之像。 所有人都只看到他不择手段,无人在意他的政绩,殊不知现在的四海升平,全都是因柳尘舒压住了那些贪官污吏,否则苛捐杂税只会百倍于前。 柳尘舒并不在乎民间百姓对他的评价,臭名昭著也好,名垂青史也罢,都不是他在意的,他只想给自己从前遭受到的苦难一个交代。 少帝又年长一岁,身量也拔高了,比小吉子还高出半指,已有了翩翩公子之态,不过小吉子他们还是把少帝当小孩看待。 “圣上,要不要玩纸鸢?”小吉子瞧着那些小宫娥在玩,便想陪少帝也玩一玩。 “嘁——”容昇撇嘴,他五岁时就不玩这些幼稚的东西了,他只对骑马射箭以及各种兵器感兴趣,幺叔兵器库里的暗器,有些还是他研究出来的。 可惜在宫里没以前自由了,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柳尘舒故意把他养成废物,不让他读圣贤书,也不让他习武,每天就是让小吉子撺掇他玩乐。 容昇觉得实在无趣,便跑去了资政殿。 此时,柳尘舒正在看枢密院呈上来的军报。 去年广济王造反,柳尘舒派了左翼将军去平乱,打了三个月,广济王兵败而逃,携带一部分亲信逃到了北边,这一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相父。”容昇相比之前规矩多了,走进殿内,先向柳尘舒行礼。 一旁的枢密院使黄郎,以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向少帝,堂堂皇帝居然向臣子行礼,真是倒反天罡了。 柳尘舒抬眸朝容昇看去:“何事?” 容昇无视掉黄郎的眼神,恳求道:“一直待在宫中实在无趣,我想要出宫春蒐,解解闷。” 春蒐又称春猎,主要狩猎没有怀胎的野兽,先帝驾崩之后,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弦,是该好好放松了。 柳尘舒准了。 春猎比不过秋猎,春猎的场子小,且没有固定猎场,不用像秋猎那般围一块地,因此更加自由散漫,即能踏青又能狩猎,一举两得。 为了少帝的安全,柳尘舒特意空出时间陪着一起去,随行人员有玄武司李瑜,左、右仆射,六部各尚书侍郎,以及翰林院诸位学士……… 苏润之也在随行的官员中,从出宫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柳尘舒身上,直白到让人不能忽视。 柳尘舒一身红色劲装,骑在马背上,英姿焕发,光是一个背影就叫人心荡神摇。 苏润之的目光全落在柳尘舒的细腰上,这一身劲装更能衬出柳尘舒的好身材,虽然清瘦却有力量感,尤其是腰处收得很紧,一看就很柔韧,不知道抱起来是何种滋味。
第06章 木秀于林 苏润之目光灼灼地盯着柳尘舒看,眼中的狂热一览无余。 其他大臣的心都放在此次春蒐上,没人注意到苏润之,但有一人注意到了,这人就是容昇。 容昇被那些大臣簇拥在前头,跟随在他身侧的人便是柳尘舒,因为挨得近的缘故,所以能感受到苏润之那不加掩饰的视线。 容昇回首望去,用一双看似清澈、实则深不见底的眸子,轻飘飘扫了苏润之一眼,觉得很有趣很新奇,竟然有人喜欢柳尘舒这株毒物,一般人应该是敬而远之才对。 容昇拉住缰绳,将马头往柳尘舒那边靠,让两匹马挨得更近一些,方便说悄悄话。 “相父,我觉着后头那名穿青衫的大学士很有趣,可以让他给我背箭筒吗?”容昇现在很听话,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事先向柳尘舒请示。 不过柳尘舒早就看透了他,知道他表面看似听话,实则乖戾,指明要苏润之陪侍,估计是看出来什么了。 柳尘舒拽着缰绳,默默离远一些,漠然道:“他是圣上的臣子,圣上想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次春猎规模虽小,但随行的禁军也有上千人,浩浩荡荡离开皇城来到郊外,找了一处平整的野地,搭上营帐。 柳尘舒派了人去周围的山林里巡视,确保没有会伤人的猛兽。 容昇已经等不及了,早早就让小吉子把弓箭备好,又热了热身,打算大展身手。 在场的大臣多是文臣,不善骑射,只有兵部侍郎与枢密院副使这二人,能与少帝角逐一番,还有就是柳尘舒了。 春猎开始前,本是由皇帝来射出第一箭,可谁让他被架空了呢,只是个傀儡皇帝而已,众人的目光自然不在他身上。 柳尘舒在众人的视线下,缓缓戴上玉扳指,拉开大弓,朝着远处射了第一箭。 李瑜快速跑去,找到射出的箭,连同被射中的猎物一起带回来,高高举起给众人看。 王知唤脑子最灵活,赶紧上去奉承道:“首辅大人射术精湛,无人能比,我等自愧不如。” 容昇就在一旁听着王知唤夸,听完后,无所谓地拉开弓,做了一个射箭的手势,还自己配了个音效“咻”,这自娱自乐的可怜劲儿,让那些忠臣们为之抹了一把心酸泪。 柳尘舒直接无视掉王知唤,看向旁边的容昇:“天黑之前,来此集合。” 容昇一脸轻松地问:“相父要与我比一比,谁射的猎物多吗?” 柳尘舒毫不给面子:“与小儿比试,有失风度。” 被说成小儿的容昇:“………”你等着! 为了能快点长高,压柳尘舒一头,容昇决定回宫之后,使劲干饭,有朝一日,定要让柳尘舒仰他鼻息。 会骑射的大臣们,三三两两朝着田野林间而去,走之前,容昇点名要苏润之随行。 苏润之本想悄悄跟上柳尘舒,却不想被少帝给叫走了。 苏润之只能无奈跟在少帝后面,心里却在想着柳尘舒。 容昇一眼就看穿了他,饶有兴趣问:“苏卿对相父真是望眼欲穿,不怕被人看出来吗?” 望着少帝挺拔笔直的背影,苏润之苦笑一声:“圣上不懂。” 又被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儿了,容昇很不爽,拉弓朝着草丛中射了一箭,随行的禁军立马去将箭捡回来。 容昇看似随意一射,没想到射中了一只小兔子。 小吉子高兴地拎着兔子的两只耳朵:“圣上真厉害!” 小兔子被拎着耳朵,一个劲蹬腿,容昇看着这只在挣扎的兔子,联想到了自己,他也总被柳尘舒拎来拎去,或许在柳尘舒的眼中,他就如同这只兔子一般,说不出的悲哀。 容昇眼神暗了暗:“不要拎着它。” “啊?”小吉子没听懂。 容昇说:“抱着它。” “啊!哦。”小吉子将兔子抱在怀中,还摸了摸头。 又往林间走了一段距离,容昇再度拉弓搭箭,射中一只出来觅食的山鸡。 小吉子把山鸡也给抱在怀中。 苏润之默默无言:“………” 容昇几乎是百发百中,而且听音辨位的能力很强,只要周围一有动静,他立即就知道猎物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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