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昇离开茶馆,没有回宫,而是去了柳尘舒的府上。 没有下人通报,容昇一路顺畅地穿过前院,来到柳尘舒居住的小院里,看到卧房的烛火还亮着,窗纸上映出了柳尘舒的影子,光看影子还以为是个柔弱美人,实际上比老虎还要凶狠。 容昇站在院中盯着那道影子看了一会,才让风兮进去通报。 “大人,圣上回来了。”风兮为什么要用回来这个词呢,因为圣上经常死皮赖脸地睡在这里,几乎把这里给当成寝宫了,所以这里算得上是圣上另一个家。 柳尘舒以拳抵唇,轻咳道:“让他早些休息。” 他刚说完,容昇就已经一只脚踏进来了,看到柳尘舒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还在处理各地呈交上来的奏书,再一想到茶馆内那些咒骂的声音,容昇只觉得一阵怒火在心底燃了起来,他大步走过去,抢走了柳尘舒手中的朱笔:“相父也应该早些休息。” 柳尘舒皱起眉头:“你……别太放肆!” “我早就放肆很多回了。”容昇一步步得寸进尺,早就不知道放肆了多少回,柳尘舒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他可一点都不忌惮:“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 容昇从小就长得比同龄人要高很多,虽说他现在才十几岁,但是已经比柳尘舒都要高出一点点点了,加之他没事了就会院中习武,自己琢磨些招数,将体魄练得精壮有力,不像同龄人那般清瘦,所以他能轻而易举地将柳尘舒抱起来。 柳尘舒继续皱眉:“给你脸了?” 容昇见他不听话,弯腰将他一把抱起来。 柳尘舒刚要动手,就扯到了伤口,白日里他就已经扯到过一回了,现在又扯一回,伤口好像裂开了,疼得他脸色更加苍白,白到近乎透明。 容昇见有血渗出来,忙把他放到床上,怒喝道:“柳尘舒,你真以为你的命很硬吗?” 柳尘舒被喝了一声后,呆滞住了。 容昇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很快收敛起来,叹了一口气,放软语气说:“我不希望你死。” 柳尘舒呆呆地平躺在床上,一头墨发散了满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在黑暗中徐徐盛开的、绮丽无比的花,并且散发着致命的芬芳。 容昇被迷得有些恍惚,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摸一下柳尘舒的脸。 “啪!”柳尘舒用力将这只手给拍开了:“滚出去!”
第15章 暗流涌动 容昇走出房内,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打红的手背,心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被羽毛给挠了一下。 小吉子觉得圣上像个受虐狂,上赶着让首辅打。 “圣上,奴才给您上药吧。”之前手心被划破了,都还没上药,现在手背又给打肿了,让他们这些奴才心疼。 容昇在手背上揉了两下:“不用。” 他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点小伤小疼根本不算事。 小吉子张嘴欲要劝两句,容昇就已大步走了,去了旁边那座别院,这是柳尘舒安排给他的地方,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宿在这里,离柳尘舒很近,有一堆死侍保护着他,住着比宫里要安全得多。 府上还住了几十个幕僚门客,容昇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会碰到一两个。 若是正常来说,这些门客能碰到皇帝,自然是欣喜若狂,然后极力地展现自己的才华,好为自己谋一条更广阔的出路,可惜当今皇帝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 因此这些门客大多都是表面恭敬,见到容昇后行个礼就完事了,没有人想在容昇面前卖弄自己的才学。 但有一人例外,这人姓展名轻,是最近不久才被招募来的,他的籍贯在远离京都的桂川,因才华横溢,写得一手好文章,被人举荐到了柳尘舒面前。 展轻心中并不想为奸臣效力,可背井离乡,回去的盘缠都没有攒到,只能被迫留在这里,本来是计划好攒够银子便请辞,但从其他幕僚那得知原来圣上也住在宰相府,他便改变了想法,他想搭上圣上这艘船。 于是展轻时不时就跟容昇来一个偶遇,先混个脸熟。 可惜容昇有点子脸盲,除了柳尘舒的脸之外,其他人的脸,他过目即忘,当然这也得看他在不在乎,在乎的话,还是能记住的。 所以展轻处心积虑露了一个月的脸,容昇对他还是没什么印象,看他行礼,也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就走了。 还得小吉子来提醒:“圣上,这人老在您的院子外徘徊,该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什么企图?想图谋不轨也应该是去找柳尘舒吧。”容昇不在意地说道。 小吉子赞同地点点头:“也是。” 容昇踏进自己的小院里,吩咐小吉子说:“把他叫进来问问。” 展轻被叫进了屋子里,心里还有些忐忑。 容昇姿态随意地坐在榻上,手中摆弄着改良后的袖箭,烛火映亮了他半边脸,还有另外半边陷入在黑暗中,虽然年纪不大,却能看得出城府很深,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内敛,以及深不可测,这样人绝对不可能甘心当个傀儡,将来必然会有一番作为。 展轻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噗通一声跪下:“草民展轻叩见圣上!” 这里可是宰相府,周围都是柳尘舒的耳目,展轻的胆子也是够大的。 容昇知道他的意图,可不敢点明,装傻充愣地问道:“你总在外面徘徊,是有什么企图?莫不是想对相父图谋不轨?” 柳尘舒的院子就在隔壁,挨得这么近,说展轻是对柳尘舒有企图,也是合乎逻辑的。 容昇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在提醒展轻,这里是柳尘舒的地盘,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收入眼底,说错了话,可就活不过明天了。 展轻是个聪明人,自然听懂了懂容昇的暗示,摇头否认:“草民怎敢对首辅图谋不轨,之所以在院外徘徊,只是想亲眼目睹圣上尊贵的龙颜,待回乡后,好与父老乡亲们描述,也不枉此次来京都一趟。” 容昇撑着脸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展轻跪在地上,认真道:“绝无虚言。” 容昇甩了甩手:“行了,退下吧。” 这么快就让他退下了,也没给其他的暗示,展轻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圣上愿不愿意用他。 容昇现在孤立无援,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用,展轻这人一看就非常可疑,不排除是柳尘舒故意安排这人来试探,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想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小吉子关上院门,走进屋里,一边挑灯芯一边说,“圣上,那人好生奇怪,要不要告诉首辅?” 容昇半真半假道:“相父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这点小事就别去烦他了。” “嗯。”小吉子把灯芯换好,退了下去。 容昇躺在床上,从枕头下摸出一块有些旧的手帕,拿在手里把玩,或揉或搓,这块手帕的样式再常见不过,除了用料极好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比其他手帕要老旧,看着已经使用过好几年了。 没错,这就是几年前,柳尘舒丢在容昇脸上的那块帕子。 容昇一直收着呢,每晚睡觉之前都会拿出来看一看,边看边思考柳尘舒到底想要做什么,都已经好几年了,他想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吗? 容昇枕着自己的手臂,刚开始还在认真思考,可想着想着脑子里就只剩下柳尘舒那张妖冶的脸了,还有就是柳尘舒出浴时的样子,薄薄的白色里衣被完全打湿,紧贴着肌肤,能隐约看到肌肤的颜色,是那种有珍珠光泽的白润……… 容昇感觉自己的心有些躁动了,以前没有过,最近这一段时间总是时不时就躁动一下,并且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柳尘舒出浴的画面。 容昇将那块旧帕子放在鼻尖闻了闻,上面已经没有柳尘舒的气息了,闻着没有意思,不过只要一想到这是柳尘舒曾经使用过的,心里还是会有点感觉。 “柳尘舒……”容昇看着帕子,默默念着柳尘舒的名字,他分不清自己心里那种感觉是什么,他也不想分得那么清,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每天都能看到柳尘舒,然后各自谋划自己的事情,明面上岁月静好,私底下暗流涌动,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了,事情就会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所以容昇宁愿继续当个傀儡皇帝,继续装傻,也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孙渊这几年都在尽心尽力地帮少帝夺回政权,谁知少帝根本就不乐意拿回政权,至少现在不乐意,若是孙渊知道少帝心中真实的想法了,定要被气得吐血。 说起孙渊,他现在正焦头烂额,一整夜都睡不着,惶惶不安,搞得他夫人也跟着睡不着了。 孙夫人拿着外衣过来,为孙渊披上:“老爷,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处理。” “我哪里还睡得着啊,唉!唉!”孙渊连连叹息,这次帮少帝夺回政权失败了,并且还彻底地得罪了柳尘舒,他在朝中怕是待不下去了。 孙夫人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朝政,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只能默默在一旁陪伴。 孙渊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背说:“夫人,我此次怕是难逃一劫了,那奸贼一定不会放过我,我若是出事了,你便带着裕儿他们去投奔二弟吧。” 孙夫人一听这话,低声啜泣起来:“老爷……” 孙渊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他那大儿子名叫孙裕安,因为是嫡长子,所以难免被家中长辈溺爱,从小性子就骄纵,不愿读书考取功名,就爱在外面乱晃,时常待在烟花之地,夜不归宿。 孙渊都教育许多回了,甚至动用过家法,可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让孙裕安更叛逆,经常在外欺男霸女,将名声都给搞臭了。 这次不知道在外犯了什么事,竟被禁军给抓走了。 孙渊次日得到消息时,只觉得天塌下来了。 孙夫人以为只是犯点小事情,通融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放出来了,便天真地派了身边的丫鬟去打点,派去的丫鬟很快就赶了回来,并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夫人,大公子他……他杀了人,救不出来了。” 孙夫人的天也跟着塌了,一屁股坐了下去,失魂落魄地呢喃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老爷…老爷!您快想办法救救裕儿啊!老爷!” 孙渊心烦气躁地推翻了桌子:“让你平时不好好管教他,现在他成了把柄,落在了柳尘舒手里,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柳尘舒为他设的局,孙渊一点办法也没有。 孙渊一发火,孙夫人也不敢哭了,只得跟自己的丫鬟抱在一起,无声地掉着眼泪。 柳尘舒在府上休养了十几日,等再次上朝之时,他看上去已完全康复,脸上也有了血色,当真是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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