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领旨后,从柳尘舒的房中走出来时,与少帝碰上了面,看到少帝脖子上带着鲜艳的掐痕时,他难掩心中的震惊,直接暴露在了脸上。 敢掐少帝脖子的人,除了首辅之外,就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让李瑜震惊的其实并不是少帝被掐,而是少帝被掐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待在首辅府上。 李瑜收起惊讶,抱拳行礼:“圣上。” 容昇把手搭在后脖颈上,扭了扭头,活动活动筋骨:“你家首辅下手可真狠。” 李瑜不明白圣上为什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弑君之罪可不是说着玩的啊:“圣…圣上,您要不要去上药?” 容昇没当回事:“不用,过几日自然就消了。” 李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感觉圣上有点不正常,被掐脖子了,还那么淡定,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会这样。 “圣上,微臣先告退了。”李瑜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耽搁太久。 容昇说:“朕与你顺道,一起吧。” 李瑜:“……是。”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府门,李瑜就此辞别,骑上马扬长而去。 容昇也上了马背,没有回宫,而是去了闹市区。 自从他年长之后,柳尘舒对他的约束就少了很多,以前不准他随意出宫,他想出去只能钻狗洞,现在他想出宫就出宫,只不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几十只眼睛盯着他,他做了什么事,去了何处,跟什么人说了话,柳尘舒都一清二楚。 因此容昇出宫大多都是去玩乐,时常假扮成贵公子肆意挥霍,经常给街边卖艺的人或者乞丐打赏,一出手就是一个大金锭。 小吉子每每看到,都会感慨圣上的爱好可真独特,不爱看美人半抱琵琶弹唱,就爱看几个大汉表演胸口碎大石,这在皇室里真的很少见。 闹市的一角围了许多人,容昇牵着马走过去,拨开其他人。 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大汉,正在卖力地敲锣:“各位看官来瞧一瞧看一看,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 好多看热闹的人围过来,瞧了一眼又走了,哂道:“天天表演这个,看都看腻了,走吧走吧,一点新意都没有。” “欸,别走啊!”大汉想要挽留,可周围人实在是看腻了,一哄而散,只留下几个刚进城,还没看过胸口碎大石的乡下人。 乡下人可舍不得给赏钱,就是看个热闹罢了,容昇站在他们中间格外的显眼。 大汉隐晦地朝着容昇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敲锣,吸引其他看客。 等把人吸引过来之后,大汉躺下来,让同伴将大石板放在身上。 小吉子一点都不期待,因为他也已经看腻了。 “一锤,两锤………” 虽然看腻了,但锤子重重落下的时候,看客们还是忍不住捏一把汗,心跟着紧张起来。 表演结束之后,大汉完好无损地站起来,向大家展示他强壮的体魄,周围一片叫好,接着大汉笑呵呵地端着铁盆收赏钱。 收到容昇面前的时候,容昇从袖中摸出金锭,丢了过去。 大汉怕被其他人看见,赶紧用盆底的布盖一下,然后一个劲鞠躬:“谢谢,谢谢。” 容昇给完赏钱,带着小吉子去了其他地方。 那名大汉还在表演绝技,一直到暮色渐浓时,才与同伴收起家伙事,回到住处。 “幺叔,圣上有新的指令了。”白天那名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大汉,将金元宝交给正在制作暗器的幺叔。 幺叔把金元宝翻过来,只见底下刻了一行小字,这就是新的指令。 幺叔老眼昏花了,看不太清,拿来水晶片,对着照了照:“圣上叫我们别轻举妄动。” 大汉不解:“圣上为何不叫我们直接去杀了柳尘舒那个奸贼,现在时机正好,不知道圣上在犹豫什么?” 幺叔说:“圣上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只管照吩咐办事就行。” 容昇到处玩了一圈,给路边的乞丐赏了点钱,最后在一家饮子铺停了下来。 “大人,这是圣上给您买的。”风兮端着一碗紫苏饮走进屋里。 柳尘舒一想到容昇白日里的无礼之举,就没心情喝:“端下去。” 容昇这家伙,就是不能太给他脸了,不然就容易蹬鼻子上脸。
第14章 和光同尘 风兮刚端进去没一会,就又原封不动地端出来了。 容昇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朝风兮招了招手。 风兮三步并两步,又稳又快地走过去,虽然不想泼圣上的凉水,但首辅的原话就是如此,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圣上,首辅让奴才将这碗饮子倒了喂狗。” “还生气呢?不就抱了他一下吗?”说话间,容昇已拿起那碗紫苏饮子,一饮而尽。 风兮:“………” 容昇把空碗放下:“喂狗了多可惜,这可是我从城东一路拎回来的。” 风兮有些无力吐槽了:“………” 知道柳尘舒还在生自己的气,容昇便没有再上赶着,跟风兮说自己要去茶楼听书,然后就带着小吉子走了。 风兮很快就把这事转告给了首辅。 柳尘舒朝窗外瞟了眼,外面夜色正浓,容昇这么晚了还去城中瞎逛,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这几年想杀容昇的人总是见缝插针地找机会进行刺杀,若不是他亲自培养的死侍武功高强,恐怕早就被那群人得手了。 柳尘舒对着虚空吩咐了句:“去保护少帝。” 京都最繁复的地方就数凌云街,许多达官显贵都住在这一片,街上的茶楼酒馆、瓦子勾栏到了半夜都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还有许多贩夫走卒在沿街叫卖。 “最新的胭脂,颜色纯正,不伤脸,姑娘试一试吧。” “簪子要买一个吗?” “……” 容昇停在卖簪子的小摊前,拿起一枚雕刻着云纹的簪子,簪子末端还坠着一串琉璃,这云纹配着蓝色琉璃很有新意,容昇一眼就看中了,问道:“这个适合男子戴吗?” 容昇想象了一下柳尘舒戴这枚簪子的画面,虽然这枚簪子有些女气,但柳尘舒带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女气,主要是他那张脸妖艳若玉、绮丽如画,任何美丽的事物在他那张脸面前都不会有存在感,也就没人会在意他戴什么簪子了。 小贩上下打量着容昇,以为他是要自己戴,便委婉道:“小公子,这个不适合你戴,还是看看别的样式吧。” 容昇笑着解释:“不,我送人,那人也是男子,长得……很漂亮,和这个簪子很配。” 小吉子猜到是谁了,便在旁边小声提醒:“圣上,还是不要了吧,首辅会生气的。” 这枚簪子一看就是女子戴的,若是送给首辅,首辅定会以为圣上这是在羞辱他。 小贩跟着笑了:“男子给男子送簪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蛤,小公子若觉得合适,就买下吧,这是我师傅雕的,就剩这一个了,以后不会再有了,错过就可惜了。” 容昇爽快地给了银子。 小吉子看得冷汗都下来了:“圣上,三思啊!” 吓得小吉子都忘了,男子给男子送簪子其中的含义了,他就怕首辅一怒之下,捏爆圣上的头颅。 容昇没那么傻,知道现在不是送簪子的时候,打算留着以后再送,至于送簪子背后的含义,他并不在乎,他就是单纯的觉得这簪子与柳尘舒很配。 容昇又在卖胭脂的摊子前停下了。 小吉子魂魄都要被吓得离体了,赶紧用身体挡在小摊前:“圣上,这真不能送。” 容昇用扇子拨开小吉子:“想什么呢,我就随意看看,还有你别叫那么大声,待会叫人认出来了。” “是。”小吉子低下头,退到一边去。 容昇拿起一盒胭脂,用指尖蘸了些,在手腕上试试色,觉得很不错,很适合柳尘舒。 老板娘笑呵呵地问他:“小公子要买来送给心仪的姑娘吗?” 容昇一语惊人:“不是女子,是男子。” 小吉子欲哭无泪:“………”圣上别再作死了。 老板娘的嘴角抽了抽:“额……哈哈哈哈,是要送给男子的,那我推荐这个浅色的,有润唇的功效哦。” 容昇拿起老板娘推荐的那一款,闻了闻,有淡淡的花香,清新又滋润,很不错,买! 看着圣上买了好几款胭脂,小吉子的灵魂已经从嘴巴里跑出来了。 圣上这是有多恨首辅,居然想到用这么狠的办法来羞辱,小吉子已经能想象到首辅收到这些胭脂后的反应了。 容昇在那些小摊前走走停停,买了不少好东西,都是打算送给柳尘舒的。 而小吉子这一路都在寻思,要不要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都给扔了。 逛累了之后,容昇才带着小吉子去茶馆听书。 他们来得巧,说书人刚好讲到了最精彩的部分,抑扬顿挫的说话方式,很有画面感:“只见那奸臣回身避开了剑刃,与上将军大战了三百回合,二人你来我往,最后奸臣不敌,落了下风,被上将军一剑刺穿了腹部………最后咱们英勇的上将军被压了下去,而奸臣还未死,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朝堂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民间,很快就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最新谈资,说书人一天说上几十遍不止,台下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在听到奸臣未死的时候,大伙都有些沮丧,还有人说。 “奸贼的命可真硬啊。” “放心,恶人自有天收,早晚得横死。” “横死都便宜他了,死后得将他挂在城门日日暴晒才行,据说这样就不能再投胎了。” “………” 一声声正义凛然的言论从这些百姓嘴里说出来,一开始容昇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他已经听习惯了,民间对柳尘舒积怨已久,各种各样的咒骂都有,他听了也不少了。 但听到有人说不让柳尘舒再投胎时,容昇心中不再平静了,他指腹收紧,茶杯在他手中裂成了几瓣。 小吉子赶紧拿帕子来给他擦:“圣上,没事吧。” 容昇还捏着茶杯的碎片,手心都被划破了,鲜血正从指缝中溢出,这看得小吉子慌了神。 过了会,容昇才撒开手,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茶水和血,现在他也就只能无能狂怒一下,还不能当众把那名诅咒柳尘舒的人打一顿。 小吉子一脸着急:“圣上,您流血了,奴才去找郎中过来。” “回来!我没事。”容昇将帕子在手上缠了一圈,这样就完事了,也不管血能不能止住。 “您刚才怎么了?”小吉子不懂圣上怎么突然就怒了,好像也没人招惹啊。 容昇一语不发,起身离开了茶馆。 小吉子拎好东西,跟上去,不敢再多问。 天下那么多人都希望柳尘舒死,但容昇不希望,他只希望柳尘舒好好活着,能像他的名字一样,和光同尘,与卷同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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