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提醒了一句,“就是麻烦些,不太容易学,但我猜王爷想必也不肯假他人之手吧。” - 试期将近,萧珏回府的时辰愈发晚了。他裹着满袖寒风,跨进院子的时候瞧见卧房透出些灯光来,他折身过去,趴在窗框上托着腮盯着烛光下的人瞧。 “哥,这么晚你还在写什么?”他并不客气,嘴上说着话手就已经伸长了拎起一张萧易折放在一边晾晒墨迹的宣纸拿过来看。 萧易折似乎不为所动,只单单瞥他一眼,他就老实的把东西放归原处了。 “不是什么要紧东西,白日里叫叶十一帮我修了几卷笔录,反正闲来无事,正好重新誊录一遍。你等墨干了再看,省的又弄脏了手。”萧易折无奈的用笔尾敲了敲他不老实的手。 “喔。”萧珏把爪子缩回去,在袖里摸索半晌又扔进来一袋蜜糖糕,笑嘻嘻道:“你先填填肚子,等我去换了衣裳再来陪你用膳。以后叫写意早点合上窗,夜里风凉。” 萧易折应了声,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不过到果真如他所言收了墨宝不在做手上的活计了。 那头写意就一直候在院儿里呢,萧珏没收着声,安排她的事她一早听得清楚,等萧珏走到她身边来,她就瞧瞧凑到萧珏耳根底下去,说,“王爷可怪不着我,自打您接了宫里的差使一天到晚往外跑,咱们小主子这窗就没合上过。” “哼,我就知道。”萧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还硬是装成一副正经做派,“也就这两天了,你辛苦些,哄着骗着也好,别叫他再染上病了。” “晓得的。就算您不吩咐,后头还有个白丁天天在耳边吵闹,属实讨人厌的很。”写意气鼓鼓将人送出去,再回来时,那扇窗已然合上了。 书房里燃着炭盆,萧珏脱了外袍,歪在椅子上抬着一双手叫兰香给他上药,恰好这会儿菡萏正跟她在一块对账呢,见状忙过来帮衬着,这才没叫萧珏这受刑般的痛苦持续太长时间。 兰香拿来烛台热化了药膏给他涂在指尖细密的伤口上,轻叹道:“王爷你这是何苦呢,平日里不是最会打蛇上棍,怎么不说给他听呢?” “无关紧要的事儿上向他撒撒娇便罢了,这要是叫他瞧见了,可是要心疼的。”萧珏在那儿呲牙咧嘴,好容易熬过了这一遭,又乐呵呵的背着手跑出去,看后厨准备了什么佳肴。 这是不想再聊,明摆着落荒而逃的行径。两人拿他也没办法,对视一眼,只盼着他们王爷等守得云开吧。 转眼就到了开考的日子,皇城出动了大批人马驻守在街巷两侧,临近的酒楼早早被订满了位置,萧珏走的时候马车里还捎带着萧易折,他把人安排在伴月居,恰好这会儿叶十一也在,这小子能把一天日子掰成两天过,双数天来伴月居同人搭伙说书,余下日子就在宁王府陪萧易折修书稿。 能者多劳,叶十一属于赚的特别多那种。 “你要是渴了饿了就摇铃叫人给你送上来,要是他们说的这段不和你口味,就直接把叶十一拎上来单独给你僻个场子,左右我们是付了钱的。” 萧易折抬手推了推他,没推动,只好笑他,“我又不是什么玉娃娃,放在这儿丢不了摔不坏,再说写意白丁就在门口呢,你用不着如此忧心。” “我这不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么。”萧珏从鼻子里发出几声不满的哼哼,不过也到了该封场的时辰了,他从桌上拿了块黄豆饼子,甩着衣袖坐上酒楼外候着的车架,眨眼间就没入人群中。 老太傅来得早,笑眯眯的瞧着殿外陆陆续续进场来的举子们,赵棠宜双手报臂,腰间别一柄长剑,正倚在盘龙柱上,见他终于过来,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这里头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萧珏与她站到一处,两人都是铁板一样的严肃面色,嘴里却在悄默声儿的说起闲七杂八的话来。老太傅早年教过萧珏和萧荆读书习字,对他们这些小辈的脾性摸的一清二楚,到老来行事愈发闲适稳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着罢了。 赵棠宜摸出来个小木雕放在掌心拿给他看,“虽说是已经成亲了,但我们相识不过数月,以前总觉得这事繁琐,不过如今看来,也不能少了他的,可我实在应付不来那种巧女儿的活计,只好做个小玩意儿送给他。” 木头娃娃活灵活现的,憨态可掬。赵棠宜的刀法用在这上头竟也很是见其精妙之处,萧珏不吝赞美,实打实的夸赞了一番,随后问到:“到那日你们约在哪儿?” 赵棠宜疑惑,问,“怎么,你要同我们一道么?” “不。”萧珏道,“我好绕着你们走。”
第28章 元岁日,华庭设宴。萧珏是今上钦点的压座上宾,此一遭无论如何是跑不了他的,所以天刚蒙蒙亮他便轻手轻脚掀开被子钻出来,骤然袭来的冷气激得他打了个寒颤,赶忙扯过衣架上的外衫往身上套。 他手脚大概还没能从倦懒的睡梦中醒来,衣衫袖带被他左左右右来回折腾几番下来,到底是藤蔓似的缠绕在身上,他正一筹莫展,心想着可真是完蛋,这一天从醒来开始就过得不大顺当。 “你也不怕冷着。”萧易折近来腿骨上的伤养的好,夜里睡得也安稳些,不是那么容易被惊醒了,但身边的温度逐渐消失的感觉可不怎么好,结果他这一睁眼,就瞧见萧珏盘腿坐在窗边跟自己的衣裳搏斗呢。 他抬手帮人理了理后领,又抽开萧珏腰间打了结的缎带重新系好,上下打量一番后这才觉得合眼许多。 “我身子骨可好的很呢。”萧珏见他已经坐起身,似乎是不准备再睡了,便伸长了胳膊把桌案上的木梳勾过来,双手捧着递到萧易折面前去,眼巴巴的看着他。 萧易折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取了梳子拢起他长发一梳而下,只不过他仍忍不住要念两句,“知道你底子好,但也禁不起折腾,等长了年岁就知道其中利害了。” “是是是,哥哥说的对。” 萧珏笑眯眯的,看着有点欠揍。屋外头候着的兰香听见里面有声儿了便轻轻叩门,这会儿萧珏也差不多收拾好,扬声应了,又折回来对萧易折道:“今日席上人多,不知道几时才散,到了傍晚街上人就多起来,我叫长风先带你出去,你便到画舫去等我好不好?” “你安排就是了。”萧易折道。 他这般乖顺的模样不知道又戳中了萧珏哪块心头肉,他啧了一声,又躺会萧易折身边去滚了几圈,“真是不想去,待会儿叫赵棠宜一棒子将我打晕了,一觉睡到晚上算了。” - 出了门,兰香已经备好车马,她今日与萧珏一道入宫去,路上两人碰见写意正往这边走,两边一对上眼,写意顿时快步走过来,讲个荷包塞进萧珏手里,目光灼灼道:“王爷,今年也请收下奴婢的心意!” 她送完东西,转身就跑,生怕跑的晚了要挨顿教训。兰香是早就收到了自己那一份儿的,这会儿凑过来瞧他手上这只,并感慨道:“写意她的心意……真是一年比一年多了啊。” 萧珏也乐了,将那金灿灿红彤彤的大荷包挂在腰间,“正正好,照往年惯例,我带着去宫里,皇姐总得给我装满了才好回来,今年要我做了这好些事情,是该用个大点的,多装些金元宝回来。” 他这头上了马车,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宫门口。今时不同往日,宫里往来人数众多,他也不乐意在那群老爷子们面上添堵,老实巴交下了车随着人流走路进去。半道上瞧见个熟人,也没多想,登时穿过低着头缓步前进的官员队伍溜了出去。 今日虽免了早朝,但进宫的人多还是穿着朝服,在这其中独树一帜的,也就只有钦天监这帮能人异士了。 赵月来蹲在个石狮子旁边剥松子,眼瞅着一片阴影笼罩在头顶,一抬眼,看见是萧珏,只好分出一半来给他,两人一起蹲在这狭小处。 时间尚早,兰香也不催促,低眉敛目的候在不远处,偶尔同路过相熟的官家侍女招呼几句。 “你今日怎么也进宫来?先前问赵棠宜,她还说你到山里寻龙脉去了。”萧珏警觉到,“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嗯?”赵月来被他突然拔高的音调吓得一激灵,手上刚剥好的松子掉在了土地里,他相当惋惜的看了一会儿,收起了打算捡起来擦一擦再吃掉的心思,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还没回答萧珏的话,于是开口说,“嗯……是有点事,不过现在看来,是好事。” 他二人所在之处正是一条通往湖心亭的小径,平时也没什么人会到这儿来晃荡,只不过这会儿萧珏顺着赵月来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到有两个人站在亭中央,挨得近极了,那身形,似乎正是萧荆与程弈二人。 “是好事。”赵月来点了点头。 这两人凑在一块扣扣索索的,自然逃不过萧荆的眼睛,不过她早已见怪不怪懒得管了,今天宫里热闹,她却只想来这空旷之处喘口气。 “以你之才,金榜夺魁易如反掌,我既然答应放你参事,当然已经准备周全,你可知你放弃了此次良机,以后就再也不能重登仕途了?” 程弈像是没听出她语调中的怨愤似的,双眼合着,唇角仍挂着恬淡的笑意,“我知道。” “你们一个两个,每一个叫我省心的。”萧荆最看不得他这幅处惊不乱的模样,她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也就好在萧珏离得远瞧不见,要是被他看见了,指不定要出去编排些什么皇姐被精怪夺舍之类的鬼话出来,毕竟他也只见过萧荆那张冷冰冰的面容。 程弈伸手向前摸索了一阵,待摸到身旁之人的肩头才松了口气,好歹是没把人气走了。 “琯琯,你总想用最好的东西来补偿别人,我们都很感激你。” 萧荆没说话,她在等一个但是。 如她所愿,程弈道:“但你从来不问我们想要的是什么,别把身边的人都推远了。” “那你想要什么?”萧荆问。 到了此刻,日头已经逐渐毒辣了,萧珏吃完了手里的松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渣滓,冷不丁瞥了一眼湖心亭的方向,这一瞅不要紧,直接吓得他打了个嗝儿出来。 亭中二人恰在此时拥在一起,萧珏赶紧把双手放在脸前,从岔开的指缝中往外瞧,那两人竟并未分开,萧荆也没提刀砍人。 她大概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了。 因为程弈在她耳边说,“我想要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 “琯琯,我想当君后啊。”
第29章 天子设宴,又逢旧年之交,芳林里的树大都凋敝,早早有宫人挑了一连串精致小巧的灯笼挂上去,红彤彤煞是可爱,倒也不叫这场看似仓促而就的席面显得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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