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院门口向屋里头张望,这会儿俩人都已经回来歇着了,萧珏反身趴在靠窗矮榻的背脊上,庭院里的细风把他额前的发丝撩动起来,他大概累了,眯着眼歪歪斜斜的倚在窗边。萧易折坐在他身边,沐浴后披着单衣,抓着他散落在背上的长发勾成三股小辫,气氛温和宁静,倒也不像早晨那样剑拔弩张了。 写意舒了口气,向看过来的萧易折远远的行了个礼,折身回去吩咐人备饭。 看样子可是把王爷累的不轻,得吃些好东西补一补呢。
第22章 都说万事开头难,熬过了头几日最难捱的时光,接下来几日进行的便容易多了。萧易折不是一个很悲观的人,他一直以来的经历让他被迫学会随遇而安,所有好的坏的来者皆受,只是想的要全面些,把最坏的准备做足了,这样才不至于太过失望。 宫里来人的时候他们两人照例是待在后院儿里的,萧珏依然用条绸带挡着眼睛,他在萧易折身前几步的位置站定,双手向前迎着,等对面的人慢慢搭上他的掌心才缓缓露出一个笑来,他向前伸了伸手,摸到萧易折颈侧的汗水,说,“歇一下吧,马上就入冬了,等会儿叫人给你换个帕子擦擦汗,省的染了寒气。” “哪里就这么娇弱了。”萧易折叫他扶着在树下坐了,与第一次能自己站立时的巨大惊喜想必,现下接连几日没什么太大的进展,确实让他有点着急了。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院外兰香的声音就传过来。她早被嘱咐了不要靠近这边儿,所以传话的时候也没进来,掌着个里边儿的人差不多能听着的声音道:“爷,宫里的晚玉姑姑来了,这会儿菡萏已经带人去正厅等了。” “就来!”萧珏高声应了,又对萧易折道,“晚玉姑姑亲自来了,怕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我先带你回房去吧?” “你去吧,别耽搁了。我自己在这里待会儿没关系,不用担心。” 萧珏看着还是不大放心,不过在他的再三保证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兰香走了。 等瞧不见他身影,萧易折才放松身子软瘫下来,靠着树干急促的呼吸着。他按压着自己的胸口,低低的苦笑出声。 还是太急了,但他想快点好起来。 - 晚玉对于这宁王府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她曾是这姐弟二人母妃身边的宫女,眼下又在宫里辅佐着萧荆,对萧珏这些年确实是有点生疏了,也不晓得这小殿下在外头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还该不该用以前的方式对待他。 不过先前几次短暂的会面还算是气氛融洽,这让她稍微宽下心,这会儿坐在这院儿里喝着茶,时不时与菡萏交谈两句,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非得见着萧珏才要说。 不大会儿功夫萧珏就换了身像模像样的衣裳过来了,仅凭着外表来看,倒也还挺像那么回事。 晚玉暗暗点了下头,再抬起脸来面上就挂着笑了,她委身行礼,这才说起此行的目的。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跟早前的宫变有关,萧荆新皇登基,朝堂上的官员杀了一批、革了一批又下放一批,现下已经是青黄不接了,管事儿的除了萧荆身边那些人,都只剩下些花甲老臣,积压的事情快要把这些老爷子们的腰都压断了,现在动荡已定,该是着手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了。 所以萧荆与几位重臣商议着,打算把春闱提到除夕之前,尽早让新官就任,免得拖出事来。 萧珏没料到是这么严肃的一件事,他乖乖安坐在椅子上没去拿手边果盘里的橘子,一边听一边点着头,然后问,“这确是一件要事,但是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晚玉竟讪笑了一下,斟酌着说,“本是没什么关系的,但……” 但这事儿说来也是赶得巧了,按照章程,只需吩咐下去交给礼部来办就是了,大庸一直分文武双试,考官三位,太傅为主考官,礼部侍郎和朝中武将分别管着文试和武试,这武试一头自然就落到了赵棠宜头上。 “也算合理,老家伙们另谈,但那些举子对她还是服气的。”萧珏说完,仍是不解。 于是晚玉便接着说道,“但是礼部侍郎周大人前段时间已经上了折子要告老,临走之前向陛下举荐了您来掌管此事。”她还又加上一句,“小将军也是赞同的。” “……”萧珏端起茶抿了一口,问,“这事儿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 “正是。陛下也说,这段时间您过的太闲散了些,朝堂上对您这种吃空饷的行为颇有微词,所以您必须得做了。”晚玉道。 果然,他就说上次皇姐为何这般好说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待送走了晚玉,萧珏没急着回后院儿去,他盘腿坐在放在那张太师椅上,托着腮琢磨,“我觉得这事儿蹊跷,我从前也一直吃空饷啊,要说我早就该说了,怎会偏偏等到这时候?” 兰香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您怎么还较上劲了?不过这其中深浅奴婢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分辨,您不若还是去与小主子商议吧,那位说到底见识的多些。” “这倒也是。”萧珏点点头,临走又问兰香,“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件事进展如何了?” 兰香道:“这事并不麻烦,过两日匠人们就能动工了。” 他这才满意离去。 转头跨进后院儿没见着人,逮着出来倒水的写意问了,才听说萧易折有些疲乏,先回去歇着了。 也许这段时间是太勉强他了,萧珏琢磨着要不还是别去吵他,自己另寻他处去玩儿算了,但又一抬头发现这两条腿跟自己长了心眼儿似的,竟已然站在萧易折院前了。 白丁在外头堆了个小泥炉灶给主子煎药,冷不丁看见这么大个王爷杵在这儿,好似一大片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实在叫人胆寒,便唤了他一声,问,“王爷,您怎的站在这处,不进屋里来?” “喔,我这便走了,叫你家主子歇着吧。”萧珏说完正要走呢,只听白丁又说,“主子方才回来之后就在等您呢。” 他立刻转身窜进了屋里。 萧易折面前的书页都被这人跑过来的动作带的翻起来一张,他眯了眯眼,抬手把纸张压回去,面色无异,只是比早先离开前看上去要稍显疲乏。 萧珏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火急火燎的张口就道“哥,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要害我!”
第23章 萧珏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只得剥了皮去了骨拆开了听才能信,多数时间他要么在打些不正经的坏主意,要么就是在撒娇耍赖。此时此刻,萧易折猜他是第二种。 但他还是顺了萧珏的意,接过话头,问,“什么人又欺负你了?跟哥哥说说,哥哥替你讨个公道。” 萧珏被他吓得呛了口茶,须臾便回过味儿来,又笑嘻嘻道:“当然是那礼部侍郎老周头,他辞官便辞官,临走还非要与我添些麻烦,也不知道皇姐怎么想的,竟真允了他那信口胡言,叫我去当劳什子考官。” “哎,你说皇姐该不会真的动了心思,要将我塞进礼部去吧?那可不成啊。”萧珏惊恐道。 萧易折给自己也斟了杯茶,思索片刻,说到,“不然,许是瞧你长得好看,到时候住持琼林宴能撑得起皇家脸面。” 大庸沿袭旧制,琼林宴便如同谢师宴,取状元、榜眼、探花三位天子门生入宫赴宴,只不过往日春闱赏得宫花,这日子往前一提,约摸只能赏几株冬梅了。天子作为宴会主人只稍作片刻就会离席,余下时间都由皇室专门挑选的臣子把持,这臣子的挑选亦有说法,要姿容上佳还得有点笔墨,把萧珏往那群老爷子跟前一摆,想来也挑不出旁人。 萧珏一听,嗨,结果还是看中他这张脸了么。不过这么想到是也能安心些,这下他安心了,又起了别的兴致,“那就好,听说开考那日王都里处处都是纸墨香,四方举子齐聚,是每年难得的盛况,到时候我带你去街上看人去!” “人有什么好看的。”萧易折哑然失笑,倒是也没拒绝。 过了午,这二人一人打马入宫,一人照例到后院儿去。白丁看不得主子如此这般辛苦,可萧易折又不让他往近处凑,只得跟写意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坐在拱门外头挑拣药材。 没多大一会儿,里头传来人声唤他进去。白丁顿时来了精神,扑扑衣摆下的灰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院儿,问萧易折有什么吩咐。 萧易折抬袖抹了抹额上的汗,他这会儿正站着,长身鹤立身姿挺拔,瞅着像是当年那般模样了。 “去问问兰香,今年宫宴定在什么日子了。” 白丁有点摸不着头脑,问,“主子,您问这做什么,咱,咱们可是去不得的啊!” “你去问便是了,我并非要赴宴,只是有些事琢磨着与此有关罢了。” 他说罢摆了摆手,白丁这才领命去了。萧易折在芙蓉树下稍作了片刻,半晌仰着头透过凋敝的枝叶望向青天,想自己若是没猜错,让萧珏去做这做那根本就是萧荆本人授意,只不过托周侍郎之口说出来而已。 年关一过,萧珏就没理由继续留在王都了,但就目前来看情形还算好,萧荆给他的差事都是容易出政绩长脸面的,想来并未起抹杀的心思,而是借机让他在王公贵族面前多露露面,也好叫文人百姓识得他这张脸,到时候给他赐封地时,也可以有所运作。 萧荆就算再如何冷硬手腕,对她这个弟弟却也是真的好。 话是这么说着,萧珏此时正跨过门槛进殿,刚巧碰上端着茶水出来的晚玉。他挽手作揖,脸上笑着的两个酒窝可讨人喜欢。 “晚玉姑姑,上会借的书我给你带回来了,就叫外头宫女好生拿着呢。” 晚玉笑道:“难怪你这次有心了,陛下这会儿头疼病又犯了,正歇着呢,你要是进去,那我先去通传一声。” 萧珏倒也不急,他看晚玉手中托盘上摆着两只白玉盏,悄声问道:“可是还有旁人在?” “程君在的,来了有一会儿了。”晚玉边说着,将手上东西交给宫女,又转身拂帘进去了。 片刻后,萧珏听着他皇姐的声音叫他进去。进了殿内,便闻着一股浅淡的药香,跟萧易折用的那些苦辣之味不同,这味道极淡,似有清神养心之效。 萧荆侧坐在矮榻上,身旁站着的便是原驸马程弈,早有传言说君王与驸马不合,否则为何程弈只得封贵君而非君后,但见眼前情形,那些传言多少也不尽然可信。 程弈两眼是盲的,但对声音却很是敏锐,面向着萧珏的方向转过来,两人互相见了礼,等着唯一坐着的那人开口。 “叫你上朝你不来,怎么这个时候又跑来了?”萧荆没让程弈退出去,慢悠悠的睁开眼,眉拧着,似乎对于弟弟扰人的行径很是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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