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夫想想也是,便先让应清引去院子里生火烧水。 那应清引倒是生过火,但都是给主人们冬天添暖炉升火,用的都是上等炭木。如今他进院子里一瞧,墙角摆着几捆柴。应清引抽了几根,想塞进灶台里,哪里放得进去。 里头常大夫瞧见了,喊了一声。 “斧子挂在门后面。” 原来常大夫买的是些杂柴,大小不一,要劈过拆过,才能塞进灶台里。应清引哪里会劈柴。他提着斧子,围着柴木走了三圈,如同狗咬刺猬,不知如何下刀子。 常大夫看出应清引踌躇,也怕对方劈柴不成,反劈到脚,便吩咐应清引去杀鱼,他来劈柴。 应清引松了一口气,丢下斧子进厨房杀鱼。但他又如何做过饭?从小到大,他跟着侍书,都是要吃什么,厨房马上给他们做来。在赵府里,应清引踏进厨房只有一件事,就是将主人的吩咐传话下去。 如今应清引看那鱼摇动尾巴,在水缸里游来游去,自在得狠。他念了一句“鱼啊鱼啊你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便要捞鱼上来。 那鱼一被抓住,挣扎翻滚,又扑腾扑腾跳回水缸。应清引是个爆性子,见好说歹说这鱼都不上案板,顿时起了杀心,便卷了袖子,一把将鱼提溜起来,另一只手抓起剔骨尖刀,朝着鱼身上猛戳猛刺。 这个应清引,他连杀人都不怕,更何况杀鱼呢。一时间竟然是血肉横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常大夫瞅见应清引杀气腾腾,倒唬了一大跳,忙进来夺过刀。 “清引,你不是要杀它,你是要去鳞去皮,开膛破肚去掉内脏,再往鱼肚子里放些姜丝葱花。” 常大夫已经看出应清引不是个会做饭的,他剁着葱花姜丝,让清引回房歇息。 应清引不肯,又道: “饭确实不会做,别的家务我还能做的。” 常大夫在厨房里说,书案上有件衣衫,下摆脱了线,让清引缝两针。 应清引嘴上应允了,他往案边一坐,捏着针线。他眼睛大,那针眼小,真是大眼瞪小眼。他连针都没有穿过,哪里会做针线活计?赵府上针绣专门有丫鬟婆子做。活多做不完时,又在外头请绣娘来做。清引还跟着秋砚支付过几次工钱。 那边常大夫已经将鱼蒸上,进来一看,应清引还对着针线枯坐。他拿过针线,简单缝了几针,取笑道: “还说你不是养尊处优。” 应清引出了馐,扁着嘴,生闷气不说话。常大夫见他那样,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应清引真是小孩脾性,又隐隐担忧,想着等应清引身上伤养好了,还不知道怎么办。 常大夫拾掇了酒菜,想着还要给县太爷写一封小笺,简单提及此事,让差役送去,免得差役上报时有甚么为难之处。 应清引闷坐了半晌,这会瞧见常大夫坐到书案前,要动笔墨写信,忙说:“常大夫,伺候笔墨是我常做的。” 应清引先前吃了瘪,这会有心要显摆。他从小跟着侍书在书房伺候,展笔研墨做得熟捻,还被老爷夸奖过,说他和侍书两个是“红袖添香,绿衣捧砚”。 哪里知道应清引过去都是用上等徽墨,一研就开,墨汁均匀浓稠,墨香扑鼻。如今常大夫用的是便宜墨块,极难研开,滴的清水少了,墨研不开,滴得多了,墨色又淡了。 常大方铺了纸,提了笔,等着应清引研墨。他看着应清引竟然跟”水过了添面、面多了加水”似的,实在无奈,摆摆手,让应清引别做了。 应清引这下更是火冒三丈,将砚和墨一摔,手也不洗,坐在小凳子上,捧着脸,自顾自又生起了闷气。他从小冒头掐尖惯了,交给他的事情,都做得又快又好,何曾受过今天这场闲气? 常大夫写完信,又去瞧清引。他让清引去洗手,待会准备吃饭。清引气得一动不动。 常大夫只好弯下腰,好声好气去哄应清引。 “清引,我以前在你书房里写方子,看到过你的字,真叫一个漂亮,遒劲有力,颜筋柳骨。以后等你手完全好了,就帮我写方子。” 清引这才点点头。常大夫拉着他起身,看到清引脸上还沾着墨印,便拿帕子轻轻拭去。 登记户籍的差役一进门,便瞧见常大夫拉着应清引的手。他这边早已经得了告发,说常大夫医馆里收留了个外地人,不知是谁。按律例,无论什么人,离了原籍去外地,都需要路引证明身份,否则便做流民处置。 常大夫忙请差役上座,又倒了酒,又递了筷子。差役听常大夫说什么应清引是前来投靠的表弟。他将两人一看,哪里不知道这个“表弟”是常大夫胡诌出来的。他瞧着应清引虽然脸坏了,身段还是好的,年纪又轻。常大夫又是个没家室的,他嘿嘿一笑,估摸出必然是常大夫拣到了想留下来自己享用,便问: “他叫什么名字?” 常大夫报了个应阿清的名字,差役问清楚这三个字,又问过生辰,点了点头。酒席上,常大夫跟应清引两个人又是劝酒,又是夹菜,最后又送了一封银子。 差役觑着那银子约有二两,嘴上道: “常大夫,这是何必。” 他心里想着,常大夫深受县太爷赏识,已经定了要常大夫做本地县医,只等着明年的缺下来。因此,这顺水人情他定然是要做的。他既然拿了常大夫的银钱,又吃了常大夫的酒肉,自然拍着胸脯表示,小事一桩,一切办妥。 送差役出了门,常大夫放了心。那边应清引已经收拾好桌上残羹剩饭。更漏敲了,常大夫关了医馆大门,准备休息。 他听到后面应清引说话。 “常大夫,夜里太冷,你不要睡医馆,进来睡。” 常大夫是实心人,不知有诈,便点了点头。这些时日,常大夫都是让应清引睡卧房,他则睡在医馆榻上。 应清引擦了身子进卧房,那边常大夫已经坐在床上,对着煤油灯翻看医书。应清引上了床,转头吹熄了灯。 常大夫忙将位置让给应清引,床虽然不大,挤两个人倒也凑合。黑暗里,应清引还睁着眼睛。 原来常大夫让应清引落在他户籍里,本是权宜之计。应清引却以为常大夫是要收了他。夜里吃饭时,差役甚至还为此事调笑过几句。应清引既然心里认了常大夫做主人,便一心要用身子伺候常大夫。他从小跟着老爷身边小官们长大,又被赵家少爷下狠手调过,在帐中被弄惯了,哪里懂得什么廉耻?什么脸面?只晓得身子里头外头,都是给主人摸,给主人弄的。 可怜常大夫清清白白一位正人君子,哪里知道应清引满心里都是要以身报恩,定要教常大夫从也得从,不行也得从。 应清引放下帐子,先伸手在常大夫腰背上一摸。常大夫忙往里面缩,那边应清引竟然已经贴上来,温温柔柔道了一句。 “主人。” 常大夫闻言吓了一跳,涌上十分诧异: “什么主人?你身上还伤着,又无处可去,才将你挂在我户籍里,免得官府询问。我只是给你在此地当个保人,并不是拿你当下人。你已经是良民,将来要去哪,要做什么,都随你心意。” 应清引伸手解开里衣。 “主人,清引并无长物,只有自己,定然会尽心尽力服侍,让主人夜里舒坦。” 常大夫听着不像话,伸手要推开应清引。谁知应清引生得人高马大,那常大夫顾忌着应清引身上有伤,不敢下重手,推搡间竟然落了下乘,被应清引逼到角落里。 应清引跨坐在常大夫身上,强按着常大夫,又伸手去解常大夫亵裤,嘴上道。 “常大夫,你要是嫌我身子脏,我口活、手活都是会的,只是做得不大好,你只管吩咐。若伺候主人哪里不好了,请主人只管狠打狠骂。” 常大夫慌乱不已,眼看清白不保。他按住应清引乱动的双手,道了一句。 “不行。” 他行医多年,过往也有病人付不出诊费,竟然要把妻子女儿送他抵债。常大夫一概严辞拒绝,治病救人,悬壶济世,怎可趁人之危? 应清引哪里明白常大夫心中所思所想。听到常大夫说不行,他啊了一声,唉声道: “常大夫,你这把年纪没家室,原来是你不行。”
第60章 番外尾声(4) 常大夫端着汤药进来,应清引还在床上赖着。一床旧被子,被应清引里三层、外三层裹在身上,好似一颗大粽子。 常大夫拍了拍“粽叶”,应清引才探头出来。常大夫要他起来吃药,应清引唔了一声“主人”。 常大夫皱了眉:“你叫我什么?” 应清引吐了吐舌头,最后还是乖乖叫了常大夫。昨晚上常大夫再三告诫,不许叫主人。应清引身下被拓用得又酸又胀,不敢再招惹常大夫生气,但既然有了肌肤之亲,心里越发将常大夫看成是主人,从此无功报德,以效犬马之劳。 等应清引吃了汤药,常大夫再牵他下来吃午饭。餐桌上摆着两碟小菜,不过是粗茶淡饭。应清引受了一夜嗟磨,又累又饿,一把端着碗,大口喝起粥来。 常大夫唉了一声,伸手抚上应清引脸颊。 “慢点吃,少不了你的。” 他心里却突然想着头一次在赵府里见到应清引的情景。但这种话,他身为大夫,又如何说得出口?应清引模样儿出挑,谁瞧了不心动?这等佳人,偌大锦官城,只有赵家少爷享用得起,也只得赵家少爷下狠手折辱糟践。应清引实在是生得可爱,也实在是可怜。 他一介大夫,能做的,只是教清引减少些苦楚。多余心思,不是他能够想的,他也不敢想。 应清引放下碗,拿过馒头,蘸着韭黄吃起来,含含糊糊地道: “常大夫……” 常大夫提起筷子。 “清引,你吃完再说话。” 应清引咽下馒头,这才抬脸道: “常大夫,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家室了。” 常大夫唉了一声: “我未及弱冠,父母便先后亡故,靠着变卖家当,厚葬双亲。之后我就算有心,又哪里拿得出银钱来购置屋舍田产,用来成家立业?” 应清引振振有词。 “你肯定在锦官城夜夜眠花宿柳,到处寻欢作乐。” 常大夫大吃一惊,要拿筷子戳应清引的脸颊。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会如此。” “你很会拨弄,”应清引道,“少爷说了,什么事情都是熟能生巧,读书如此,帐中功夫也是。” 常大夫气得将应清引拉到身边,狠心打了两下。 “你再胡说。” 应清引捂着被打痛的头,也不改口。 “可你就是很有经验。” “我…”常大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道,“我是大夫。”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6 首页 上一页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