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之夜深唯恐花睡去(6) 清引听得似懂非懂,他嚅嗫着道:“我看上面缠着一根头发……” 侍书停了停,抬眼又看了看秋砚,得了秋砚点头,他才又道:“你想想,只要拿着这块手牌,就能去银库支出银两。账房与银库,一月才核实一次帐。谁要是算着日子月初做了这种事,到月底才能败露。因此,秋砚将手牌看得仔细。只有他核实过用帐明细,他才能把手牌发出去。一个人拿了,这个人就要还。再来核下一笔的账,发给下一个人。平日里,秋砚这块手牌不离身。一旦离身,他必然要在手牌上做些手脚,或是缠一根头发,或是沾上一块墨水。这样,但凡有人拿动,他必然即刻就能知晓。秋砚乃是这里第一精细之人,心细如发,也因此深得老爷信任,老爷才放心将府里内务皆交付给他,是老爷身边的一把钥匙。” 清引仍然不大懂,擦干眼泪,认真点了点头。他到底心里明白那是件要紧物什,比秋砚珠宝匣子里的首饰还要贵重,兹事体大,千万不能乱动。 侍书将清引搂在怀里,安慰了几句,才将清引抱起来起身。他抱着清引,向秋砚行了个礼,感谢秋砚今晚上帮他照应清引,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名片,是今天客人收到银两后写的收讫。 秋砚答道:“行,我明天早上销账。” 侍书抱着清引刚要出门,清引一双小手,紧紧搂着侍书颈脖,奶声奶气问道:“你晚上不去老爷房里吗?” 这天侍书将清引送到秋砚屋子里,小清引还以为侍书要陪老爷,自己得跟秋砚过夜,并不知道侍书只是出门办事送客。 侍书唉了一声,摇摇头,柔声道:“夜里就你和我。” 小清引听了,高兴地贴在侍书肩上。 那边秋砚听了,倒是没说话。原来自从上次濯墨被侍书逮住,说濯墨暗地里给老太爷通风报信,濯墨颜面尽失,哪里还呆得下去,赌气说要收拾行李回锦官城,以后再不必来了。老爷哪里肯依,好说歹说,不让濯墨走,又埋怨侍书不会办事。为了挽留濯墨,侍书去给濯墨下跪,连连磕头赔罪,额头都磕出血来。 这场风波之后,濯墨与侍书互相再不说话。老爷为了哄住濯墨,对濯墨千依万顺,百般迁就,将侍书冷落了好大一会儿。 ***** 赵老爷一回府,急着先去了秋砚院子里找秋砚。此时暮色茫茫,寒风凛冽,秋砚随便挽着头发,披着一件羊皮大氅,坐在一块湖山石上。他弯着腰,将手里一块馕馍掰碎了,撒到池水里喂鱼。池水已经结了冰,中间凿开一个小洞。秋砚便是把碎面片撒进小洞里,引来一群鱼争相吞食。 赵老爷身边的伴当先叫了一声秋砚,秋砚这才注意到老爷过来自己院子里。 赵老爷见秋砚穿得不甚厚实,便问:“你穿得少了点,今天外头冷得很,滴水成冰。我好像还有件狐……” 秋砚笑出声,忙忙打断老爷:“你那件白狐披风已经给了侍书,我才从屋里出来,身上不冷。” 赵老爷又道:“那也应该再……” 秋砚忙摆摆手:“不用了,各种袍子我多的是,柜子里都放不下,老爷不必费心。”
第78章 番外之夜深唯恐花睡去(7) 赵老爷和秋砚进了里屋坐下,伴当进来送了一壶热茶便退下了。秋砚将门窗各处都关紧,止有他和老爷两人,这才开始说话。因秋砚掌着账房,老爷这边一应出入,都是秋砚经手。府上库里有甚么东西,还有多少银钱,只有秋砚最是一清二楚。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交给大管家和秋砚他们两个,老爷平日忙于公务,几乎不过问。一年到头,也就到了如今年底,老爷才会找秋砚询问。 秋砚虽然年轻,却被老爷送到钱庄里历练了两年。金银铜钱上多少成色,怎样兑换,一角银子,掂量掂量,是几两几分,那是外人眼里的钱庄入行基本功。那钱庄虽然是大银号,号称几千几万,都是流水,“过眼烟云”罢了。行话说的是内空外通,银库里常常不剩几块银锭子。真正的要入行的,是将一笔钱,如何在各行各业从年头滚到年尾。三月丝四月茶五月香辛六月粮七月棉八月药九月马十月皮草,一年到头,都有商户登门借钱。谁能放款,谁不能放,何时放款,何时收回,利息几分几毫,银钱流水,又一刻不能断,真是整年终日都如走在悬崖边上,一丝不能大意。 因此,秋砚做过几年钱庄后,只要这事儿沾了“钱”字,他竟然练到无所不知。至于留在赵老爷身边做账房先生,计算家用,倒有些大材小用了。 老爷与秋砚讲了许久,一抬眼,才发觉外头下着雪。老爷叫人进来再添火盆,却听外头伴当说,侍书过来了,站在外头等了很久。 老爷起初有些错愕,问:“他过来可是有事找我?” 伴当道:“老爷,夜已经很深了。” 老爷听到外头更漏,这才知道时辰。因老爷和秋砚说话机密,老爷身边的伴当、秋砚房里伺候的小童都不敢靠近屋子,只能坐在檐下烤火。侍书呢,他过来也不敢走近,便站在院子里等,脚下的雪竟然已经积过了靴面。 老爷忙叫侍书进来。虽然侍书披着白狐斗篷,戴了帽子,又捧了暖手炉,严寒还是把他鼻尖冻得通红。侍书见到老爷,先行了礼请安,说是见天色已晚,不知老爷是否要歇息。 秋砚见侍书过来眼巴巴等着,哪里还有不懂的?临近年底,濯墨先行回锦官城,陪老太爷老太君去了。侍书被老爷冷落了多时,见濯墨好不容易走了,哪还不使出浑身解数缠住老爷的? 老爷也霎时明白了,原来是侍书生怕自己歇在秋砚屋子里,又冷落他一场。老爷先问了清引的事情,侍书答道在嬷嬷屋子里睡了。老爷瞧着侍书,回眸给秋砚递眼色。 秋砚心下了然,翻了个白眼,还是从桌边起身,给老爷行了个礼,柔声道: “夜里很深了,外头又下了雪,请老爷不妨在秋砚这里歇下。” 老爷点点头:“如此甚好。” 侍书听了这话,眼里的光芒瞬间便散去了。他神色黯然,低了头,半天不说话。 老爷道:“还有事吗,没事就退了吧。” 侍书忙忙问要不要再添火盆,又问要不要送床锦被,又问要不要点檀香,磨磨蹭蹭半天,哪里肯走。他又自知留在这里不像话,站在屋子里局促不安,头也不敢抬,一双手不知往哪里放,最后又小声道了一句“秋砚有模样,又能干,让秋砚伺候老爷也是好的”。 秋砚嗤了一句,挖苦道:“饺子还没端上来,先把醋钵儿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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