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知钰没有生气,萧寒砚松了一口气,又借口不想让下人进来,心安理得的指使着宋知钰帮他递帕子,穿衣服。 宋知钰难得好脾气,二话没说都答应了。 等萧寒砚沐浴完之后,宋知钰吃到了桌上的点心。 点心的味道的确新颖,是他以前所不曾吃过的。 “好吃吗?”萧寒砚问。 宋知钰将咬剩下的半块递到了他嘴里,“你尝尝。” 萧寒砚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吞下,因为动作太快了没有尝到什么味,但他依然开口道,“好吃。” 宋知钰轻轻一笑,“毕竟是你亲自去排队买的,听说排队时还救了一个小孩,意外弄脏了衣服呢。” “你喜欢吃我下次还给你买。”萧寒砚似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暗讽一般。 “府里是没有下人了?需要你亲自去排队?”宋知钰歪着头,脸上噙着一抹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萧寒砚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自己买的,更有心意。” 宋知钰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就买糕点去了?” 萧寒砚迟疑一瞬,“还做了别的事。” “什么事?”宋知钰刨根问底。 很多事情他以前只觉得蹊跷,但没有想明白,因此才没有放在心上。 但在看到萧寒砚今天的举动之后,他好似突然开窍了一般,将以前所有的细节都联系起来了,组合成一条细小的线。 在宋知钰问完之后,萧寒砚当真是汇报起自己一天的行程了,连午膳在宫中吃了几碗饭这种小事都说得清清楚楚。 但在说起去赌坊的时候,却是只是含糊用了去抓人来概括,没有说抓人的地点,抓的是谁,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宋知钰轻咬舌尖,淡淡道,“我在赌坊对面的茶楼。” 萧寒砚的心瞬间“咯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知钰这是带着答案来问他问题了,立刻将事情全盘托出。 与阿墨打探的消息一模一样,想来也没有什么欺瞒。 宋知钰深吸了一口凉气,“你一直是这样的吗?” “什么?” “以前几次我也在你身上闻到过淡淡的檀香味,但家里平时几乎不点香。” 所以檀香味是用来掩盖血腥味的,萧寒砚每次身上沾染上血腥味,都会沐浴焚香之后再见他。 宋知钰垂下眼睑,食指和拇指轻捻了两下。 萧寒砚没有否认,但总觉得宋知钰今日铺垫这么多,不是为了质问他这件事。 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他手里怎么可能没有沾血,宋知钰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萧寒砚抓住宋知钰的手,只有切实的接触才能让他感受到宋知钰在他身边,宋知钰属于他。 宋知钰深吸了一口气,歪头看着他,“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要不一并说了吧。” “没有。”萧寒砚答得爽快,没有任何犹豫。 宋知钰狐疑的看着他,“真没有?” “真没有。” “现在你说了我可以既往不咎。” 宋知钰声音很轻,宛如一片羽毛一样轻轻的拂过萧寒砚的心尖,嗓音带着丝丝蛊惑的味道。 萧寒砚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有些哭笑不得,“真没有。” 抽出自己的手后,上面似乎还有残余的温度,宋知钰脸色冷了不少,“既如此,那几年前你为什么要去幽州?” 回京后宋知钰为了调查应州一案,将那段时间所有在北方一带来往过的人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但那些人里面并没有萧寒砚。 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是萧寒砚抹去了自己的行动痕迹,二是他调查时被人诱导,所以才没有调查出来。 萧寒砚从始至终都是知道他在调查的,但从未露出任何破绽。要不是沈问前段时间提起过,宋知钰直到现在都不会知道。 他垂眸轻笑两声,又嗤笑道,“那我换一个说法,你和皇上做了什么交易?” 方慎行在死之前将应州一案全数推在了沈问身上,丝毫没有提起启灵帝,也没有提及萧寒砚。 方慎行是保皇党,愚忠之人,为了保护启灵帝把罪责都推到沈问身上无可厚非,但是他为什么没有提及萧寒砚? 只有一种可能,萧寒砚在某些事情上和启灵帝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保护萧寒砚就是保护启灵帝。 到现在为止,关于应州一案的真相宋知钰已经知晓三个版本了,除了最初在京城广为流传的版本之外,第二个就是在何洵、宋舟和萧寒砚三人之间拼凑出来的版本,第三个则是方慎行口中的版本。 事到如今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他甚至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宋知钰收敛笑意,意有所指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保下我不容易吧?” 宋知钰不是傻子,应州惨案所有人都葬身火海,怎么偏偏就他一个人逃出来了? 起初他曾一度觉得他的哥哥们比他功夫更好,应该能逃出来才对。后来他才意识到是萧寒砚派人接应他,所以他才能平安走过连城,才能活下去。 但是在方慎行死后,宋知钰又察觉出不对劲了,启灵帝做事怎么会允许有漏网之鱼存在,除非有人在启灵帝面前保下了他。 这样一来,那封没有宣读的圣旨也有了解释。 “你都知道了?”萧寒砚嘴唇绷得很直,像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去解释。 宋知钰微微挑眉,模棱两可的说道,“差不多吧,所以你和皇上做了什么交易?” 萧寒砚正色道,“宦官干政是先皇所在时就存下的弊端,皇上想要解决宦官干政和外戚专权的问题,但手下无实权。我从胡公公手里夺权后便和皇上达成了共识,我做他手下的一把刀,他把你给我。” 在胡公公死前宋知钰见过他,这些理由也说得通,没有任何问题。 萧寒砚在宋知钰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保护他,宋知钰于情于理都不该怀疑他。但这件事实在是牵扯太大,每条线都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他只有找到线头才能把线理清。 萧寒砚和启灵帝在暗处结盟,启灵帝利用萧寒砚制衡沈问,斩杀奸臣充盈国库。萧寒砚落下一身恶名,也只保住了一个宋知钰,反而还将自己的把柄主动交在启灵帝手上。 这实在算不上是一桩划算的买卖,至少在宋知钰看来是这样的。 情感告诉宋知钰现在应该适可而止,但理智一直在脑海里叫嚣着。 宋知钰用力咬了一下舌尖,一阵难言的痛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你为什么要救苏家人?也是因为我吗?” “是。”萧寒砚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但又不肯说得太多。 “我娘自出嫁后就和娘家人少有联系,我甚至多年都不曾见过他们,你怎么会救他们?”宋知钰眸子往下压了压,看着桌上的糕点。 他爹娘去了北方,京城里只留下了他一人,这么多年都不见苏家人来往。即使是去了应州,他也从未听娘提起过和江南老家的人有过书信往来。 但偏偏在他回京之后苏霖就找上门来了。 萧寒砚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苏霖的父亲,和你长相有几分相似。” 这个说辞似乎也有道理,至少宋知钰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都说外甥像舅,宋知钰偶尔也曾听他娘提起过,说他是几兄弟里最像舅舅的,不只是长相,就连性格都很相似。 宋知钰再次咬了一下舌尖,从盘子里取出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吃完糕点后,他用帕子将手擦干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看,看着萧寒砚黑沉沉的眸子。 萧寒砚的神情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和以往宋知钰看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在你救苏家人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会发生应州一案了?”
第48章 青楼 这个问题宋知钰以前也怀疑过,甚至找了理由试探,但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头一次。 如果是在应州惨案发生前不久萧寒砚才知道,那么救下他实属正常,但如果是在启灵帝和沈问为了打压宋家,保护连城而开始设计时就知道了,这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 半年前宋知钰刚入萧府时觉得真相对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能报仇就好,但现在宋知钰只求真相不要再被蒙蔽。 “不是。”萧寒砚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心虚的模样。 停顿片刻他又接着开口,“我只是担心有朝一日你回京时我已经不在了,想着多两个人承了我的情,便能多护你一些。” 京城里诡谲云涌,每日死的人不计其数,现在暗中盯着他的人也不少。 要是在宋知钰回京时他已经不在了,以后还有谁能护着他? 这一番话听得宋知钰极其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自责,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反复吞咽两次,最终只是开口道,“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提了。” 每提一次,无疑就是往萧寒砚心尖插一把刀。 “没事,我只是想着你多信任我一些。”萧寒砚毫不在意,在他发红的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要亲我吗?” “嗯?”宋知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话题跳转得这么快。 萧寒砚拉着他的手,将人带往自己身边,“你方才误会我了,现在要亲我吗?” 宋知钰反应过来,含糊的应了一声,双唇贴在了他的唇瓣之上,轻咬了几下。 萧寒砚没有主动回应这个吻,只是拉着他又靠近了几分,抱住了他的腰。 “主子,出大事了!” “咯吱──”门被从外面推开了,小桂子着急忙慌的进屋。 宋知钰身子一僵,立刻推开萧寒砚,往后撤了两分。 萧寒砚轻舔了一下唇瓣,眸色一沉,瞪着匆忙进门的小桂子。 小桂子立刻跪地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行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宋知钰知晓小桂子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能让他乱了分寸的事必定是大事。 “这……”小桂子征询的看向萧寒砚,不知到底能不能说。 见状宋知钰轻笑两声,作势要起身,“需要我回避吗?” 话音刚落,就被萧寒砚按在床边坐下,“就在这儿。” 小桂子战战兢兢,还是模棱两可的说着,“事关盛大将军,她的身份暴露了。” “盛雨霁?什么身份?”宋知钰下意识脱口而出。 小桂子不敢回答,又征询的看着萧寒砚。 萧寒砚神情阴鸷得骇人,“现在他人在哪儿?” “被软禁在宫里,沈大人也已经进宫了。”小桂子将头埋得极低。 主仆二人的哑谜宋知钰听不懂,但他猜测应该是盛雨霁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 盛家毕竟是有功勋在身,只要不是什么通敌叛国的大事,盛雨霁应当都能全身而退,为何这主仆二人会这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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