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少见,只有半年多以前他刚进入萧府时萧寒砚的表现才是这样的。 宋知钰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对,我是你的。” “落落,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 萧寒砚喃喃重复,不知道是在逼迫宋知钰回答,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宋知钰心下一惊,还是点头附和,“对,我不会离开你。” 萧寒砚今日的反常似乎毫无理由,但抽丝剥茧还是能发现一点端倪。 宋知钰能清楚的感觉到萧寒砚害怕失去他,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的追问,想要得到他的保证。 是因为他们的事情要曝光了?还是因为他知道萧寒砚去幽州了? 萧寒砚瞒着他的事快要浮出水面,但对于宋知钰来说,恐惧大于期待。 他想要知道真相,又怕这个结果他接受不了。 萧寒砚很满意他的答案,拖着宋知钰的下巴在他唇上轻啄了几下,“落落,不要离开我。” 宋知钰有一瞬间的慌神,迎上了萧寒砚的目光,“不要骗我,永远都不要。” “好。”萧寒砚点头应下,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要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不要相信,你来问我,我永远不会骗你。” 宋知钰点头应下,又跪着仰头去亲萧寒砚。 很快宋知钰就由主动变成了被动,被萧寒砚按在墙上亲。 被子被踢到了床下,床头的栏杆上还搭着几件衣服。 …… 半个月后,宋知钰终于见到了从幽州回来的阿墨。 阿墨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主子,幸不辱命。”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了,宋知钰松了口气,“人都安置在了哪里?” “盛染将人分散安置在了幽州一带,有了主子给的银两,他们生活不成问题。”阿墨解释道。 裁撤冗兵本就是因为国库空虚,发不出军饷。 现在他给了这么一笔钱将人养着,那群人自然会听话。 “盛柒呢?”宋知钰食指和拇指轻捻了两下,隐隐有些担忧。 盛雨霁一日没有回北方,被裁撤的盛家军都会听命于盛柒,要是盛柒有二心,他给出去的那些银两可都打水漂了。 阿墨低声应道,“盛将军如今在幽州城内,并无异样。前些日子沈大人派人去找过,但没找到。” 宋知钰轻叹一口气,“让那些人分批回京,在城外汇集。” 此举一来是为了削弱盛柒在军中的影响力,二来则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他又不会上前线去打仗,把兵养在幽州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主子,会不会太冒险了?”阿墨有些担忧。 宋知钰垂眸,“前些日子方慎行提出了流民落户的新政策,过几日应当就会实施,你找人看看可能钻空子。” 若不是方慎行去世,这项政策早就该实施了。 这些年朝廷积弱,国库空虚,战争、干旱、水涝、徭役导致灾民越来越多。为了防止灾民聚集在一起闹事,方慎行前后提出了共十八项政策,可算是稳住了流民。 这十八项政策中的最后一项,便是鼓励地区接纳灾民,让灾民成为雇农,亦或者是开垦荒地自力更生,前几年朝廷会减免相应的赋税,因此很多地方都不排斥排斥接收流民。 事实上灾民的死亡率很高,到了目的地留下来的大都是青壮年,老弱病残者已死在了路上。因此一群青壮年落户安家,并不会有多显眼。 “是,这些日子属下不在主子身边,还望主子切记要小心行事,万不可离萧大人太远。”阿墨拱手。 宋知钰双眸微眯,眼尾下压,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听说你前些日子在幽州遇袭,是萧寒砚救的你。” “是。”阿墨立刻跪下,将头埋得很低,“属下失言。” 宋知钰并未在第一时间叫他起身,而是陷入了沉思。 先是救了苏霖一家,现在又救了阿墨,萧寒砚将他周围人的动向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到底是想要帮他还是想要控制他? 如今仅剩的三万宋家军都已经打散编入其他军队了,宋家只剩下一个虚名,有什么好图谋的? 要真只是为了他,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宋知钰深吸了一口气,“他可曾和你说了什么?” “不曾,大人让属下好好保护主子,除此之外并无任何要求。”阿墨拱手,“萧大人救属下只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 宋知钰这才让阿墨起身,“如今沈问已经知晓,务必要小心行事。” “是。”阿墨垂首,又犹豫道,“主子,还有一件事,盛柒想见盛大将军。” “先安抚他,这些日子你和下面那些人多接触接触。”宋知钰道。 现在即使是盛柒臣服于他恐怕也不是真心的,要做两手打算,要么让盛柒心悦诚服,要么就将盛柒从盛家军里踢出去。 只是现在各方都在观望,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 宋知钰又修书一封,简单描述了一下盛雨霁的近况,又说了自己的安排,让阿墨带给盛柒。 宋家军就是一个惨痛的例子,盛柒心里明白,所以才会选择宋知钰。 在外头逛了一会儿,宋知钰找了一间酒楼落脚。 二楼临窗的位置风景正好,朱雀大街上的情形都能一览无余。 酒楼对面是一家赌坊,赌坊门口比肩继踵,一边是得了钱想要进去大赚一笔的,另一边则是输光了钱被赶出来的。 赌坊大都开在偏僻巷尾之处,但这家赌坊却开在了朱雀大街,原因无他,只因赌坊背后的东家是沈家。 只要沈问一日不倒,沈家的产业也就不会倒。 前两日宋知钰得了消息,说是方言澈近来都在赌坊里混着,甚至卖掉了家里的两座宅子都要去赌。 方言澈作为方慎行的长子,此番境况不免让人唏嘘。 这一系列的反常行为可以解释为在方慎行去世后大受打击。 但京城这么多赌坊,他怎么偏偏就挑中了沈家开的?为什么又如此大张旗鼓的前往,好似要昭告天下他一个御前侍卫沉迷赌博了一样。 待了没一会儿,宋知钰觉得今日恐怕是遇不到方言澈了,正要起身离开,突然看见赌坊内的人一溜烟的往外跑。 在人群的最后,是一身黑衣锦袍的萧寒砚。 萧寒砚衣摆处湿了一大块,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更深一些。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手帕将手擦净,又扔在了小桂子身上。 宋知钰心下一惊,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 待阿墨打探消息回来后,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阿墨开口道,“再过几个月就到了官员政绩考核的时候了,这关系到升官任职的大事,不少官员为了谋个好前程,想办法给沈问送钱。” 孝敬的人太多了,沈问没法子挨个去数钱。下面的人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让人把钱输给庄家,就名正言顺的把钱送出去了。 只是在输钱时也是有讲究的,得让人知道这给钱的是哪一家的,如今是个什么职位。 买官鬻爵的事历朝历代都有,但像沈问这样大张旗鼓的还真是不多见。 “萧寒砚怎么在这儿?”宋知钰起身,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 阿墨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肃国公家的小公爷去年得了个盐使的差事,不过短短半年时间,收受贿赂高达十二万两白银。近两天这位小公爷都在赌坊里,据说是输了不少银子。皇上大怒,命萧大人将人捉拿。在捉拿的过程中,小公爷宁死不降,起争执后见了血。” 十二万两白银里,恐怕大多数都偷偷送往了沈家。 沈家当真是一颗毒瘤,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收受贿赂。 启灵帝让萧寒砚来做这件事,无疑就是正式向沈问宣战了。
第47章 追问 宋知钰回府后并没有看到萧寒砚,问了小桂子才知道他在后院的池子里沐浴。 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但他还是问道,“尚未用晚膳,怎么这时候沐浴?” 小桂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今个儿城东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听说那里的点心很好吃,京城以前都没有。主子办完事儿后便亲自去给公子买,谁知排队的人太多,拥挤不堪甚至还有小孩摔倒被踩了几脚。主子救那个孩子时衣服都弄脏了。” 前因后果俱全,听不出半点儿撒谎的样子,若不是宋知钰亲眼所见萧寒砚从赌坊出来,险些都要信了。 宋知钰沉默片刻问,“糕点呢?” “在桌上呢,奴才去给你拿。”小桂子躬身道。 “不必了。”宋知钰将人叫住,看向托盘上的衣服,应当是给萧寒砚准备的,他接过托盘,“我去送。” 小桂子求之不得,连忙应下。 池子里氤氲着水汽,熏得人脸颊发烫。 一股奇异的香味充斥着整间浴室,这个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将放着衣服的托盘搁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宋知钰却没有离开,反倒是往前走了两步,在距离萧寒砚一个身位的位置蹲下。 萧寒砚背对着他,头发下垂遮不住肩头,宋知钰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鼓起的肌肉和筋脉走向。 “滚出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宋知钰轻轻战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在他的印象里,萧寒砚说话都是嗓音温沉,带着丝丝笑意的,即使是生气也从不会说重话,只会默默的照顾他。 反应过来后,宋知钰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站起来冷声道,“滚就滚,谁稀罕来一样。” 水池里的人微微一愣,在转身看到宋知钰的那一刻,眼底冰雪消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 “落落,你怎么来了?” 宋知钰居高临下,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怎么?不欢迎我?” 他还在对刚才的那句“滚出去”耿耿于怀,即使知道萧寒砚的火不是冲他发的,但心里仍然不舒服。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萧寒砚站起身来冲宋知钰伸出手,水池里的水正好没过他腰间。 宋知钰冷哼一声,故意绕过他去了池子的另一边。 水光潋滟,宋知钰想玩但又不想和萧寒砚一起沐浴,最终只是脱了鞋,坐在边上泡脚。 萧寒砚见状也不恼,继续追过来道歉,“落落对不起,我不该凶你。要不你打我或者骂我一顿消消气。” 宋知钰没有回答,故意用力的将脚拍打在水面上,溅起水花去攻击萧寒砚,阻止他靠近。 谁知萧寒砚根本不怕,反而一把抓住他的脚踝,轻轻揉了揉泛红的足跟。 察觉到萧寒砚在悄悄用力,宋知钰立刻反抗,双腿蹬着他的肩,“不要,我不下水。” “好吧。”萧寒砚隐隐有些失望,靠在水池边,但也没有松开宋知钰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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