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完了还说道:“你瞧瞧,那两个小家伙成天不洗澡,指不定生了多少跳蚤,下回别随便乱摸,容易得病。” 沈常安:“……” 阿古勒报复完,心情不错地拿了几块防水木板,看样子是准备修补漏水的屋顶。 沈常安就着被蹭黑的手,拿了个果子,蹭了蹭丢给阿古勒:“赏你的。” 阿古勒握着果子看了一圈。 本以为会反击,不想竟直接就着蹭脏的果子皮咬了一口。 咀嚼道:“味道不错。” 沈常安眼眸微弯,便又捏着书卷躺回长椅里。 阿古勒爬上桌子,将防水的木板卡在屋顶漏雨的地方。 刚准备再放两块新买的瓦片,便见沈四匆匆进来,说是太子请朔大人进宫。 自打三皇子入狱,太子便把朔羽当成了自己人,隔三岔五地便把人请进宫内。 倒也没什么大事,多半时候都是饮酒作乐,看曲儿听戏。 只是知道的人当朔羽是太子门客,这不知道的,便觉得朔羽投靠了太子。 这话传到百姓的耳朵里,再说出来自是有些难听。 说阿古勒打着为国为民公平公正的名声判了三皇子,实则是因为投靠了太子,借机替太子摆平对手罢了。 阿古勒冲着沈四挥了挥手:“说我病了,暂不能入宫。” 沈四面露为难,这太子都派墨仁顺来特使府宣人了,说病了,这谎话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沈常安听着想笑,堂堂西麟领主,先是装醉后又装病,这逃避朝堂的法子都快用尽了。 阿古勒修完屋顶从桌上跳下来,就着屋里装水的面盆洗手。 见沈四还站着,便不耐烦道:“站着做什么?你就让墨仁顺告诉太子,我来了特使府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如今腹痛如绞,等着大夫医治。” 沈四看了眼桌上被吃净的果子,又看了看脸上被蹭灰的沈常安。 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沈四顿时明白了,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回禀。” 阿古勒洗完手拿巾帕擦拭,擦完了想到沈常安脸上还有,便就着浸湿的巾帕,拧干了拿到沈常安面前。 也不等人接,自顾自地帮着擦掉脸上黑灰。 “伽兰这太子我看是没救了,手底下全是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成天仗着有靠山,明目张胆地贪赃枉法。” 阿古勒把擦完脸的巾帕放置一边,坐在沈常安身侧,两手搭着膝盖:“太子无心管这些,便由着底下的人为非作歹。三皇子一走,更是无法无天,宣我入宫,无非是要我这提刑司帮他包庇。” 沈常安放下书卷:“三皇子入狱,太子成了沈墨唯一劲敌。他想要借你我之手将太子铲除,自是要从其手下开始。” 朔羽乃西麟官员,做事自是要公平公正。三皇子因贪赃包庇入狱,这太子又如何能放过? 只是官员贪赃了这么多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揭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捣鬼。 太子手下官员贪赃枉法,且三皇子一走更是变本加厉,这事闹大了,提刑司不管也得管。 先借朔羽的手除了三皇子,后又弹劾太子,提刑司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未免烧得也太旺了些。 届时,即便众人皆知朔羽是为民除害,那陛下也容不得他了。 上任便除了两大权势,在朝官员只要随便说几句挑唆西麟的谗言,便可借机将西麟官员赶出伽兰朝政。 而心腹大患除去,便只剩下个没什么权势的老皇帝,那这伽兰自是由沈墨说了算。 太子的确是个麻烦,可如今却除也不是,不除也不是。 阿古勒沉着脸:“我若是借太子的手先除沈墨,那定会失了民心。” 沈常安捏了捏眉心:“沈墨虽非善类,但他手底下的官暂且还未闹出动静,且他如今在明面儿上是陛下的人。这个时候除他,难如登天。” 而且,若真要借太子的手除沈墨,那他们就必须得装成归顺于太子。光是此举,就能将阿古勒刚建起来的威信彻底摧毁。 两人沉默不语。 许久,阿古勒忽然问道:“太子本性如何?” 沈常安叹了声:“年幼时倒还行,但之后我去了边境多年未接触,不知如今变得如何。算起来,你比我接触的时日还要多。” 阿古勒拿过沈常安喝过的茶盏倒了一杯,就着盏边仰头饮尽。 “就目前来看,太子本性不坏,他与三皇子一样有个护短的毛病。”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地嗤了声,“真有意思,两兄弟皆是护内之人,偏偏兄弟相见却视如仇敌。” 沈常安心生一计:“既然大家都认为你投靠了太子,那不如就真的投靠。” 阿古勒瞧着他:“何意?” 沈常安:“太子乃储君,你又是西麟过来的官员,为国为民。不如借此机会把太子扶正,将其手下的奸臣一并铲除。” 阿古勒愣怔片刻,而后笑道:“你让我来扶持伽兰新帝?不怕我把新帝扶正了,而后一刀斩了,取而代之?” 沈常安抬手枕与脑后:“你若能让伽兰百姓臣服,太子,我替你斩。” 阿古勒不屑地扬了扬唇角:“太子虽没什么能耐,可到底是太子,你如何斩得?” 沈常安微垂眉眼,似是要将放下的书籍重新拿起来翻看:“杀人何须我亲自动手。” 阿古勒陡然明白过来。 将太子手下的奸臣铲除扶正太子,如此一来,着急的便是沈墨。 若太子真能改邪归正,登帝自是顺理成章,届时沈墨定会为让太子下台而露出马脚。此时再动手铲除沈墨,不仅不会动摇民心且易如反掌。 至于太子,若能当个好皇帝建立两国邦交倒也不错。若是不行,再激起民怨,由西麟领主的身份将其除去,也不算晚。 阿古勒笑着起身,走到沈常安床边换了身衣裳。 “沈四。”他出声叫道。 沈四正清理着狼窝,手里拿着刷子,淋了半身雨匆匆进来:“领主?” 阿古勒:“去,告诉墨仁顺,我即刻进宫。”见沈四愣着。 阿古勒:“还不去?” “哦,哦。”沈四赶忙出去追人。* 阿古勒进宫后,沈常安便顺道问了近几日关于太子的消息。 原是户部司和盐铁司贪赃一事。 此二人贪赃已有多年,罪证随便找找都能翻出好几账册,只因着背靠太子,这才无人敢告。 如今有新上任的提刑司弹劾三皇子以儆效尤,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便合情合理地被搬到了台面儿上。 沈常安在屋里来回走,直到月上梢头,湳讽才听沈四来报。 沈四跑得急,回了特使府直喝水。 沈常安倒是耐得住性子,直等沈四缓过劲了才问:“如何?” 沈四摆摆手:“两位大人贪赃,证据确凿,一查一个准。朔大人直接把人给提了。太子怒极,当着陛下的面骂了朔大人几句,朔大人好言相劝,总算是混过去了。” 沈常安微微蹙眉:“既是混过去了,为何还不回来?” 沈四用袖子抹了把嘴:“我就是担心这个,朔大人提了两位大人后便被太子叫走了。” 沈常安握紧拳头。 阿古勒作为太子的人却提了太子的两位重臣,太子这会儿在气头上,怕是得吃些苦头。 “去备些金疮药。”他道。 “啊?”沈四想着领主那身手,“金疮药?太子哪儿打得过领主?领主一只手就能把太子的脑袋拧下来。” 沈常安轻叹:“领主自是打不过,但朔羽却能打得。” 扶正太子是眼下的最优选,但忠言逆耳,在这世道,当忠臣比打仗还难。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沈四:“领主,太子叫您。” 阿古勒:“说我病了,沈常安传染的。” 沈四:“……” 沈常安:“……” 沈四:“那……总得有个病情?” 阿古勒看了眼两只狼崽:“狂犬症。” 狼崽:“……” (小声bb)其实本来狗血文只是想写狗血,没想写这么多剧情来着……
第0064章 扶正太子(一) 沈常安在特使府等到半夜,仍不见阿古勒回来,便去了提刑司府的门外等。 按理,阿古勒是西麟官员,太子即便再不痛快,也下不了死手。何况以阿古勒的嘴,怎么也能将自己说成是个为国为民的大忠诚。 他撑着伞在府外等了许久,实在累了,便在淋不着雨的台阶上坐着。 偶尔嗓子难受咳嗽几声,倒也不似从前那般身心疲倦。 雨势淅淅沥沥,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 沈常安呼了口白气,春季的清晨还是有些凉爽,尤其是下了雨之后。 他靠着大门浅睡一会儿,直至天蒙蒙亮,街道上有早起的百姓行走,也没见阿古勒回来的身影。 雨势已经变小了许多,可还是绵密的能将人淋个透。 沈常安睁眼,正好瞧见个头戴斗笠穿着蓑衣草鞋的年迈之人。那人拖着一车粮食,像是刚从城外回来。 连夜奔波,老人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可为了生计,还是拼了命地强打起精神。 老人年过六十,面黄肌瘦,有一条胳膊断了,拉拽车时只能用一只手。 沈常安原想上去帮忙,还没站起来,便见一名年轻男子,先他一步帮老人卡住的车轮从地缝中拖拽出来。 年轻男子与老人是父子,两人有个共同点,皆断了条胳膊。 那年轻男子模样周正,看着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断一条右臂,这无异于折其羽翼。 早几年前,沈常安还在边境时就有听闻,说考生不满考试舞弊,曾有读书人联名上书举报,却被夺去右臂且终生禁考。 考场不过走个过程,只要有钱,替考、骗考,甚至不用考就能做官。 而那些看清朝局的清苦书生,就是把书读死了,也比不过达官贵人用银子替后生买官。 敢说真话的没有好下场,考生如此,忠臣亦如此。 如今的伽兰,早已官不是官,人不是人。 街道上传来马蹄子的哒哒声,有马车正在往提刑司府过来。 沈常安扶着墙站起身。 不多时,便看到个眼熟的小太监过来叫门。 “沈特使!”小太监很意外,可也不好说什么,只道,“朔大人他……” 沈常安小跑至马车前,掀开帘子,便见阿古勒疲惫地趴在车内。衣服上有血迹,也不知腿脚如何。 “朔羽。”他轻唤了声阿古勒的伽兰名。 阿古勒听到动静,缓慢地睁开眼,见到沈常安,淡然一笑,便侧过头昏睡了过去。 小太监敲开了提刑司府的门,阿珂跟着下人一并出来。 沈常安与阿珂眼神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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