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冬天不比其他季节,尚鹤闲冬天出个门就像打仗一样需要严肃对待,收拾东西就要收拾老半天,庄寻自己的东西没多久就收拾完了,剩下的时间全在给尚鹤闲打包东西,找这个找那个,总算全都收拾好了,尚鹤闲看看已经打包好的东西,问庄寻什么时候动身,要是明天早上出发的话,他现在得去跟娘亲提前说一声。 若真是出去游玩,还能选择个好天气离开家,可尚鹤闲这一次虽然依然云淡风轻好像没事人一样,可看小王爷那架势,这次说是逃命也不为过,又哪里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庄寻盘算着要带多少银两,随口应下:“就明天吧。” 尚鹤闲敲了敲门,穆灵姐给他打开门,向屋里抚琴的老夫人招呼:“夫人,是小少爷。” 尚鹤闲进屋先找了个椅子坐下,并不说话,只等弹完这一首,弦音荡尽,尚鹤闲适时开始鼓掌:“蒙昧二十载,今始知天音。我娘亲这曲子弹得,真真是绕梁三日,想那蟾宫仙乐也不过如此吧!我爹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够娶到我娘亲这么好的夫人。” 高芸按着琴弦,看着自己儿子笑:“你是犯什么错闯什么祸了,来跟我这样嘴甜?” 尚鹤闲到高芸旁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还像小时候一样对她撒娇:“娘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天下第一听话,怎么会闯祸。就是我在家里待久了,也想出去玩玩。” “天气这么冷,怎么现在出去玩?你风寒刚好,若是又着了凉怎么办?”高芸皱起眉。 尚鹤闲一脸无辜:“可是娘亲,再不出去,过些日子下了雪,就更没法出门了。” “说得什么话,下雪之前出去你还没法回家呢!”高芸说完,看看自己儿子,“多带些御寒的衣物,你和小寻一起出去,你们俩有厚些斗篷吗?你大哥那还有几个,走之前去拿着。什么时候走?” 尚鹤闲被问得有点心虚:“明天走,所以今天来提早跟您说一下。” 高芸又气又笑,抬手就去打尚鹤闲:“好小子,你管这叫‘提早’?那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还在这里跟我贫嘴!快去!” 被撵出来之后尚鹤闲脸上仍带着笑,他一路跟家丁乐呵呵打着招呼回到花园,喊了两声庄寻,却并没有人回答。尚鹤闲挨个房间看过,庄寻真的不在,花园的小门半开着,尚鹤闲的心跳忽然快了许多,不难想象庄寻出去是要干什么:他去买新的手炉了。 一直到晚上饭点,庄寻也没有回来。心巧来喊尚鹤闲吃饭,尚鹤闲也只说不饿。一夜未眠,庄寻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尚鹤闲就这么坐到了天亮。他着急,但是着急没有用,他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带走了庄寻,直接上门去找是没有用的,他只能等,心里已经慌乱得无法思考更多,于是他咬着牙等。 第二天一大早,依稀听到小门外有声音,尚鹤闲立刻冲出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果然不是庄寻,尚鹤闲笑着看向对方:“这不是二皇子殿下的侍卫郎霄大人嘛,怎么这么一大早就出门了?” 郎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殿下有请,尚公子,请上车吧。” 尚鹤闲整理一下衣服,从容地在郎霄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虽然现在天刚亮,但看赫连琮,很难不觉得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他站在围栏前看着楼下来往的车马,在他身后,两个男人押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庄寻,昨天为了把这个小子治服废了好一番功夫,两个手下被打残了,还有几个被遣回家休息,手下们心里都不舒服,所以对庄寻下手便重了些,现在他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赫连琮看见尚鹤闲下了马车和郎霄一道进了这个酒楼的大门,他嘴角勾起笑意,迫不及待想看看尚鹤闲见到庄寻这鼻青脸肿的惨样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尚鹤闲笑着向赫连琮一拱手:“殿下,我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我也想你想得紧,这不是一大早就叫郎霄喊你出来吃早饭。快坐吧。”赫连琮示意尚鹤闲坐下。 郎霄在尚鹤闲背后把门关上,尚鹤闲面不改色,跟赫连琮一起坐下,赫连琮这时才装出一副刚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样子,指着庄寻对尚鹤闲说:“哦对,文宁,你的侍卫不知道怎么跑到我那边去了,我就留他住了一晚上。” “我就说这不中用的小子,怎么叫他出去买个东西就不见回来,原来是去殿下那边享受去了。有这种好事也不叫上我,看来回头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他。”尚鹤闲笑得更甜。 “吃。”赫连琮指指桌上的早点,好像真的在请自己朋友吃早饭一般自然地夹起一个小笼包低头吃起来,尚鹤闲也吃着虾饺喝着粥,两个人沉默着吃了一会饭。尚鹤闲的表现显然没有让赫连琮满意,他甚至因为尚鹤闲这故作不关心的态度稍微有些恼怒,吃着吃着,他忽然放下来筷子:“文宁,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殿下请讲。” 赫连琮看着尚鹤闲,尚鹤闲还在吃一块白糖蒸糕,估计先前也是没心思吃东西,或许从庄寻消失开始就水米未进了吧,赫连琮忍不住笑起来:“你应当也知道高伯远是我父皇的私生子了,那么,你可有看好的皇子?太子,我,还是高伯远?” “殿下玩笑了,”尚鹤闲傻笑一下,“您若是让我押注赛马斗鸡,我还有些心得。” “可我看你与高伯远走得很近啊?”赫连琮单手托起腮,欣赏着对面装傻充愣的样子。 尚鹤闲把最后一口蒸糕咽下去,喝了口茶,眼神十分无辜:“近些日子确实与小王爷有些来往,毕竟殿下您也知道,我这人又没有几个朋友,也就是在致远堂认识了几个,我也想去找殿下您玩,可这皇宫实在是不好进啊。” “这么说来,文宁你不站在高伯远那边了?” 尚鹤闲看着赫连琮,这位皇子眼白里几乎全是红血丝,下眼眶乌青,跟来自家发疯的小王爷样子也差不太多,想来亲手杀死自己“深爱”的女人并且分尸,也让他很不好受,迷心诀带给他的痛苦肯定也不少,只是不知道他有几天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呢?尚鹤闲想着,脸上仍旧挂着讨好的笑容:“那是自然,只是寻常交友,怎么能算得上站谁那边。不过殿下要是不放心,之后文宁再也不与小王爷来往了便是。” 赫连琮叹口气:“不是我怎么样,文宁,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也看到了,高伯远最近疯得厉害,我听说他蓬头垢面疯疯癫癫还跑到你家去闹了?不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也实在是有失体面,太吓人了,我有些担心你。文宁,你在都城可能不太安全了,高伯远那人疯起来你也知道的,没什么人能管得了他,为了你好,我:觉得你还是去外面躲一躲。” 尚鹤闲眨眨眼睛:“殿下说的极是,我怎么没想到呢,小王爷下次再来我们家就不一定是什么样子了,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怕。不过我能去哪儿呢?” 倒是很会借坡下驴,难道是已经有所准备了吗?赫连琮笑得有一丝僵硬:“我母妃老家在岭南,那边有处依山傍水景色宜人的房子,现在岭南又比我们这边暖和许多,你不如去那边休息些日子,前段时间准备殿试也辛苦了,刚好去玩一玩。” 尚鹤闲赶紧谢过他。 “那就这么定了,文宁我叫马车再送你回家,你带些换洗衣物,今天就启程吧。”赫连琮站起来。 尚鹤闲也跟着站起来:“那我这不省心的侍卫,也麻烦殿下帮我送回尚府了?” 赫连琮笑着拍拍尚鹤闲:“放心吧,我不会动他,毕竟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 “比如给我收尸?”尚鹤闲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回到家,尚鹤闲只拿了最少的那一包衣服,原本不想拿斗篷的,想起昨天娘亲跟自己聊天时的神情,尚鹤闲还是把斗篷带上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尚沛,他向尚沛行了个礼:“爹。” “我听你娘说了,出去玩玩也好,路上当心些,看看天气好就早些回来,别在外面太久了。”看了看尚鹤闲身后没有庄寻,尚沛只当是庄寻已经去马车上等着了,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尚鹤闲笑着冲尚沛眨眨眼睛:“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肯定是玩够了再回来。” “就知道玩!”尚沛戳了一下尚鹤闲的脑袋,自己回书房了。 尚鹤闲回头看了一眼尚沛的背影,然后重新整理好衣衫,大步走出大门。 ----
第十二章 冰凉的水泼上脸,庄寻立刻从混沌迷蒙中醒来,赫连琮手里还拿着那个用来泼自己的瓷碗,庄寻立刻想站起来,可自己还是被两个人死死按着,踩着腿强迫自己跪在地上,他瞪着赫连琮不说话,倒是赫连琮先叹了口气:“这种表情要是在你主子脸上出现该多好,我会更乐意跟他多聊一会儿,他也可以多活一段时间。可惜他那个不咸不淡的态度实在是令我恼火,他下辈子真该改一改这个毛病……行了,你们也放开他吧。他还需要去清风岭给尚鹤闲收尸呢。” 什么? 身上轻了,可头忽然变得很沉,眼前光影刹那间变得斑驳,让他有些看不太清,庄寻艰难地扶着一边的椅子站起来,被押着这么久胳膊和腿都又酸又麻,可他顾不上那许多,颤颤巍巍向前迈出一步:“你说……你说什么?” “去清风岭给尚鹤闲收尸,你最好快一些,那边有不少野狗,早点去说不定还有个全尸,去晚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我多贴心,门口还给你留了一匹马。”说着,赫连琮从郎霄手上拽过一件衣服来丢在庄寻脚边,那是自己离家前尚鹤闲穿着的那件衣服,衣衫左侧几乎被血打透了,这一扔还把尚鹤闲随身带着的那个绣囊也一并扯了下来,上面也沾了血,流苏都糊在一起。庄寻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顾不上思考什么真与假,能够拿到这件衣服本身也能说明这不是一个恶作剧,更何况这个人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庄寻立刻想要像往日一样跑起来冲向楼梯,可他腿还在麻着,赫连琮欣赏着他一瘸一拐跑起来的样子,并且在庄寻滚下楼梯的时候放声大笑。 庄寻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真的去清风岭看看,他浑身都麻木着,刚刚从楼梯上滚下来也完全不觉得疼痛,他拽过酒楼门口拴着的那匹马翻身上去,直奔清风岭。尚鹤闲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只是伤得比较重,但是他最不缺大夫,全都城的大夫都是他忘年交,他一定没事的。从小尚鹤闲就说,他那种病秧子药罐子最能活命了,小时候把所有的罪都受了,将来甭管什么大病大灾都能扛过去,他肯定将来一百多岁还在撒泼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老不死的。尚鹤闲肯定没事……又或许,又或许到了清风岭就会发现赫连琮只是骗人,回到尚府就能看见尚鹤闲在马车边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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