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还不知道呢,尚鹤闲笑:“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喜欢……就是……如果他说他有心上人,我就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知道他心上人是谁,可是又总是没有胆子问。因为这件事总是会莫名焦躁,看到他又会重新安定下来……” “那就是喜欢呗。”尚鹤闲放下手里的炸米花,有种不安的情绪涌上来,寒意从指尖蔓延开,打透尚鹤闲的身体。 “那我喜欢你。” 尚鹤闲单手托住额头,坐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庄寻看不到对方表情,也不敢乱动,看尚鹤闲那边没有任何反应,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又是解释又是道歉,恨自己为什么多这个嘴。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在这里说心里话,嘴先大脑一步说出来,心里舒服了一个瞬间,接踵而至的是紧张和忐忑。十年的情谊有可能就因为自己这一时嘴快彻底崩塌了,要是尚鹤闲真的没有这种想法,自己又怎么继续待在他身边?庄寻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摸不透尚鹤闲,他不知道尚鹤闲接下来会做什么。在他越来越慌乱的辩解里,尚鹤闲始终托着额头坐着,没有说一句话。 庄寻紧张到整个人都绷起来了,他向尚鹤闲那边弯着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等待刽子手行刑也不会比现在更难受,他紧张到喉咙发出的声音都变了,在这样长久的尴尬里,尚鹤闲忽然站了起来,身子不正常地摇晃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将庄寻拉到怀里。 庄寻木然不敢动,被尚鹤闲抱住之后,他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应该说什么?需要我也抱住他吗?庄寻不知道,他只听见尚鹤闲在他耳边叹气,然后用一种几乎是幽怨的语气对自己说:“这么多年了,你要是再不喜欢我,我就真的要怀疑是我自己有问题了。” 庄寻小心翼翼伸手抱住尚鹤闲,这个家伙虽然经常一天到晚都在吃,但是还是这么清瘦。尚鹤闲把脸埋在庄寻颈窝,忽然问:“你在想什么?” “你好瘦。额头好凉,贴在我脖子上好冰。”庄寻乖乖回答。说完之后,庄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松开尚鹤闲,捉住他的手腕,手直接伸进他袖子里握住他的小臂,那里虽然裹着衣服,可跟尚鹤闲的手一样冰凉:“你……” 尚鹤闲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你这样好像耍流氓啊。” 庄寻用自己的外衣把尚鹤闲紧紧裹起来,两边的衣襟一抓,像是拽着一个套兔子的网兜一样拉着尚鹤闲往回走:“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些,你犯了寒症怎么不告诉我!冷也不知道说一声吗!” 尚鹤闲被他拽着在后面走,一句话也没说,回到客栈的房间里,庄寻安顿好尚鹤闲,飞也似的把他的被子也抱了过来给尚鹤闲盖上,直接翻身从二楼跳下去,冲去厨房嘱咐他们烧一个汤婆子和一壶热水送进尚鹤闲房间,嘱咐完了,庄寻才回去,坐在尚鹤闲床边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尚鹤闲被厚厚的被子压得动弹不得,整个人只有一个脑袋在被子外面,但是仍旧笑嘻嘻地看着庄寻,好像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受:“我又不是第一次犯寒症,盖上被子睡一觉就好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庄寻把他的被角掖好,伸手试了试尚鹤闲的额头,还是很凉,但是尚鹤闲看着很开心,庄寻格外无奈:“你以前打个哆嗦都嚷嚷难受,怎么现在这么精神。” “碰到什么老树发芽铁木开花心里头高兴嘛,你别变脸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要睡了。”尚鹤闲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眼,看着庄寻:“哎,你被子给我盖了,你没有去问掌柜再要一床吗?还是说你想跟我一个被窝睡?” “我不睡,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小二送来了热水和汤婆子,尚鹤闲说不喝水,水便灌在羊皮囊里,塞好塞子,隔着一层被子放在尚鹤闲脚边,庄寻把已经用厚棉布裹了许多层的汤婆子又用丝帕包了一下,放进尚鹤闲被子里,尚鹤闲艰难动了动身子,把汤婆子抱住,仍旧嘻嘻哈哈对庄寻开玩笑:“夜深了可比现在还要冷啊,这么待一宿多辛苦,又冷又累的,你就不如来跟我一起睡,看我被窝现在多暖和。” 尚鹤闲纯粹是嘴上这么说,以前每次犯寒症快要好了的时候他都这样跟庄寻开玩笑,仗着自己不舒服为所欲为,庄寻自然不答应,但还要顾虑尚鹤闲确实正在病着,每次都被尚鹤闲整得十分郁闷。尚鹤闲就喜欢看庄寻想把自己拎起来扔出去但是又不能的纠结表情,时日久了,这都已经成了习惯,现在虽然不舒服,但是还是很有精神,能够让尚鹤闲一如往常地调戏庄寻。尚鹤闲还在笑嘻嘻地看着庄寻,忽然,对方开始脱衣服了。 啊? 躺下之后,庄寻向已经呆住的尚鹤闲那一边侧过身,眉毛一挑:“你继续说。” 尚鹤闲瘪起嘴不说话了,他也侧过身看着庄寻的脸,庄寻以为他要说什么话,两个人对视半天,尚鹤闲突然说:“明年我想去参加科考,回家之后我就要开始对付着看看书了。你说我万一不小心考个状元怎么办啊。” 说完,尚鹤闲钻进庄寻怀里,庄寻抱着他,感觉尚鹤闲身上暖和了一些,便把他那边的被子拉得更严实。庄寻想说他不必去考取什么功名,也不必掺和官场那些事情,可是这终究不是自己能干涉的,他不该多嘴,于是庄寻只是抱着他,感受对方身体的温度。这两床被子盖着,汤婆子热着,庄寻觉得有些热,但是抱着尚鹤闲,他又不敢乱动。 “我爹他也老了,当丞相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力不从心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陛下也老了,变化就在朝夕之间,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又能确定将来谁是下一个受陛下信赖的尚丞相。大哥无心仕途,开个书局确实够养活他的小家,可尚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总不能指望大哥的书局。” “不是还有小姐吗?听说她也在准备武举。” “我姐就算是拿了武状元,未来成了女将军,陛下也定然会将她安排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分散这一将一相的势力,我们又不能举家迁至军营,娘亲受不了的。” 庄寻不说话了。 尚鹤闲把庄寻抱得更紧了一些:“爹娘他们从来不要求我做什么,是因为他们在等,等我自己像哥哥姐姐他们那样做出选择,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可我才是最没奈何的那个,这家里总要有人挑起担子,他们选择了自己想要走的路,选择了他们想要的人生,担子就只能归我,求仕或者行商,总要有个能养活这一家子人的事做。确实爹娘不会逼我,但是我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 庄寻低头,只能看见尚鹤闲的头顶,他轻轻拍拍尚鹤闲的头,看这个人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惯了,他用这么正经的态度说这么正经的话,庄寻有些不太习惯。 “这些话不要跟家里人说。”尚鹤闲忽然补充了这么一句,庄寻轻声说知道,怀里的人就安静下来,呼吸心跳渐渐平和下来,庄寻以为他睡了,轻轻在他头顶亲了一下。 而尚鹤闲在庄寻怀里睁着眼,根本没有睡,他安静地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一切。庄寻很容易骗,只要自己这么说了,他一定会信,并且还会十分感动,觉得是自己难得通情达理一次。可是爹娘那边怎么办,真的跟他们说自己去科考就是考着玩一玩?在家闲着没事做去科考见见世面?小王爷那边问起来又该怎么回答?跟人精交往最费心机,偏偏又不认得几个省油的灯。尚鹤闲越想越发愁,忽然感觉庄寻在蹭自己脑袋,尚鹤闲又放松下来。 还是有好事发生的。 ----
第八章 话是那么说的,可从黎阳镇回家之后,尚鹤闲并没有多大变化,白天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那些要应付着读书、挑起家中重担的话好像只是生病时的一时兴起,庄寻自认为没有什么说教的资格,于是也把那些话抛在了脑后,毕竟只要尚鹤闲高兴就行。 与尚鹤闲互通心意也好像是一场梦,回家之后的尚鹤闲并没有表现出来跟以往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庄寻也不敢多问,日复一日待在尚鹤闲身边,过着与往常差不多的生活。只有某天晚上半夜里惊醒,被噩梦打扰得心烦意乱,庄寻起来想在花园里走走,忽然看见尚鹤闲房里的灯还亮着,透过窗户,能看见尚鹤闲正在看书。庄寻不能理解,若是读书白天看不是更好,又为何大半夜不睡觉,做贼似的用功。 他仍旧没有问,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转过年来,开春科考开始,尚鹤闲才忙碌起来,他对老夫人和老爷说只是在家闲着没事,想去科考见见世面多认识几个新朋友,二位自然不拦着,但也没对这个从来不读书的小儿子抱多大希望,今年科考需要他们二老特别关心的,是尚柔参加的武举。尚鹤闲就这么吊儿郎当的去了,一路过关斩将,竟然真的走到了殿试。 庄寻都有些意外,他知道尚鹤闲偷偷在房里读书,可不知道他能这么顺利,以前在致远堂上学的时候,尚鹤闲也是出了名的混子,永远卡在不被先生体罚的位置,上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庄寻不免开始疑心,难道尚鹤闲其实非常聪明,只是单纯的不想学习? 到了最后发榜的时候,庄寻在上面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尚鹤闲的名字,倒是尚柔稳稳当当考了武状元,尚柔作为头一位女性武状元,立刻被陛下封了副将,一时间声名大噪,尚丞相也因此要大摆宴席招待宾客,脸上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尚鹤闲也高兴,嘚嘚瑟瑟跟人夸自己姐姐有多棒,但是被人问起来他殿试考得怎么样,他就又会嘻嘻哈哈糊弄过去,或许是尚鹤闲一向脾气好,接下来等着尚鹤闲的,肯定是一顿嘲笑。 庄寻不理解,为什么对方这么嘲笑尚鹤闲,尚鹤闲还能笑嘻嘻地顺着人家话往下自嘲,他几次想帮尚鹤闲说话,还都被拦了下来,一来二去庄寻反倒开始别扭了,尚鹤闲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尚鹤闲参加科考的本心也只有庄寻知道,他实在不想尚鹤闲被人说得那么一无是处,可尚鹤闲总是让他宽心,庄寻怎么可能宽心,他越想越生气。 “我不明白。”庄寻拽着尚鹤闲的胳膊不让他回房间,“他们不了解所以那么说你,可你为什么也要那样自嘲?又有多少人能够考到殿试,他们自己怎么不去试试,就敢说你是绣花枕头?” 尚鹤闲看庄寻是真的在生气,忍不住笑了,他拍拍庄寻的手背,牵住他的手,拉着他进屋:“他们希望我是草包,是绣花枕头,是赏花听曲的纨绔子弟,若是我真的考出了什么成绩那才叫他们难受呢,所以他们看我没有上榜便得意,那就叫他们得意去吧,犯不着为这种人置气。” 庄寻还是不高兴,尚鹤闲关上门,拉着庄寻的手坐下,贱兮兮地把脸凑过来,看着庄寻直笑:“怎么,你这是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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