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于是也向尚丞相道别,上马车之前,二皇子笑着瞥了一眼小王爷,小王爷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二皇子走后,小王爷想回去找尚鹤闲算账,可尚鹤闲眯着眼靠着庄寻,那样子似乎已站不住了,当着尚丞相的面,也不好把已经醉成这样的尚鹤闲拉到一边说话,小王爷心里直跺脚,但还是只能礼貌地跟尚丞相道别。 送走了客人,尚丞相往屋里走,庄寻扶着尚鹤闲跟在后面,大门在身后一关,尚鹤闲立刻重新活了过来,上去用肩膀碰碰尚丞相:“爹,你知道你儿子受了多少委屈吗?那屋里就像妖精打架一样,看不见的刀子就嗖嗖在里面飞,多吓人啊,我都想叫二哥来收一下这一屋子的妖精。” 本来还端着神态,看上去十分严肃的尚丞相一下子乐了,他自然知道尚鹤闲这顿饭吃得辛苦,勾着儿子的肩膀摇头:“你这张破嘴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这顿饭吃下来,没给我惹事吧?我年纪可大了,受不住折腾。” 没少给你惹事。庄寻在心里说。 “当然没有!你儿子是谁,再喝上六杯也不会给我爹爹惹事。更何况您还小着呢,高低还得再活个二百来年。”尚鹤闲嘿嘿地笑,尚丞相把他撒开,叫他回去歇着,他就乖乖跟庄寻回他的花园去。 庄寻也看不太懂这个人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在那三位面前时醉得神情涣散,眼神都开始迷离了,庄寻以为他醉了;当着老爷的面又那么机灵,说话一套一套的,庄寻以为他先前是装的;带他回到房间,一关上门,尚鹤闲又开始疯,上蹿下跳的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不像人,庄寻只能他疯到哪儿自己堵到哪儿,防备尚鹤闲一不小心摔着碰着。好在尚鹤闲缺乏运动,又喝了一肚子酒,很快就累了,他瘫在椅子里,身上没了力气,嘴巴仍旧不停地说着胡话,庄寻不听还不行,只要庄寻表现出来一点要走的样子,尚鹤闲就立刻开始哇啦哇啦地撒泼,他只好搬了个圆凳过来坐在尚鹤闲对面,听这个喝醉的人说胡话。尚鹤闲时而吐出一两句诗来,时而念起经文,接着又开始揭亲友的短,讲两位殿下在致远堂的糗事,讲庄寻以前老被人骗,庄寻刚想堵她的嘴,他又开始唱歌。 尚鹤闲喝了多少?庄寻印象里少说也有十杯,那三人语气讥讽得一厉害就想让尚鹤闲打岔,尚鹤闲哪里敢插嘴,吃又吃不下了,只能闷头喝酒,不难怪他醉成这样。神仙打架何苦拉上别人,庄寻帮尚鹤闲理了理他乱掉的头发,想说点什么,可尚鹤闲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把脸埋进庄寻手里,语气软软地喊了一声“庄寻”。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庄寻全身,他心脏莫名开始狂跳,本能地想要把手收回来,可尚鹤闲抓得十分用力,也根本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掌心能感受到尚鹤闲的呼吸,庄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尚鹤闲是醉得太厉害了。 只觉得浑身都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庄寻就要坐不住了,他移开目光,犹豫着捡了个最新的问题问他:“当时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那时候肯定还没醉。” 尚鹤闲闻言松开了手,开始直愣愣地看着庄寻,也不说话,还不怎么眨眼,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看得庄寻心里都发毛:“别这么看着我,我不问了,我扶你去睡一会吧。” “等等,再看会。怎么,不让啊?这么小气!好小气!庄寻小气!”尚鹤闲大声嚷嚷起来,看那样子好像真让他吃亏了似的,跟喝醉的人果然没有道理可以讲。生怕他再疯下去会把隔壁二少爷招来,庄寻赶紧表示可以看。得了允许,尚鹤闲便得意起来,开始看着庄寻傻笑,尚鹤闲的笑声实在是又傻又有感染力,庄寻也被逗笑了,两个人在屋里越笑越厉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尚鹤闲笑累了就两眼一闭昏睡过去,庄寻赶紧把仰头倒下去的尚鹤闲一把抓回来,尚鹤闲趴在他肩膀上,还嘀咕着要庄寻去浇花。 累死人了,这哪是一个普通侍卫应该干的活,都醉成这样还不忘使唤我浇花,庄寻在心里面抱怨着,把尚鹤闲抱回床上,给他仔细盖好被子。 坐在床边,庄寻伸手试了试尚鹤闲的脸颊,因为酒意而发红的脸摸上去冰冰凉凉的,没被风雨毒打过的皮肤软软滑滑,让庄寻清晰感受到了自己练武的手确实十分粗糙。尚鹤闲睡着了的样子看上去总是很乖,好在只要想到这个人睁开眼又会各种嬉皮笑脸,庄寻就不觉得他可爱了。庄寻看着尚鹤闲,脸不自觉地越靠越近,又在即将即将亲到对方脸颊的一瞬间忽然惊醒,庄寻慌忙坐直了身子,一边疑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一边快步走出了房间,轻轻给尚鹤闲带上门。 所以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庄寻揉揉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尚鹤闲的侍女心巧刚好此时过来了,看到庄寻在院子里站着,小声喊他:“小寻,小少爷睡了吧?厨子给我们备好菜了,走走走吃饭去,饿昏我了。” 屋外的人去吃饭了,屋里,尚鹤闲捏捏鼻梁起来,到茶几边坐下,小声抱怨一句:“看我醉成这样了也不知道给我倒杯水,也是木头成精。” ----
第四章 自尚海辰婚宴后过了五日,尚家一切恢复往日平静了,尚鹤闲才出来和小王爷见面,推开门一见到尚鹤闲,小王爷立刻开口:“文宁,你害我。” 此时茶楼已屏退旁人,除了他们,整个茶楼只有小王爷的侍卫和庄寻。听了小王爷的话,尚鹤闲立刻明白小王爷没有生气,这件事在小王爷心里仍旧是可大可小,于是双手端起一碗茶,脸上虽然诚恳,心里却有了底气:“小王爷,给您赔不是,真的,我万分后悔。实在是当时酒劲上来了,嘴就没把门的。今天出门的时候我还打算给您负荆请罪来着,可惜实在是怕冷,不敢脱衣服。” 小王爷坐下,接了那个茶碗,他叹口气:“不提这个了,这次还是来找你商量先前那个伶人的事情。” “哦?小王爷有新的人选了吗?” 小王爷微微叹息:“没有,还是那个,找来找去只有她条件好一些,人也机灵,只是太聪明了。” “不太好骗?可聪明些也是好事,若是跟我一样笨嘴拙舌不够清醒,倒是容易误事。”尚鹤闲吃一口茶点,笑呵呵地看着小王爷。 “我知道,只是当下我也确实缺乏一些彻底拉拢她的筹码,”小王爷表情有些纠结,他看看自己这位同学兼谋士,“她太清醒了,我一说她就明白,然后告诉我她很感激我,但是把她从青楼带出来的恩情还不值得她为我卖命。” 尚鹤闲微笑着给小王爷的茶杯里续上茶:“钱呢?” “钱给得起,但买不动。所以我在发愁,问她想要什么,她也没有什么想法。我是实在没辙了。” 尚鹤闲抿起嘴,从怀里摸出一个绣囊放在桌上:“我倒是有个东西可以给您。” 打开绣囊,里面是一张符纸,小王爷疑惑地歪了一下头,尚鹤闲语气不紧不慢地给他解释这迷心诀的作用和用法,小王爷听罢连连点头:“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哪里来的?” 尚鹤闲呵呵笑笑:“我二哥送给我的,本来我不要,想了想这到底是个秘宝,或许小王爷用得上,就又留下来了。您拿着这个,看看能不能把它用在那个伶人身上。” 这可真是久旱逢甘霖,小王爷深受感动,他拿着这张符纸站起来,看着尚鹤闲:“好,好,文宁,我真的太感谢你了。” “我也算是将功补过,”尚鹤闲又把话头拉回来,“对了,小王爷,您决定好用这一计对付哪位皇子了吗?” 小王爷放低了声音:“赫连琮吧。当日你说那话之后,我看赫连玦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有赫连琮对这句话十分敏感。” 尚鹤闲点了点头。 “文宁,从致远堂的时候起,我就十分欣赏你,直到现在,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今天你真的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一个大难题,我也非常感激一直以来你为我出谋划策。”小王爷重新坐下,他端起茶碗,向着尚鹤闲举起来:“以茶代酒,这一杯,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尚鹤闲也端起了茶碗:“蒙您错爱,文宁愿为您效犬马之劳。只是您选择的这条路并不平坦,充满着欺骗和陷阱,您还是不要太相信他人的好。” 小王爷更加感动于尚鹤闲的贴心,他将那碗茶一饮而尽,然后向他表示自己要早些回去了。 小王爷走了,尚鹤闲和庄寻也回去了,马车里,庄寻看看车窗外,又看看对面坐着的尚鹤闲:“你……” 尚鹤闲用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马车走出去一段,尚鹤闲忽然收起来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地向着庄寻那边压低了一点身子,小声说:“从今天起,要是我出来见小王爷,你就不要跟着我了,我跟小王爷聊了什么,你也不要多问。我有我要做的事情,成了便是成了,可万一我一步走错,引来了什么祸事,有人会护着我,护着爹娘和哥哥姐姐,但是那人不一定有余力再去护着你。不要问,不要听,不要跟着,你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 “那怎么行,我是你的侍卫……”庄寻慌忙想反驳,却看见尚鹤闲的眼神与以往完全不同,他立刻知道尚鹤闲是真的出于什么生死攸关的设想才这样告诉自己的,想说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咙里,庄寻顿时没了气势,低眉顺眼地瞥了眼尚鹤闲:“所以你那天说的‘三位殿下’是……” “这是绝对不可以问的。”尚鹤闲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庄寻捂着脑袋,感觉十分不开心。 马车到了花园后门,庄寻扶着尚鹤闲下了车,两个人一边往里走,尚鹤闲一边问:“庄寻,你今年二十了对吧?” “嗯。” “你十岁的时候遇见我,在你生命里的二十年,有一半我都在。对于我而言,我生命中这十八年,你在我身边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半了,不管你怎么想,对我而言,你是十分重要的人,我非常感谢也非常珍视你的存在,不希望你遇到任何意外,但我能给你的保护非常有限,说到底,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尚鹤闲说话的语气十分正经,庄寻既不习惯又有些害羞,这人在正儿八经的说什么让人害臊的话啊?庄寻看向尚鹤闲,尚鹤闲也在看他,忽然尚鹤闲又开始贱兮兮地凑过来:“呦,吓着你了?是不是不习惯?” “对我来说,你也是很重要的人,你不让我问、不让我跟着,好,但是万一将来遇到什么事,至少别丢下我一个人。”庄寻认真地说。 尚鹤闲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愣了片刻后笑着推了庄寻一把:“得,那我这么重要,你快去给我浇一下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的花。” 庄寻不情不愿地浇着花,尚鹤闲就在院子里坐着看,庄寻的话还在耳边,尚鹤闲回味了一下,不由得开始笑:是木头精开窍了还是怎么的,今天这家伙怎么这么会说话?不过看他那反应估计也不是真开窍,应当是话赶话说到这里就这么说罢了。尚鹤闲咂咂嘴,感觉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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