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老大程浩天,对于婚姻大事苛刻的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全城的媒婆不知踏烂了多少条门槛,也寻不到一个他满意的姑娘。他的婚事不解决,下面的弟弟们也不好捷足先登,就这么一拖再拖,拖成了一家子光棍。 程博鑫忍无可忍,干脆自作主张,替程浩天选定了连升堂连家的大女儿。 连家世代做裁缝,在歙州小有名气。家主连贵枝的内人,是个典型的药罐子,常年病病殃殃,隔三差五要找程博鑫寻医问药,两家人一来二去,渐渐熟络了起来。 连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很得程博鑫欢心。鉴于双方知根知底,又算门当户对,对于这门亲事,两边父母一拍即合,当下交换了生辰八字,找来半仙算了算,决定正月一过就拜堂成亲。 每到年节,程家上下就会异常忙碌,今年又赶上操办老大的婚事,全家老小为此晕头转向。齐寒石看准机会,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再次矢志不渝地表了一遍忠心,程博鑫看在眼里心存感激,对于南星赴京陪考请求,自然应承下来。 这天的太阳,温吞得不愠不火,南星手提着两大包药材,去给连家夫人送药。 若是往常,他只需把药交给连升堂前台掌柜即可,只是眼下临近过年,店铺早已闭门休业,便干脆多走了几步,径直绕到了连府后门,由门房代为转交。 “郁哥哥,你来了!”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南星闻声回过头,说话的是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身穿一件淡粉色宽袖襦群,肤如凝脂,明眸善睐,正是连家二女儿连盈盈。 他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回道:“我来给令堂大人送药,刚刚交给了门房。” “哥哥辛苦了,”连盈盈快步走到南星近前:“快去屋里坐吧。” “今日就不叨扰了,“南星道:“我还约了寒石兄去集市置办些年货。” “集市?”听到这两个字,连盈盈顿时兴奋起来,没羞没臊地撒起娇来:“我也想去,哥哥带上我吧!” 南星:“……” 常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明明都是同一个爹妈养的,连家两个女儿脾气秉性差别之大,能让人惊掉下巴。与恬淡秀雅的大女儿不同,二女儿连盈盈是个典型的疯丫头,从小到大,偷鸡摸狗,上房揭瓦,没有她闯不了的祸。如今长成了大姑娘,换上一身锦缎罗裳,学会了对镜贴花,这才稍稍矜持了些,可是骨子里的调皮捣蛋时不时还会冒个头,一天到晚在外疯跑,别说大家闺秀了,恐怕连边儿都够呛能扒上。 还没等南星点头,连盈盈一把抻过他的胳膊,顺势就往集市的方向拖,“郁哥哥,快走!” 南星:“……” 齐寒石忙完手头上的事,急匆匆赶到集市与南星汇合,还未站定,便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情窦初开的齐大少爷坚信自己没有断袖之癖,但是对于南星,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心底生根发芽,蔓延至此,竟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胸腔中起伏的醋意让他确定,自己对于南星的感情是排外的,已经无法再容下一个连盈盈了。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来,状似无意地插到了两人中间,对着连盈盈道:“连姑娘怎么今天有兴致出来赶集?” “自然是想出来就出来喽。”连姑娘大概是嫌齐寒石碍事,干脆从身后绕过他,一把拽住南星另一侧的胳膊说道:“郁哥哥,咱们去那边看看。” 看着她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南星,齐寒石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恨不能一记眼刀掀飞那个臭丫头——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郁哥哥”三个字是随便叫的吗? 临近除夕,这已是年终岁末最后一个大集。对于歙州百姓来说,这一年间大灾小灾不断,过得十分艰难。然而,无论日子再怎么辛苦,一年到头,总要有几天能够松开勒紧的裤腰带,敞开肚皮美美享受一番。熙熙攘攘的集市喧嚣,承载的却是底层人民关于过年最质朴的诠释。 连盈盈兴奋地好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拖着南星在集市中东游西逛,忽然她满眼放光,停在了一个售卖饰品的摊位前:“郁哥哥,快看这香包好漂亮!” 说完,她抓起一个,拎到了南星面前:“你看,这上面还绣着两朵并蒂莲”,没等南星回答,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道:“真香呀”。连盈盈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南星眨巴了两下,言外之意昭然若揭——郁哥哥,你能不能送给我。 要知道,在大燕朝,青年男女互赠香包,可被看作是定情信物。齐寒石气得险些爆炸,他担心南星一时犯傻,真的掏钱买给她,急忙挤到了两人中间,转移话题道:“咱去尝尝对面的水煎包?据说特别好吃。” 连盈盈充耳不闻,攥着香包不松手,叹息道:“好想买一个,可惜没带钱。” “我给你买!”齐寒石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一时脑热,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往回找补道:“要买就买三个,我们一人一个。” 南星莫名其妙地偏过头,看着他道:“我要香包做什么?你给连姑娘买就行了。” 齐寒石干笑了两声,从众多香包中,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将其中一个塞到南星手中,“见者有份嘛,这个看着素净,特别适合你。” 连盈盈没心没肺地将香包别在身上,甭管谁送的,总归是白得的,心中满意得很,这才马后炮地向齐寒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水煎包,在哪呢?” 齐寒石:“……” 一家人热热闹闹,转眼便迎来了新年。就着春节的余温,程家与连家趁热打铁,正月一过,就给双方儿女喜结了连理。等一切事务忙完,终于到了齐寒石与南星北上赴京的日子。 自徽州入京,若取官道,一路快马加鞭,不出半月便可抵达京城。齐寒石担心南星舟车劳顿,便有意留足了路上时间,还包下了全城最好的马车,吃穿度用一律参照最高标准。 南星虽只是暂时离家,可毕竟一走好几个月,很是让人放心不下。对此反应最强烈的,莫过于程浩风,哭天抢地不肯放他走,闹了没两天,连家二姑娘连盈盈也搀和进来,两个人一唱一和,嚷嚷着要走就一起走。 “一起走个屁!”齐寒石一看到他俩就来气,好不容易争取来和南星独处的机会,岂能容第三、第四者插足。 好在程浩风和连盈盈还没形成气候,就先被各自的亲爹武力镇压了。终于,前方障碍被一一扫清,齐寒石和南星踏上了北上之路。
第十六章 打劫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将沿途的大好河山系数游历个遍。 南星原本担心齐寒石因为应考的事情压力过大,觉得借此机会放松一下不是坏事,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寒石兄的重点已经跑偏,似乎游山玩水才是正经事,上京赶考倒成了其次。 更没想到的是,这位意气风发的阳光少年,骨子里竟住着个老妈子,一路上对南星的饮食起居唠唠叨叨,操碎了一颗婆婆妈妈的心。 过了几天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南星终于忍无可忍,对齐寒石旁敲侧击道:“寒石,咱们出来有几天了,可连徽州地界都还没出,行程是不是慢了点?” 正在给南星夹菜的齐大公子头也不抬地答道:“不慢,走快了也没用,时间充裕得很。” “可……眼下会试在即,我们不如早日赶到京城,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齐寒石漫不经心道:“等到了京城,限制就多了,能逛的地方就少了。” “我担心这样会耽误你备考。” 大概是捕捉到了南星语气的变化,齐寒石这才放下筷子,安抚道:“练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况且我也没荒废,昨晚还举了半宿石锁来着,睡觉都没闲着。”说完,他又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紧实的肌肉:“要不你今晚来我房里睡,我举给你看?” 这一路走下来,齐寒石巴不得能和南星共处一室,最好能这样生生世世地绑在一起。事到如今,他对自己的心意再清楚不过,只是从来没有对南星表白过而已。大燕朝虽然民风开化,但是龙阳之好毕竟还是少数,齐寒石深知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强人所难,只能寄希望于潜移默化间,对方能够日久生情。 南星对此没有接话,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齐寒石做贼心虚地想:“不会是刚才的玩笑开过头了吧?”他赶紧干笑两声,说道:“我这不是想让你帮忙监督嘛,那个……要不就听你的,明天一早我们专心赶路,游山玩水的事等会试完了再说。” 齐兄的突然转念,让南星有些猝不及防。他原本还在暗戳戳地遣词造句,琢磨着该如何说服对方认真备考,没想到自己这厢还没发力,那厢就先缴械投降了——果然是孺子可教! 一旦省出了游山玩水的时间,两人的行程便肉眼可见地加快不少。过了黄河之后,再向北行进,凋零萧瑟的气氛扑面而来。迟到的春风还未来得及亲吻这片土地,随处可见的荒芜将早春本该有的暖意消耗殆尽。 齐寒石与南星一路向北,在目力可及的尽头,发现了一家酒肆。大概是因为人迹罕至,这家酒肆的面积小的可怜,全部塞满也盛不下仨瓜俩枣。 掌柜八成是憋疯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个会说话的活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麻利地抽出一条破抹布来,掸了掸桌面上的土,热情招呼着两人落了座:“二位这是出远门么?” 齐寒石抱了抱拳道:“我们想去趟玄京,正好跟您打听下,走哪条路方便。” 听到玄京两字,掌柜刚刚绽放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两位大概是外地人,可能还没听说。此处再往北不远,就是冀州地界,经此去玄京的路,大多都封了,只留下了一条由官兵把守,严进严出。” “封路?”齐寒石眉头微皱,问道:“为何要封。” 掌柜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听说冀州流行瘟疫,闹得很凶,官府担心疫情蔓延,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南星和齐寒石对视一眼,向掌柜问到:“疫情是从何时开始的?” “据说年前就有了,起初没有人注意,后来才越闹越凶的,从这里去玄京,只有冀州一条路可走。奉劝两位路过时,一定多加小心。” 齐寒石听完掌柜的话,心里很是愧疚,对南星道:“本来想带你好好逛逛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今晚我们先找地方住下,明天一早就送你回去。” 南星诧异道:“为何要送我回去?” “再往前走就是疫区了,我不能让你冒险。” “那你怎么办?” 齐寒石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会试时间还早,我把你送回去再赶过来,照样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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