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如死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裴云之。 “裴云之,你的一生中家族、利益、权势……任何一个都比我重要,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些,你放过我,可以吗?” 沉默良久,林落却依旧固执。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报复你?为什么觉得……这些都比你重要?” 林落没回话。 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裴云之是裴氏长公子。 这一切都是自他出生起便注定的。 眼前的小人儿一言不发,只抿着唇垂眼。 固执地想要让人放其离开。 裴云之想,该尊重小人儿的想法的。 林落是自由的鸟,他不该将其戴上镣铐梏在身边。 可让人离开后呢? 就这么让林落又去找裴怀川吗? 那他又算什么? “啊——”小呼一声,林落的腰离开了廊栏脚下踩到了实地。 紧接着被紧紧握住的手腕随着拉扯的力道带动身体踉跄前进。 裴云之要带他去哪里? 林落不知道,只能被动地跟上。 林落跟在裴云之身后,绕着回廊到了对面的厢房中,刚进门,林落就感觉一道力道将他的肩膀扯过。 而后他被摁在了门板上,一个急切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裴云之强势的将舌尖挤进了林落的牙关,勾起那柔软的舌纠缠。 带着薄茧的大手摸索着扣住林落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手,十指紧握。 “唔……” 仰头接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林落并没有思考裴云之为什么会吻自己,脑中只被舌叶的纠缠混杂成一团浆糊。 由浅到深地吻,力道凶猛得像是在与人较劲。 舌叶勾缠着,腰被紧紧扣住,即便是隔着衣衫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体温与吞噬。 这才是裴云之。 带着怒气的、想要将他拆骨入腹的人。 太久没有与人这般亲密的接触过了,林落几乎忘记了如何在绵密的亲吻中换气。 睁大眼睛呼吸急促,身体近乎酥麻。 忍不住去揪住裴云之的衣襟,好像这样才能随着浪潮起伏达到一个平稳点。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才停下来。 有些敏感的,林落忽然感受到裴云之握着自己的手在未知的颤抖。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黑色眼眸,他小口喘息间问:“裴、裴云之,你……怎么了?” 浓密的睫毛在林落的眼前轻颤着,搔刮着林落的睫毛。 裴云之的眸光闪烁在林落眼中,他喉结微微滚动。 “世族子一生维系家族门楣,便是姻缘也为利益所用,不可能会有真心,尤其是裴氏这个嫡长公子。” 裴云之声音很轻,“落落,你是这么想我的,对吗?” “……嗯。” 难道不是吗? 眸子贴得太近,便眼底匿藏的都无所遁形。 林落也没想藏住自己的想法。 “你……可曾对我有过动心?”嗓子有一瞬滞涩,裴云之微哑的话问出。 “……” 林落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的。 但是如果他们注定不能长久,还是不要给人希望了。 他……还是想离开。 林落不说话,裴云之却继续开口。 “你可知,裴氏长公子和裴太尉的名头之下,其实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与林落十指相扣的手依旧很紧。 自裴云之切实触碰到了梦中常见的人之后,他的心一直在剧烈的跳动。 这种感觉,像是即将失去什么的预警,又像是即将要重获新生的喜悦。 后者裴云之并不在意,但是前者……裴云之扪心自问自己害怕失去什么? 不是生命,也不是任何东西。 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失去林落。 “是人,就会有心跳,就会有真心。” 林落被拉进了怀抱中。 他的脸搁置在了裴云之的颈弯,隔着衣料紧贴着裴云之宽厚的胸膛。 他从薄薄的布料中感觉到了那强劲又紊乱的心跳。 震颤着,引动着他。 “与‘裴云之’成婚的只会有一个,不会再有旁人。” 他感觉到裴云之的脸颊擦过了他的耳廓,而后肩上传来了一颗头颅的重量。 细微的吐气声擦过林落耳垂。 “为什么要走?” “我的真心……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你看见?” “你,掏出来看看,好不好?” 分明是很轻的声音,但那牵着林落的大掌却引着他往下,在裴云之的腰间摸到一把匕首。 林落忍不住地推开些许那怀抱,望向了裴云之,恰好跌入那如浓黑墨潭般的眼眸中,那里面黑云翻涌,似乎是十分的张告着内心不高兴,但纵使狂风暴雨,里面的世界永远却是不伤人的,良夜温和的包裹着万物。 只是不伤害林落而已。 柄端在裴云之的执拗下还是让林落握上,林落丝毫不怀疑下一刻裴云之或许真的会让他抽出匕首插进他的胸口。 那包着他手的力道已经在这么做了。 “不、不用了!” 浑身一颤,林落又抱紧了裴云之。 他没想过要裴云之死的。 他只是…… “你……心悦我?为什么?” 裴云之信誓旦旦地说着真心,似是对一切都毫不在意,除了他。 现下的情形似乎也确实如此。 不是施舍,不是谎话,不是有所图谋。 可……为什么? 居然连性命也愿交付他手中……为什么会心悦他? 不过才相识短短几个月,而他们分开已经近两年了。 两年,几乎可以磨灭所有。 “因为是你,在知晓你是男子时的那一刻,在潜入林府中那一夜,便再也无法挣脱。” 裴云之的声音很低,埋首在林落耳边。 “我于你的心意,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他并不介意明确又坚定地告知自己的心意。 他也不会去再问一遍林落对他是否也有真心。 习惯了被欺骗,他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两年前裴云之这样说,林落是不信的。 可是两年后的现在裴云之依旧这般说,他没有不信的理由了。 他好像误会了裴云之太多太多。 没想到裴云之两年前竟然真的没有骗他,林落愣了愣,良久,才慢吞吞道: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没想让你染上龙阳之好……” 虽然那时也是裴云之先骗了所有人借庶弟的身份前去东郡,但如果林落早知道他的举动会让裴云之这样,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去引诱裴云之。 “不用说对不起,我只是心悦你而已,无关男子还是女郎。” “在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要与谁共度一生。” 自幼要学的事太多,身在世族门阀中,他差点沦陷其中。 身边为利而来的无数人更是佐证着唯有他深陷虚与委蛇的冷漠里,才能达成心愿。 可林落不同。 他睁着一双那么好骗的眼闯入,虽求的也是利,但更是爱。 灼热的,笨拙隐藏却又坦诚引诱地带着他陷入从未体验过的偏爱。 是假的又如何,如果假一辈子,那也是真。 “所以。”裴云之深呼吸一口气,吐出的气息带着极力克制中仍旧倾泄的颤抖,手不自觉地用力:“不要再离开了好吗?不要喜欢裴怀川了……可以吗?” “我没喜欢过他。”腕骨似乎要被捏碎,却并未发出一声痛呼,林落垂下眼,不想去看。 话落的瞬间,林落只觉身前人一怔。 很快,裴云之带着似乎早已预料到的轻笑溢出:“是啊,你这个嘴甜心硬的小骗子,怎么会喜欢他。” 裴云之差点都忘了,成婚前林落在对他毫无心意的情形下都能说出那些甜言蜜语。 那封信……说起来,又未定不是林落为了让裴怀川带他离开而写的。 真是个小骗子。 但,很嫉妒。 两年,裴怀川就这样拥有了与林落在一起的两年。 不,不止裴怀川。 围在林落身边的人有太多。 目光一寸寸辗转在林落的眉眼面容上。 没有变化,却也变化太多。 从前动辄垂眼的怯懦全然不见,清澈的眼里多出了山川湖泊。 手上多了茧,身子也没有那么削瘦了。 虽然较于寻常体格的男子来说依旧单薄。 “你喜欢姜国,以后我陪你再去一次,可以吗?” 沉默对视间,兀的,裴云之说。 林落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是大景的太尉,除了出使之外,不能随意离开的。” “裴太尉不能去,但裴云之可以。” 裴云之的声线太过认真。 心,好像在剧烈跳动。 本以为对裴云之的记忆已经消散,每回相见的心悸只是残存的恐惧,或是别它。 但此刻…… 林落自己也说不清楚。 裴云之对他的感情太过炙热而不加掩饰,且,他不能再自欺欺人。 他也很想裴云之。 不然不会顺从那个吻。 害怕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手在不自主地颤抖,但与他交握的手紧了紧。 林落不是愚钝的人,他的感觉向来敏锐。 只是在内心的茧房困顿久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拉住那破开重重阻碍从茧房外伸进来只为拉他出去的手。 是该伸左手,还是右手? 如此无聊的选择被他当做难以回应的借口。 厢房敞开的窗口打进一片阳光,林落的眉眼一半明亮,一半昏暗。 隐匿了他纷杂的心绪。 裴云之静静地看着林落,接着问道:“这一次,请给我一个机会,等等我好吗?” 等他能够真正成为裴云之。 “裴云之……”林落说:“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给不了。” 自由与爱,不掺杂利益纠葛,不要权势争斗,他虽不能阻止但也不愿看到杀戮。 无论先前是否误解了裴云之的真心,但裴氏长公子的身份是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沟壑。 “你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吗?”裴云之眸光锐利:“落落,我给得了。” 裴云之的话让林落再次静默了。 许久,他都不说话。 裴云之见状,也知林落不会再说了。 看不透,看不懂。 那脸颊上的泪痕还在,但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也许……林落也是心悦他的吧。 不然为何腰间的玉佩还在,为何不抵触他的亲近? 可是小人儿不愿相信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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