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我不着急要你给我答复,但我不会放你走。” “南阳楼每一层都有侍卫把守,你走不了了。” 裴云之说着,他抽身给人一点喘息的空间,却又不敢离得太远。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人消失不见。 修长的身影被窗外明光拉扯出长影,盖在了林落面上。 面容彻底沦陷在一片阴暗中,半晌,一道轻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好。” “裴云之,我不走。” 裴云之所谓的等,是等江山安稳、裴氏一族抑或说是裴云之这个人只手遮天之后的后顾无忧吗? 还是很可惜,裴云之明明给不了他想要的、 不过似乎也尽力了。 且……他好像真的辜负人太多。 就算是当初情况紧急,就算是明知并不相配。 也不该不说一声就离开。 其实他也很思念裴云之。 贪恋那炙热的温度。 天地大道,情与欲向来是一件正常的、没有任何不齿的事。 既然不会因此失去生命,既然裴云之是真的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眼光。 也许,可以再多贪恋一会儿。 他能等到裴云之变心的那一天的。 到时候再离开好了。 东隅书院的人会帮他,他自己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够远走高飞。 至于更多的有关于因着裴云之身份让他不喜但无法避免的事…… * 待林落感觉到睡足了自然醒来之时,厢房中已然是灯火通明。 林落有些懵,再定睛一看,一个侍从端来了洗漱的水。 那侍从看见林落醒来,对他微微一颔首,而后走了出去。 屋内的屏风后,浴桶内正好热气腾腾。 看着外面已经黄昏降落的天色,林落才恍惚想起来他被裴云之找到了。 与那人拥吻着,却到最后之时林落将人推开。 “不要。”林落抿着唇。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 可能是两年足以抹去身体上这个人留下的所有印记,他还有些陌生那过于亲密的接触。 也可能是对裴云之不愿意遵循他的意愿离开而在闹别扭。 相爱又如何? 他愿意留下来了又如何? 如果裴云之并不是那么强势,纵使知晓其人并不会杀他,对他也全然真心并非利用,他也会离开。 只是裴云之不懂离别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太过偏执了。 偏偏他无力反抗,也因此沉沦。 但不代表他不会因被扭改意愿而生气。 好在裴云之并未为难他,只拥着他倒在床榻上。 “好。”喑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 随着裴云之的呼吸平稳,昨夜没睡好的林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黄昏,不知裴云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洗漱完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林落穿着中衣,坐在铜镜前擦拭着湿漉的长发。 也不知道这一呆就会在裴云之身边待几年,虽然他并不反感。 但……他其实已经过惯了不需要人伺候自由自在的日子。 锦衣玉食与这一重重院落中前呼后应的侍从,远没有小院风光合他心意。 要不和裴云之说好最多十年? 十年沧海桑田,也该两看生厌了。 不管裴云之答不答应,他都可以请叶氏将他带走。 那时他应也有了做夫子了能力。 想到云苍山的奇山异景,不过是才下山不久,又让他有些怀念了。 正想着,林落忽的听见屋外的走廊处有脚步声传来。 还以为是裴云之,他偏头望去。 随着门扉的推开,素白的云纹锦靴率先映入眼帘,用银丝线绣成的奇瑞祥兽锦袍翩然而至,周鸿远那张隽秀的脸在看见林落时并未惊讶。 只是疑惑。 “咦,裴太尉不在这里吗?” “周兄,你找裴云之什么事?”林落蹙了蹙眉。 周鸿远也认识裴云之? 似乎并不奇怪,要不是林落昨日便知晓了他的行踪是徐清凌告知裴云之的,都险些要怀疑周鸿远了。 但见周鸿远熟稔的样子,又有些奇怪。 他们很熟吗? “你想知道?”周鸿远反问。 “……”默了默,林落其实并不想知道。 他便摇了摇头:“不,裴云之不在这里,你去别处找他说吧。” 本以为说完这话周鸿远就会离开,不料他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身边人嘴有点紧,我不知道他在哪,还是就在你这儿等吧,他找你那么久,现在找到了,不管去哪儿了肯定回来第一个就要找你。” 周鸿远大大咧咧地随意盘腿坐在了室中案几前,伸手拨了拨案上茶炉。 似想饮茶,似又无意。 有客来此,林落也不好将人赶出去。 毕竟这人与他昨日还相谈甚欢。 他便在周鸿远对案跪坐下来,而后备茶。 对于周鸿远的话林落并未太过诧异,反正现下好像很多人都知道裴云之在找他。 只是…… 他才取出茶饼掰碎了碾开,便听对案支脸望他的周鸿远又道。 “你说这事闹的,早知道你还真是裴太尉要找的那个人,一年前说什么我都要加快些脚程去云苍山了,原先还以为裴太尉是在说笑,林氏中怎么可能有人能入东隅书院,竟不知……你还真能进去。” 这话让林落一怔。 动作停下,他看向周鸿远。 一时不知道是震惊周鸿远是裴云之为他设下的圈套,还是…… “裴云之一直知道我在云苍山?” 为什么……他在云苍山那种地方,裴云之会知道。 叶氏明明向来不与任何世族有牵连,便是入了书院的世族子,也都是要求与尘缘家族断了个干净才可。 “当然不是一直知道,他只是猜测,裴太尉没和你说过他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周鸿远略微挑眉。 那可是辛苦到……连他这个纨绔、他这个家族都扶持起来,只为造势给他,让云苍山愿意接纳他。 瞧着林落一脸茫然的样子,周鸿远觉着这事与林落说说也无妨。 应会增进两人的感情的。 他便絮絮将前因后果讲出。 裴云之早就看过月海记,其上署名茑让他有所觉察。 但并不敢确定。 因为他从未见过林落写过什么文章。 恰好那时北地还有动乱,裴云之前去之时,见周氏一方世族子被地方豪强的子弟羞辱。 彼时周鸿远在场,他与人争得脸红脖子粗。 眼瞧着说也说不过,对方还以米粮威胁。 一时意气自是不能影响家族,周鸿远正欲咽下这口气跪下道歉之时,是裴云之自楼上扔下一个杯盏。 砸了那纨绔子的头。 翌日,那豪强便销声匿迹。 在北地敢如此做的,能如此做的唯有裴云之。 周鸿远找上了裴云之,还没见到人,便听一旁的侍从问他,想要周氏昌荣吗? 想吗?当然想的。 于是裴云之便为他造势,相应的,只需要周鸿远搭上叶氏之人。 去云苍山,寻一个不确定的人。 没成想周鸿远刚到云苍山,就听见林落已经走了。 而且众人对他所问的女郎一事十分惊诧,只道撰写月海记的人是千真万确的男子,至于别的…… 周鸿远并未过多打听,只觉是裴云之找错了人。 便下山去告知了此事。 裴云之这才面色沉沉地问他:“我何时说过落落是女郎?”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周鸿远不服反驳。 好在裴云之自知并未将信息给全,便没在意他的冒犯。 只又问:“可知晓其人姓甚名谁?可有取来他的字画?” “没有。”上山前裴云之倒是叮嘱过这些,但都是基于周鸿远确认那人是裴少夫人的情况下。 所以……他什么都没问,也没拿。 自云苍山上未拜师入门的人下来又想上去定是不可能的了。 且那人已经不在云苍山,归期不明行踪不定,就算裴云之或能胁迫叶氏将此人身份告知他,但确定了那人确确在云苍山一年也无用。 许还会让云苍山的人通风报信给林落。 让人离开得更远了。 好在此行林落回来,让周鸿远又得知了行踪。 只是没想到此行周鸿远还没见到林落还没知道全部的名字,就被徐清凌看见了。 “……我找那么久结果被那小子截胡了!” 周鸿远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裴云之这份恩情。 这厢周鸿远长吁短叹,那厢林落眨眨眼,有点木。 “你怎么在这?”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是裴云之来了。 裴云之的到来让林落一下子站起身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不是昨夜你说什么让我去建业给圣上送东西,但东西呢?你是不是忘了没给我?而且你得给我个说辞吧,不然圣上怎么会信我手上的阵法是真是假?” 对于自己的浅薄周鸿远从未掩饰。 当初搭上叶氏之事便是按照裴云之所说的一步步做出来的样子引人误以为他真的聪颖绝伦,如今去面见天子献宝,自也要裴云之指点。 连话术也得指点一二。 “已经让人将画集放在你行囊中了。” 睨了周鸿远一眼,从裴云之口中吐出的话声音很淡。 “民间传言温氏天子代代平庸,而叶氏治国有方,百姓皆道叶氏之人才有真龙之相,你闻此言,恐是叶氏已有窃国之心,一年前假意断念俗世,上云苍山后解开了守山的阵法,现今献于圣上。” 后面的话不必继续。 古来天子最多疑,温匡寿会怎么做,全凭他如何想。 “好,记住了。” 周鸿远点点头。 先前林落还不知道这二人要谈什么,但现下听全了话,再如何傻都明白了。 裴云之这是要对叶氏出手? 不,不行! 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林落的心脏在急速的跳动,但他面不改色,故作镇定地面色平静道:“叶氏向来不掺俗世事,你们为何要编造这种流言?你们说的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因为我……裴云之,你不要这样做,可以吗?” 很罕见的,裴云之没有说话。 是拒绝。 “宁公子,你可别误会裴太尉,这可不是编造的流言,这些都是真的。” 屋中人都不说话,还好周鸿远是个胆大的,转头看林落,他笑:“当今圣上可不是先皇,他呀,最是看不得旁人为他治国呢,就算没有裴太尉,还会有周太尉、沈太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裴太尉本是不欲插手此事的,谁让叶氏一声不吭把你带走害裴太尉好找!你可知云苍山那些奇门遁甲的阵法都是何处而来?那都是自各个世族中拿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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