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赢气红了眼眶,被拖着离开庭院还要继续说话:“爹,你为了他要罚我去跪祠堂?我才是你儿子,你怎么就如此偏爱他!” 家仆们七手八脚地把李岱赢拖了下去。终于安静下后,李长治朝谢誉抱歉道:“忧明见笑了。” 谢誉摇摇头,“今日叨扰阁老了。” “当初他挺老实的一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李长治叹着气,欲言又止,“当初你们一起在王府读书的时候,他不曾...” 在弈王府里,李岱赢一直是一个努力的好学生的形象,元淮生在的那一个星期李岱赢还会偶尔与他一起探讨,甚少与谢誉和袁祁一起厮混。与他们一同去弈王那里请安的时候,也沉默寡言,看向谈笑风生的他们也带着些闪烁。 谢誉宽慰道:“阁老慈父心肠,想必会晓早晚会明白阁老的一片苦心。” 李长治忧愁地看着李岱赢离去的地方,“忧明,虽然会晓与你一个在礼部,一个在都察院,但若是可以,我也想拜托你照看他些。” 都察院行劝谏之责,若是谢誉狠下心对李岱赢发难,李长治也不可能兀自明哲保身。 谢誉微微颔首,当作回答。 鎏花节当日,御驾携百官前往灵谷寺,声势浩大,振奋人心。 恩谷寺位置显赫,靠山高峻、前景开阔,坐西南、朝东北,可谓坐金銮,纳盘龙,镇宝塔,聚宝盆,故被认为是广纳财源、永保安康的一块乐土,是一块布满宝地的宝地。故襄朝开国以来,便被奉为圣寺,车马人流络绎不绝。 巳时,兴庆帝身着龙袍,率领百官,随钟鼓之声步入恩谷寺,在祭坛前献上祭品,继而由祭司宣读祭文,向天地神灵表达敬意和祈求。 兴庆帝前脚刚踏进恩谷寺正殿,恰时雷声轰隆,响彻云霄。 “陛下!”钦天监正使乔闻善直挺挺地跪下,“吉时已至,上天却突降雷霆万钧,今日恐有巨变!” 兴庆帝站在最前,背对百官,喜怒不形:“乔闻善,那你前日所说的吉星高照,莫非都是诓朕的?” 乔闻善怕得浑身发抖,声音却依旧洪亮:“回陛下,近来一周星宿确为吉兆,故霆霓云鼓皆为上天所示,近日恐有巨变!” 兴庆帝道:“依你之见,朕当如何?” 乔闻善跪得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回陛下,臣冒死建议即刻回宫,以免天降灾厄于龙体,伤及我大襄之国本!” “荒唐。”兴庆帝嗤笑,“祈福乃开国便有的礼制,朕此时回宫,如何与百姓交代?” 李长治位居百官之首,站在最前,他开口说:“陛下仁心醇厚,实乃江山黎民之大幸!” 既然李长治开了口,便让清流一派纷纷表示对兴庆帝的赞同。兴庆帝道:“乔闻善,此番不敬神灵之罪,祭祀结束之后,自行去领三十廷杖,平身。” 乔闻善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字一句道:“谢陛下隆恩。” 所有程序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兴庆帝在前面行祭祀之礼,庄严神秘。祭司宣读着祭文,向天地神灵表达着敬意和祈求,希望今年秋天百姓可以有一场盛大的秋收。身后的朝臣门穿着清一色的朝服,远远望去遐迩一体,面上虔诚却各怀鬼胎。 他们头上戴着乌纱帽,却没有人真正务民生。 临近午时,祝祷方才结束。接下来便由兴庆帝带领官员去用素斋,用完素斋,才算是完成祈福,届时各官员便可归家过节。 天空阴云密布,是风雨欲来的前兆。狂风大作,队伍里回荡着衣袍拍打的声音。 兴庆帝的脚步放缓了些,风里似乎带着不祥的气息,他不免有了些紧张。兴庆帝想起乔闻善的说辞,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四周。 古寺青灯,路上草木葱茏。兴庆帝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偏头向墙边看去。 只见数名黑衣人影从暗处闪出,手持利刃,眼神中透露出冷冽的杀意。 霎时间大雨如注,朝官们面面相觑,半数暗卫瞬间上前,鬼魅一般闪入人群之中。挟持朝官以作人质。兴庆帝心中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试图以皇威震慑对方。 冯陈惊慌失措地叫喊着:“锦衣卫呢!快护驾!” 暗卫们不为所动,他们身形如风,瞬间便欺身而近,似乎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兴庆帝虽反应迅速,却还是双全难敌四手。急风骤雨间,谢誉上前从人群侧面冲了过来,不知哪来的力气扯过兴庆帝的肩膀,与兴庆帝双双倒在了地上,溅出的水花融入水洼,被大雨覆盖。 官员队伍中的武将正在与暗卫搏斗着,锦衣卫踏着青石路面从四面八方涌来。这场闹剧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锦衣卫效率极高,两人一个地缚住刺客,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兴庆帝被谢誉扶着站起来,身上的龙袍已然湿透。他控制着场面道:“全部留活口,当场审讯,务必给朕问出实话。” 朝官们已经被宦官引着前往其他殿内避雨,每个人的背影都是狼狈的。谢誉站在兴庆帝身边,冯陈的徒弟陆影帮谢誉撑着伞,看他一脸苍白,便扶着他说:“谢大人,快跟着陛下与咱家一起去躲雨罢。” 谢誉似乎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双腿发软,脚步虚浮。陆影感觉谢大人整个人都是靠着自己在走,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累。好不容易被他半扶半揽着进了殿,谢誉坐在凳子上,脸色白中泛青,额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双唇毫无血色,周身簌簌发抖。 冯陈帮兴庆帝内室换上了新的衣衫,先兴庆帝来到大厅里见到谢誉与陆影,大吃一惊:“陆影,你身上怎么搞的!谢大人这是怎么了?” 谢誉只觉得浑身无力,头部眩晕,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背上冒出虚汗来,只觉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他颓然坐着,意识却十分清晰,可以十分清晰地听见冯陈和陆影的声音,十分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背上的疼痛。 陆影无措道:“师傅,我好好的,这应是谢大人的血...” 冯陈忧心忡忡地催促:“还不快去找太医,谢大人要是出了事,当心你的脑袋!” 陆影声音渐渐飘远:“现在就去。” 冯陈还在念叨着什么“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来” 好吵...谢誉脑内浮想联翩,好痛啊。 早知道这么痛,就不玩什么苦肉计了。 ---- 祭祀礼制参考明朝永乐年后在天坛进行的祈谷礼和圜丘天祭,有私设与删改。
第二十四章 生气 因为救驾有功,谢誉被恩准回府养伤。谢誉离开恩谷寺之前,看到了在兴庆帝身边站着的柳青礼。二人交换了眼神,谢誉便乘上了离开恩谷寺的马车。 既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便只需要静候佳音了。 衔山看到谢誉又是白着一张脸回府,不禁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见太医跟着进了谢府,才讪讪闭上了嘴。 徐成章翻弄这药箱,对谢誉说道:“清理伤口前会给大人上一层麻沸散,可以暂时缓解痛楚,但是此药最好只用一次,所以药效过后大人可能会觉得疼痛难忍。” “劳烦徐太医了,不要紧的。”谢誉回答道。 伤口在后背靠近左肩的位置,再隔两寸便是肩胛骨,沾了雨水的衣衫粘在上面,光是拆下来就费了一番功夫,麻沸散必须拿掉衣衫敷在伤口上,徐成章看得胆战心惊,默默观察着谢誉的神色,确实是痛极了,原本苍白的唇被咬的嫣红,倒添了不少生气与艳色。 徐成章立刻收回了眼神,不禁想起那位说要让整个徐家陪葬的狠话,是真不敢再看了。 谢誉的背上还有些许已经愈合了的疤痕,徐成章一眼便看出是陈年旧伤,应已有五年往上。徐成章已经年近五十,对此内心感慨万分,谢大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从籍籍无名的书生到现在的三品御史,想必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徐成章包扎好伤口之后,与谢誉说后天会再来看伤,便回太医院当差了。 由于麻沸散的药效还在,谢誉甚至还能利索地喝茶。潘邵在恩谷寺还没回来,谢誉等待消息期间,衔山和袭荣在旁边与他说笑。 衔山给谢誉擦着头发,在谢誉耳边唠叨着:“真是的,大人怎么就仗着年轻这么闹腾?” 袭荣也在一边附和:“是呢,大人这身体最近都生病多少回了?” 谢誉抬起右手,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你们俩现在这么同心协力?嗯?在这教训我呢?” 衔山嗷嗷叫了几声道:“袭荣是个好人!” 谢誉饶有兴趣地回头看着衔山,“怎么说呢?” 衔山头头是道:“袭荣与胡大人没什么主仆情分,她本就是郎中,户部出事前两天阴差阳错被胡靖竹掳回去的,听说能逃离那个虎狼窝,直接就跟着来我们府上了。” “是么。”谢誉垂着眸子,轻声道。 袭荣见状,在谢誉面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请大人信我,胡侍郎也从未要求让我与他汇报大人的行踪,若以后他强行要见我,我必然与大人完全相告,绝无错漏。” 谢誉受了她这三个响头,饮了茶道:“不必如此着急跪我,我也不知道你为何会觉得,我这里便不是虎狼窝。其实你若想行走江湖,现在便可以收拾东西离开,我会让衔山给你足够三个月花销的银子,够你找到一份稳定的营生。” 袭荣摇着头,声音闷闷的:“大人待我很好,我想跟着大人。” 谢誉音色不温不厉:“既如此,若胡靖竹以后找你,你便跟我如实相报,若不找,你既已来了我的府上,当好你的差便是。” 袭荣谢了恩,接过衔山手里的布巾,谢誉扫了一眼,说道:“你一身医术,别做这种活了,大材小用。以后负责药材吧,左右衔山缺个姑娘当玩伴。” 小姑娘一脸受宠若惊:“谢谢大人!” “还有,你的名字...”谢誉思索片刻才道,“你想换个名字吗?” 袭荣摇头:“身体发肤与名字皆受之于父母。袭乃家母之姓,荣有祝愿之美意。大人,我不要换。” 闻此言,谢誉也只是“嗯”了声,便挥了挥手让她离开了。 他想着,衔山虽然性子活泼,但绝对的忠心,她是从山城跟着谢誉一起来到京城的,为人机灵果断,不知为何会如此相信袭荣? 谢誉问衔山:“你怎么就相信了?难道就因为袭荣好看?” 衔山认真思考了一会:“直觉。就像大人觉得温将军值得信任一样。” 谢誉不假思索地开口:“我没有。我不也一样信任着柳大人?”片刻后,谢誉又道:“谁允许你拿我作比较道?” 衔山忽略掉后面那个问题,笑着说:“这不一样,大人对柳大人都是许了利益的,对温将军就是单纯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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