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李岱赢说自己先回去做夫子布置下的作业,谢誉与袁祁计划着先去藏书室找点课余书看,再回学堂。 路上,谢誉问袁祁:“我听说王妃也有个儿子,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上课呢?” 袁祁挑眉:“问这个做什么?” 谢誉道:“好奇。王妃看起来很难过,是不是因为她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袁祁不愿多言,便敷衍谢誉道:“父王不让多打听,我也只知道兄长是犯了错,已经被禁足了。” 谢誉讶然:“这么严重?” 袁祁的脚步不动声色地快了些,把谢誉落在后面,声音从前方传来:“禁足已经算是好的了,父王可是生了大气,好像还传到皇爷爷那边去了,咱们想管也管不了啊。” “好吧。”谢誉跟上袁祁,“实在是可惜了,又少了一个玩伴。” 袁祁想起来那才回了楚国公府的元淮生,心里莫名有些气:“你还想要几个?有我天天跟你在一起还不够?” “我只是觉得人多热闹罢了。”谢誉察觉到了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气,笑着拍了拍袁祁的背,解释道:“多来一个人,能多点一道菜嘛。” “说这么可怜,弈王府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袁祁板着脸走着路,谢誉把手里的扇子翻来覆去地把弄着,绘声绘色地讲着京城趣闻,最后好言好语地说:“好殿下,你最好,有你跟我一起就够了。” 袁祁被他的糖衣炮弹轰炸,脸上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罢罢罢,知道了。晚上跟你一起出去买酥点,早点回来,别再被我父王抓了。” “好嘞。”谢誉展开扇子,给两个人扇着风,午后烈日当空,折扇随着谢誉的指尖摇动着,凉风拂面,也没有散掉四月的热。 当晚谢誉带着三千醉买来的糕点回房时,桌上摆着一包油纸裹起来东西。他环顾四周,发觉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谢誉拆开包装纸,里面竟装着两枚绿豆饼。 或许是今天午膳上见过的,当时谢誉已经吃得差不多,便没再碰糕点,兴许是王妃或卫侧妃怕他晚上会饿,特意遣人送来的吧。 桌上的两枚绿豆饼已经冷掉了,脱落了不少片状的残渣,谢誉把它们和三千醉的荷花酥、海棠糕放在一起,摆了个好看的盘,才拍了拍手去书桌前准备点了灯做夫子的作业。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趴着睡着了,睡得浑身酸痛,好像着了风寒一般热,呼吸间绿豆饼的味道见缝插针般地钻入鼻尖,获得些许缓解。
第二十二章 李府 谢誉再次睁眼时,周身已不再是弈王府学宫里杂乱的书桌,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帐,屋内点着烛火,温暖明亮。 谢誉坐起身,开口问:“什么时辰了?” 袭荣在旁边坐着,手里拿着书,撑着脑袋看着。桌上的盘子里摆着两块绿豆饼,应是刚出炉没多久,隔着段距离也能闻到绿豆的清香。 听到谢誉的声音,袭荣连忙把书放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在床边问道:“子时三刻了,大人觉得是否还有哪里不适?” 谢誉仍沉浸在回忆里,脑海中还参杂着弈王府的浮光掠影。他艰难地抗拒着回忆,抬手揉着眉心,试图回想起当下。 袭荣见他不说话,心里掂量了下,说:“大人刚醒,再休息一下吧。衔山姐姐刚刚出去拿药了,我先去看看,大人稍等片刻。” 谢誉疲惫地点头,袭荣便出门了。他独自在卧房里坐着,整理着一头的混沌。 似乎是在三千醉里和温谦说着卫党的事,然后讲到了什么,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身体仍旧有些无力,谢誉忍不住咳了几声,喉咙干涩。衔山就着他的咳嗽声进门,端着的药碗冒着热气,让屋里都充斥着苦味。 衔山在床边的小凳上坐下,把手中的药递给谢誉:“祖宗,总算是醒了,可给我们都吓死了。” 谢誉皱着眉把那药一饮而尽,似乎没有平日里喝的那么苦,说:“发生了什么?” “风寒袭肺,所以发热、乏力、头痛,并非是廿日敬出了什么岔子。”衔山接过药碗放到桌子上,桌上还有袭荣刚刚忘拿的书,敞在桌上微微颤动着页脚。衔山顺手给合了起来,才回到小凳上坐着,继续道:“郎中说更重要的是积郁成积,在将军那里受了刺激,便一时承受不住,以至失去意识。” 谢誉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会变得这么脆弱。” 衔山道:“您也把温将军吓死了,他把您送回来的时候,脸黑的吓人呢。” “他送我来的?”谢誉脱口而出,“怎么送我回来的?” 衔山点点头,眼睛亮亮的,调侃道:“他抱着您,一下马车就抓了我带路,让潘邵去找郎中,袭荣在一旁哭,将军就凶她不许哭,说哭得像奔丧,大人还活着。” 谢誉忍不住哑然失笑,“给袭荣凶哭了?他挺有本事。还有吗?” “大人还想知道什么?”衔山眼珠一转,“是您的气息奄奄、面无人色,还是将军的心急如焚、忐忑不安?” 谢誉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自然不是这些。” 衔山连连点头,“是呢,大人指的才不是这些,大人是想问将军来咱们府上有没有别人知道——自然是没有,潘邵跟着大人一起回来的,将军走的小门,袭荣一直在我眼皮底下。” 谢誉“嗯”了一声:“知道了。” 衔山盯着谢誉看了一会,让谢誉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你盯着我做什么?” 衔山摆摆手说没有,拿着药碗和书出去了。 她哪敢说她在看大人耳后有没有什么红痕?上次从温将军那里回来就有了一个,还有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几天都没消掉,衔山以为是大人在温将军府上遇到了倾心的烈女子,玩得那么野。 如今见到温将军心荒马乱地样子,才知道女子哪有将军烈啊。衔山现在回想起来,谢大人生起病来实在是我见犹怜,缩在温将军的怀里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怪不得温将军递了十封拜帖,都要见大人呢。 谢誉重新躺回床上,缓着脸上的余热,突然发觉好像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衔山,比如温谦现在去哪里了,是不是已经回府了;今天穿出去那套衣服现在在哪里;自己的扇子和温谦的那一百封告罪书,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请来的郎中有没有跟说温谦他体内的廿日敬等等。 谢誉闭上眼睛,还是等衔山回来了,再仔细问问吧。 几日后下朝,谢誉去了李长治的府邸。 李长治正在对着书籍研究棋盘,见谢誉来了,推手屏退了下人,道:“忧明来了,快坐。” 谢誉朝李长治行了礼,“挂心阁老已久,但公务缠身,还请阁老莫要见怪。” “许久不与忧明相聚了。”李长治放下棋子,“听闻忧明前两日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已经好多了。”谢誉回道,“阁老近来可好?” 李长治笑道:“一切都好。若是那个逆子能像你一样,让我少操点心,那就更好了。” “阁老谬赞谢某了,令郎少年得志,乃我大襄肱骨之臣。”谢誉垂眼,应声说。 李长治收拾好了棋盘,对谢誉说:“既然来了,坐下与我下一场吧。” 谢誉欣然答应,在李长治对面坐下。李长治手执黑子,示意谢誉先行。 “临近鎏花节,城内都变得热闹起来了。”李长治落下一子说,“五月十二当日陛下会领文武百官前往恩谷寺祈福,届时陛下会与各位大人在恩谷寺用素斋。忧明可一同前去?” 谢誉的指尖摩挲着棋子,落下后才回答:“是,鎏花节为祈祷秋日丰收的大节,为民生尽力乃为官之本,忧明不愿特立独行。” 李长治继续落子:“老夫昨日读《韩非子·内储说下》,当中提到桓公袭郐,忧明可知道?” 谢誉看着棋盘,李长治下棋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中各种陷阱。谢誉一边应付着棋盘,一边在脑内揣摩着李长治的话:“春秋时期,桓公想扩张领土,决定侵占郐国。他的谋士献策,列出郐国忠臣良将的名单,承诺一旦占领郐国,便会给这些人升官、分封土地。郐国国君得知后疑心大起,以为名单上的人要背叛他,于是将这些忠臣良将全部杀害。桓公借此机会,轻易占领了郐国。” 李长治注视着谢誉落下棋子,微微一笑,“我就知道忧明会落在这里。” 谢誉不解,李长治在棋盘另一边放下黑子,轻松道:“忧明还是有下棋的天赋,这一盘棋实在是险胜。” 终于结束,谢誉深呼一口气:“阁老奇艺精湛,学生心悦诚服。” 李长治一粒一粒捡着棋子,道:“我为官三十多年,如今这把岁数,卫党仍旧抓不到我有何把柄,你可知原因?” 谢誉沉思片刻:“老师为清流之首,自是不会做卫党之行径。” 李长治摇摇头:“朝堂之上,没有绝对的奸佞。有些事你若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切记不可独自行动。” 谢誉微微低头,注视着李长治手上的动作,几息过后才点了点头,低声道:“《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借刀杀人、隔岸观火、苦肉计,实为良策。” 话已至此,谢誉自然是明白李长治的意思,李长治也知道谢誉要做什么,二人不谋而合,李长治道:“若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谢誉略带感激地看向李长治,李长治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不紧不慢,意味深长:“保重身体。” 谢誉起身朝李长治行礼:“阁老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李长治伸手扶他,静逸的院子里突然响起第三人的声音:“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 顺便提一下,第七章 时谢誉与温谦并没有把廿日敬的事说清,温谦以为皇帝让梁森给的是解药,并不知道廿日敬是会定时发作的。
第二十三章 救驾 李长治不悦地回头,“李会晓,不得无礼。” 李岱赢气恼道:“爹!您又让他来这里干什么,您忘了他是...” 谢誉打断李岱赢的话:“谢某只是前来与阁老一叙,不消片刻便会离开。” “忧明,你与他胡闹什么?”李长治微微上前,把谢誉挡在身后,“李会晓,想必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了。” 李岱赢却说:“爹!殿下都与他翻脸了,您还这么待见他,不是摆明了跟太子过不去吗。” 李长治被这个愚蠢的逆子气笑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还不给我闭嘴。” 李岱赢越说越起劲,边往这边靠边说:“他本就是罪臣之子,虽然大家不说,但谁心里没数?若非陛下开恩,你谢誉哪能进得了朝堂,进得了我李府的门?” “你也知道是陛下开恩!”李长治恨不得把李岱赢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浆糊,喊人来要把他这不成器的儿子拖回去跪祠堂,“你堂堂礼部侍郎,在这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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