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殿下认识?” “嗯。”宋时景转动玉扳指,道,“太傅捡回家的下人,失忆了。” 福伯眯眼观察少年的神态动作,评价道:“他可不像普通人。” 宋时景赞同地点头,“看来他就是伤了右相的少年。” “右相送他来,是知道您认识他,故意饶他一命?” “呵。”宋时景轻笑,“右相估计是发现了什么,没杀成,或是,不想杀。” “何意?” 宋时景扬了扬下颌,“他是个麻烦,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虽然……拿石头砸右相的事干得比较蠢。” 福伯自动忽略后半句话,在意道:“既是麻烦,不如丢回去。” 宋时景摇头,“不,留下。” “殿下……” “去查查京城最近有没有老鼠找人,处理干净。” 宋时景的话很轻,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很快,众人分工明确,少年也被带走看管起来。 整个过程,宋时景并未露面。 —— 时间眨眼过去半个月,许是临近新年,各家各户忙着应酬和准备,除了右相搜查教坊司时揪出一些贪官污吏,和太子在朝堂上争锋一番,没再出现大事。 京城迎来短暂的平和安宁景象。 唯有大人物知晓,今年新年的钟声,会是皇室内斗决战的号角。 “主子,宫里来信,荷包的主人愿意见您,时间就约在宫宴当晚。” 墨七跑进来,脖子和手臂上挂着各种采买来的食物,满屋飘香。 风凝夜立于窗前,面前桌面上摊开一张画纸,迷雾悬崖深不见底,跃然纸上。 墨七探头观看,在风凝夜收笔抬头的瞬间移开视线,老实站定。 风凝夜看他一眼,没在意,问道:“地点。” “呃,她说她会主动找您。” “嗯?”风凝夜重复,“主动找我?” “是,离子卿是这么传话的。” “呵,够小心。”顿了顿,“答应她。” 墨七领命,退了出去。 刚走不到半刻钟,他又回来了。 “主子,太子来访。” …… 外面天寒地冻,花厅温暖宜人,各个角落都点燃了火炭,烤得人暖烘烘的。 太子突然携重礼来访惊呆了众人,右相府的下人们一边手忙脚乱地准备茶果点心,一边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毕竟两人不睦,人尽皆知,太子给右相送礼,跟白日做梦一样。 风凝夜在墨七陪同下快速赶来,沿路一声声“右相”直通花厅,宋时景在他进门时站起身,脸上的冰冷如遇暖阳化开,冷硬的轮廓变得柔和。 “来了?” 简单两个字,犹似至交好友许久未见打招呼时的场面,平淡温馨。 风凝夜知道这人是私下里调查猜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客气,瞥了眼他和他身边的俊俏少年,淡然地点头回应。 他来到左侧的主座坐下,有侍女上茶,他抿了一口,问:“有事?” 宋时景“嗯”了声,“送礼。” “他也是礼?”风凝夜没指名道姓,事实上他至今仍不知少年的名字。 “他本就是你府上的,我只是来还人的。”宋时景说话时推了少年一把,“拜他为师。” 少年听话地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然后接过宋时景递来的茶盏,转向风凝夜,“先生,请喝茶。” “……” 花厅一片寂静,除了太子,其他人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等待审判的到来。 风凝夜不悦地看向宋时景,“我真想剁了你的手。” 宋时景摆手,“诶,马上过年了,不宜见血腥。” 风凝夜不依不饶,“你最近变得很烦人,舌头也该割掉。” “你舍得?” “你在激怒我?” 宋时景轻抚杯盖,“我想让你直视内心。” “不,你只是想让我回忆起不该记起的东西,不管我是否愿意。”风凝夜语气变冷,“太子,你太自私了。” “是你不懂。”宋时景在希望他恢复记忆一事上异常的执着,他尽量收束眼里的期待和焦急,“如果你还记得,就不会说这样冷酷无情的话。” 花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直到茶凉了,风凝夜冷淡道:“太子殿下,时间最是无情。就算我还有记忆,你怎知,我还是十四年前的我?” “直觉。”宋时景直视他双眼,“不急,时间最是无情,时间给出的答案也最是公正。孤等得起。” 说完便转移话题。 “他叫楚茗,太傅起的名字,捡到时就失忆了,原先待在太傅家里干活,边跟着太傅读书。太傅走后他就失踪了,没想到是来寻了你,算是因祸得福。” 原本柳府的下人几乎没有好下场,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楚茗去柳府的时间短,没给人留下太多印象,又早早离开,被风凝夜和宋时景分别关了一阵子,没在大众面前露过面,自然躲过一劫。 “我猜你会喜欢他,所以带他拜你为师。”他笑着调侃,“你不是要夺孤的江山么,收下他,对你有好处。”
第十九章 太子鬼上身? 虽然风凝夜很不喜宋时景替他做主的行为,但鉴于对楚茗的欣赏以及他背后隐藏的势力,风凝夜最终还是收他为徒。 只是,他没有柳行之那般教书育人的热心,更不会倾尽心血为了一个徒弟。 宋时景也像是算准了似的,直接给楚茗安排好了文武师傅,而风凝夜只需给楚茗提供住处,心情好时提点他一二便可。 楚茗没有任何不满,应是宋时景提前跟他说了什么,无风凝夜召唤,他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除和文武师傅学习,极少出门。 倒是省心。 转眼到了除夕夜,皇帝为犒劳百官,在宫中设宴,无论京城还是地方上来述职的官员,皆可参加。 宫门前的马车排成队,相互问候恭维声此起彼伏。 一路至运天殿,里面灯火通明,彩衣翩跹,丝竹雅乐,觥筹交错,好一番热闹景象。 “太子殿下到——” 风凝夜领着楚茗和墨七,刚要迈步上台阶,左侧道路走来一队人。 为首者穿玄色蟒袍,头戴紫金冠,剑眉星目,皮相俊美,肌肤在暖黄灯光下泛着健康结实的小麦色,比白天偏黑了些,多了成熟男人的气息,醇厚的像陈年酒酿。 他步伐适中,不快不慢,右手背在身后,左手置于腹前,拇指上莹润透亮的翠玉扳指缓缓转动,通身气质贵不可言。 “见过太子殿下。” 众臣双手重叠,弯下腰身,平推行礼。 宋时景抬手示意免礼,边走边说:“今日除夕,孤祝诸位平安喜乐,步步高升。” “哎呀,殿下客气,折煞老臣。” “借殿下吉言,同喜同乐。” “多谢殿下赐福,臣祝愿殿下心想事成,顺遂安康……” 宋时景笑着一一应下,俨然成了欣然接受臣子祝福的贤明皇帝。 风凝夜不由得朝前方欢庆热闹的大殿看去,那里,武英帝也在默默注视吧。 “在看什么?”耳边忽地荡过柔风,吹的他耳朵又痒又烫,他下意识后退,转过头看着宋时景,说出的话刺耳难听,“在看你还有多久可活。” 宋时景嘴角一抽,压低声音:“你就这么希望孤死?我们联手不好吗,各自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双赢。” 风凝夜轻轻抬眼,凉薄道:“别做梦了。你清楚你对我态度的改变皆源自一段记忆,而且是你猜测的,如果事实并非你想的那样,我猜你会毫不犹豫杀我。” “我可不想再中一次毒。”他补充。 宋时景暗道:他果然还在记仇。 “那次是孤一时激动,没能控制好情绪,孤保证,没有下次了。” 时隔十四年未见,重逢就得知记恨之人杀了恩师,尸体摆在城楼上,即便他有万般怀疑,理智也被怒火燃烧的差不多了。 其实事后他还是蛮后悔的。 得知柳行之未死时,他恨不能立刻飞奔到风凝夜面前,质问他为何要欺骗自己,是否有苦衷。 尽管他知道,答案定不是自己想要的。 后来亲眼看到风凝夜身上的伤痕,结合调查出来的线索,曾经被一再否定的“种子”破土而出,萦绕心头久久不散,还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壮大。 宋时景不是没质疑过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所以他迫切想帮风凝夜找回记忆,甚至动用了审问犯人时用的催眠法。 可惜失败了。 再后来,风凝夜说他自私,不顾他的感受。 宋时景回去后认真思索过,左右风凝夜人在京城,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回记忆,他就徐徐图之,赌一把大的。 赢了,江山和哥哥全要。 输了,认栽。 下定决心那一刻,宋时景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背了十四年的仇恨转化成了期待。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少了苦大仇深,痛苦疯狂,多了豁达明朗,惬意自在。 这也是风凝夜眼中,他变化太大的原因。 “右相可否原谅孤?”宋时景一脸真诚,吓坏了风凝夜。 他鬼使神差探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眉头轻皱。 正常,没发烧。 “太子殿下,你……鬼上身了?” 宋时景无语,瞥了眼对面偷笑的墨七和茫然无知的楚茗,没好气道:“你才鬼上身,除夕夜哪来的鬼。” 闻言,风凝夜舒坦地松口气,“正常了。” “……” 眼睁睁看着风凝夜先走一步,背影冷漠无情,根本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宋时景咬咬牙,也不管臣子们怎么看,快步追上去。 外面发生的事自是传到了武英帝耳朵里,风凝夜和宋时景进来后,他的视线就在他们二人间打转。 幸好两人的座位并不挨着,相隔一个表演场地和四张桌子,武英帝没看多久就收回视线,与一旁的皇子们说起话来。 风凝夜和相熟的官员打过招呼后坐下,表面看似欣赏品尝美酒,欣赏歌舞,实则寻找那位荷包的主人。 一曲《盛世》结束,坐在后方的墨七忽然开口:“楚小子,你看那边弹箜篌的青衣女子如何?” 风凝夜耳朵动了动,知墨七是在提醒自己,目光投向对面角落里素手弹箜篌的青衣女子,与她视线隔空相撞。 对视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青衣女子侧身与旁边的姑娘交谈几句,然后很自然地起身,理了理衣裙,姿态端庄地朝殿门走去。 行走间,一只墨蓝色并蒂莲荷包从腰间滑落,风凝夜立刻确定其身份,将杯中剩下的佳酿一饮而尽,装作微醉的模样准备出去醒酒。 然就在他起身时,张肃小心翼翼捧着琉璃碗,颠颠跑过来,挡住他去路,笑容谄媚道:“陛下就猜到右相大人不胜酒力,这不,提早为您准备了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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