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勉把人楼紧道:“的确是迟了些,所以我现在向你道歉,你愿意接受吗?” 云照眉峰轻挑,“若我不接受呢?” 裴勉垂下眼帘,道:“那我就天天向你道歉,直到你接受为止。” “没脸没皮。”云照低声喃喃了一句,嘴角的弧度却是如何也收敛不住。 温暖的体温包绕周身,云照心知,这是裴勉替他开辟出的、专属于他云照的一片天地,任由他无理耍泼。 心底涌起的暖流冲散了堆积而来的苦涩,云照缓缓抬眸,盯着裴勉清晰的下颌线晌久,忽然张口唤了对方一声。 “嗯?”裴勉跟着应了一声,“怎么了?” 温吞的气息拍打而来,云照闭着眼睛,感受着裴勉有力的心跳。 许久等不来回应,裴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怀里的人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盯着云照恬静的睡颜,喉结不自觉滚了几下。 “云照?”他试图晃醒对方。 云照却依旧睡得酣甜。 鼻腔内灌满了云照颈间的清香,裴勉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倒,心脏逐渐抑制不住地狂跳。 踌躇不决间,他干脆牙一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云照唇瓣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做贼似的奔了出去。 第18章 生辰礼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晌午,再次醒来时,屋内敞亮一片,云照直勾勾地盯着房梁,呆了片刻后慢慢把指尖放到了唇上,眉眼不知不觉染上一层绯色。 是错觉么………… 云照摩挲着唇沿,心里拿不定主意,总觉得有谁朦胧中吻了他一下。 裴勉俊俏的面容登时浮现在脑海,他陡然一惊,立即在心底否认了这个猜想。 但不得不承认,他希望这梦是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愈发渴望裴勉的触碰,他想要裴勉不顾一切地拥吻他,想要裴勉同他一样,难以自拔地爱着对方。 但他又深知,裴勉能与他成亲全是因为他腹中孩儿的缘故。 他自认了解裴勉的性子,所以他利用孩子这个筹码自私地绑架了裴勉,否则谁又愿意相信,堂堂护国大将军,手握兵权,怎会甘心与他这样一个脾性极差的人度过余生? 想到这里,云照心骂了句不自量力,眸中划过一抹自嘲。 虽然成亲以来,裴勉待他还算得上不错,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裴勉总是会立刻做出回应,以至于他一度认为裴勉是否也喜欢于他,但究其根本,云照觉得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裴勉能与他在一起,完全是因为责任的缘故,若是没了这孩子,他想,裴勉大概连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他吧? 胸口不觉一阵闷痛,云照眉头紧锁,然后重重吐了口气,心道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他一边起身下榻一边抚上自己的小腹,嘴里喃道:“放心吧,你爹爹他不会不要你的。” 顶多不要我罢了。 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他紧接着用力甩了甩脑袋,好像要将这些糟心的事儿一并甩掉。 当真是………唉! 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声,云照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过于情绪化了,脑子里整天胡思乱想,哪里像个一国摄政,倒像是个深宫怨妇。 “云照———” 正想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忽自院内传来,巨大的推门声伴随着踢踏的脚步,直逼云照耳朵。 本就心烦的云照现下更加焦躁了,未等门外人靠近,他耷拉着脸扭头质问:“这般慌慌张张,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冷淡的口吻让门口的人一怔,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人一下儿变得蔫巴了。 裴勉不晓得云照为何无故对他发火,呆楞的眸子里满是可怜巴巴的委屈,但也仅仅留存了片刻,他又立即凑上前咧嘴道:“云照,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云照想了想,连说几个都被裴勉矢口否认后,颇为不耐道:“所以,到底是什么?” 裴勉听罢笑意更甚,接着不知从哪儿拎出来一个包袱,边打开边语重心长道:“你说说你,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生辰?”云照有些讶异,确认似的又问:“我的?” “是啊。”裴勉应道:“难不成是我的?” 说着,他扫视了眼云照尚未束起的墨发,然后径直走到了对方身后。 “什么东西?”感受到头皮传来的牵扯,云照从怔愣中回神,忙不迭问道。 裴勉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抬手把人又按坐了回去,道:“自然是好东西了。” 云照听后没有再说话,只任由裴勉在自己头发上摆弄。 片刻后。 “好了。”裴勉指节在发丝间来回穿梭,忽地畅快一笑,拉起云照的手把人带去铜镜前,笑问:“如何?” 铜镜中依旧是那张眉眼如黛的脸,朱唇似血,面如冠玉,皎若天边之月,只是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此刻染上了层淡淡的惊愕。 “你何时学会束发了?”云照偏过脸问。 裴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正准备解释,却忽然瞥见镜中那双带着质疑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只听云照发问了:“这般熟练,想来是经常做了?” 裴勉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心里直喊冤。 “怎会!我从未替旁人束过,你这可是冤枉我了。”他迫切道。 云照听罢醋意消了大半,但仍旧没给裴勉好脸子,他静静欣赏了下镜中的人,最后把视线放在那根剔透的簪子上,问:“这就是你给我挑的生辰礼?” 裴勉点道:“可还喜欢?” 云照嘴上说着一般般,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儿,想想这么些年下来,“生辰”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光是每日的政务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其他的就更不用提了。 看着云照一脸惊喜又强装淡然的模样,裴勉心里偷偷笑了下儿,心问都这么多年了,云照这家伙怎么还是那么别扭。 他没有当场拆穿云照拙劣的演技,反而装作失落道:“既然不喜欢,那等哪日我再去给你挑个别的。” 说罢,他抬手就要取云照头上的发簪,被云照一个侧头避开了。 裴勉憋笑憋得肚子疼。 “咳!”许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势,云照清了清嗓子道:“买都买了,左右也退不了,扔了也浪费,我暂且勉为其难地簪着吧。” 裴勉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半天道:“好好好,那就多谢安王殿下高抬贵手了。” 云照自认方才的演技天衣无缝,眼下裴勉又这般说辞,他默默松了口气,心道这簪子可算是保住了。 眼中转瞬即逝的得意没有逃过裴勉的法眼,想想从前那个恣睢狠厉的摄政王,如今熟络了才发现对方满满一股子孩子气,说出去只怕是不会有人相信。 嘶…………倒是有些可爱。 嗯…………可、可爱? 脑中忽然蹦出这么个想法,裴勉刚开心不过片刻,紧接着便渗出一身冷汗。 操! 他忍不住心骂了一句,暗暗斥责自己当真是不要命了,竟能将“可爱”这两个字安在云照的头上,若非云照那家伙没有读心的能力,否则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云照嚯嚯的。 一边庆幸的同时,他偷偷瞟了眼身前盯着镜子的人,确认对方没有察觉后长舒了一口气。 “裴勉?” 这边刚松口,云照的声音蓦然响起,裴勉刚刚卸下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怎么了?”他强装镇定问。 云照一心扑在自个儿的生辰礼上,压根没察觉裴勉的异常,指尖捻挲着簪尾道:“明日随我进宫一趟吧,有个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一听不是关于自己的,裴勉暗下拍了拍胸口,好奇道。 面对裴勉的追问,心情不错的云照并没有如平日里那般不耐,鲜有地温声道:“无需多问,去了便知了。” 裴勉只得作罢。 外头烈日正盛,葱郁的绿荫遮挡不住浓郁的暑气。 因着将军府下人来报,说老夫人因为陪小外孙玩耍的缘故摔折了脚踝,所以裴勉不得不回去一趟,出于礼貌,云照本想一同前往,但耐不住裴勉的苦口婆心,生怕他累着了,态度十分强硬地将人留在了家中,因此,云照就这么呆呆坐了一个下午。 直到傍晚将至,距离裴勉约定的回家时间已然过去一个时辰,但王府大门依旧没有打开的迹象,他才锁着眉头准备去将军府好好瞧上一瞧。 最后看了眼镜中那根被发丝包裹的玉簪,云照笑意渐浓,正欲起身离开,忽然———“呃!” 随着一声闷哼,妆奁上摆放整齐的玉瓶忽地碎裂一地,云照一手撑着台面,另一手紧紧捂着额头,眉眼间满是隐忍的痛苦。 突如其来的剧烈绞痛放电般冲击整个脑袋,云照牙关紧咬,本以为这次也是忍忍就过去了,可那疼痛似是窥探到了他的内心想法,一遍又一遍地将痛苦释放而出。 双目逐渐眩晕,紧闭的牙关最终没能抵挡疼痛的侵蚀,最终云照眼前一黑,应声跌倒在地。 第19章 我再说一次,把药喝了! 由于耐不住老母亲的死缠烂打,裴勉不得已在家用了晚膳后才回安王府,此时天已全黑,街边的小贩们已经开始收摊,想着自己回去得晚,又没记起来给云照捎个口信儿什么的,估摸那家伙正气着,于是思量一番后,他沿街买了些糕点给云照当作赔罪。 回府后。 “云照,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踏入府邸的大门,裴勉径直往里屋走去。 下人见裴勉回来了纷纷弓腰行礼,裴勉绕过院中央那颗巨大的梧桐树,一眼便看见了云照黑漆漆的卧房,心里不禁疑惑。 “云照?怎么不点灯?”推开门,他双眼四下扫视,但回应他的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云照?”他又试着唤了一声,待目光适应黑暗后,他隐约看见地上一团黑乎乎的轮廓。 “云照!”心里猛然一惊,他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跑去,心里不停祈祷那团黑影不是云照。 但每靠近一步,他的心就愈发往下沉,因为他看见了,双目紧闭的云照唇色几近苍白,单薄的身躯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了无生气。 “来人!来人!”裴勉原地怔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冲到前面将人抱起,嘴里发疯似的高喊着。 油纸中的糕点散落一地,裴勉顾不得其他,卯足了劲儿冲外头大喊。 听到屋里的动静,一侍女隔着门框问:“裴将军,请问有什么吩咐?” 裴勉踉跄地把云照抱到榻上,边替人掖被子边冲门口道:“去,把陈酉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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