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思绪拉回,裴勉唤了他一声。 但云照似乎并不打算理会他,掀了被子就要下来,结果裴勉大手一拉,又将他扯坐了回来。 “你想做什么?”云照心里正气着,并没有给裴勉什么好脸色。 裴勉挠了挠嘴角,岔开话题道:“你今日不是要入宫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云照瞥了他一眼,“你?去做什么?同我那些小侄子们玩捉迷藏?” “…………” “我还不至于没用到这种程度吧?”裴勉脑袋耷拉着,委屈道。 云照低哼一声,没有讲话。 说实话,他并不希望裴勉时常出入皇宫,毕竟他见惯了里面的尔虞我诈,裴勉又心思纯良。 可最终,他还是没抵过裴勉的撒娇攻势。 - 皇宫中、金銮殿内。 龙椅上,云昇听着大臣们的一道道禀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玺,那双稚气未脱的眸子早已染上一层困倦,偏偏还得做出一副认真听奏的模样。 “陛下,臣有事启奏。”底下,一头顶乌纱帽的年轻大臣忽道。 云昇正打着哈欠,听到下面传来的声音,他忍不住鼓起两腮,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句。 右下方的席坐上,闻得声响的云照回过头,给了云昇一个警告的眼神,云昇立即正襟危坐。 清稚的咳嗽声回旋大殿,云昇抬了抬手指,一旁的李泓申立即扯起尖嗓:“准奏———” 那大臣得到命令,跪地道:“启禀陛下,今年的税收已到了时日,但因为气候原因,百姓们几乎颗粒无收,臣觉得,今年的税收是否可以减免一些…………” “荒唐!”不等那大臣把话说完,另一人当即打断道:“近来战事频繁,粮草供应不足,正是需要扩充国库的时候,孟相此番言论,可是要让陛下、让边境将士们为难了。” 孟君贤听后当场怼道:“那按照沈副将的意思,将士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你!”沈阙吃瘪,一时哑口无言。 “够了!都安静!”堂前,屏风后的云照不堪受扰,拍案怒吼道。 话语一出,下面一片鸦雀无声。 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及,云照忽觉胃里一阵恶心,拼了命才抑制住那股子反胃的冲动。 大殿静得不像话,就连龙椅上的云昇都屏吸绷直了身,一对儿汪眼不停瞟向旁边,似乎生怕某人生气一般。 “安王殿下。”倏然间,孟君贤再次开口打破了这难捱的静谧。 云照眉眼稍缓,道:“孟相请讲。” 孟君贤微微拱手,“殿下,臣以为,今时不同往日,凡事要以百姓为主,轻徭薄赋实为上上策。” 实话来讲,孟君贤的此番言论恰恰说到了云照心坎儿上,只是他并未立即出声应答。 轻徭薄赋确实可解燃眉之急,但国库空虚也是不假,若他执意应允孟君贤的谏言,只怕遭群臣反对。 心里衡量着,云照扭过头问云昇:“陛下作何感想?” 忽然被提问,云昇陡然一惊,支吾半天才摆出皇帝的架子,道:“孟爱卿言之有理,皇叔,朕觉得今年的赋税确实可以减免一些。” 云照听罢眸中透出一丝欣慰,又问:“那敢问陛下,国库空虚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这,这个…………”云昇万万没想到云照会再次向他提问,上一秒还在沾沾自喜,下一秒就如临深渊。 大脑飞速运转间,他求救似的看向底下的孟君贤,二人视线交错,孟君贤愣了片刻,随即拱手道:“安王殿下,臣有一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云照被孟君贤的话吸引了过去,便问:“孟相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孟君贤道:“禀殿下,正如沈副将所说,边境近来战事频繁,国库又空虚,实在拿不出粮草钱,所以…………” “所以什么?”云照饶有兴味地问。 孟君贤瞥了眼身侧的沈阙,见对方无表情,忽而跪地道:“身为臣子,择天庇佑,臣愿献出一半身家用作粮草供应。” 话毕,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便是众臣群嘲的声音。 “简直荒谬,填补国库需要多少银子?” “这般爱表现,怎么不去太后娘娘儿说道?”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陛下!孟相此番言论,怕不是别有用心。” ………… ………… ………… 听着堂下的声声议论,云照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紧接着道:“孟相如此舍己救国,不枉陛下待你一番赤诚,既如此,本王也拿些出来吧。” 嘲讽声戛然而止。 众臣间互使眼色,好像在怀疑堂上之人话权的真假。 “臣附议!”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将将还在讥讽的大臣顿时脸色铁青,却又不得不跟着人流齐齐下跪附议。 高堂之上,云照满意地挑起唇角,然后挪了个舒服的姿势,侧首问云昇道:“陛下觉得这法子如何?” 显然,云昇又没料到自己会再一次被提问,心慌的同时立即附和道:“朕也觉得孟相言之有理,那便依孟相所言吧,李泓申,传旨下去,三日内补齐税收,务必将粮草供应上。” “奴才遵旨。”得到命令,李泓申弓腰道是。 云昇这才默默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自己方才机灵,也是多亏了有君贤哥哥相助。 心里想着,他正打算下朝后好好谢一谢孟君贤,却不想此刻的孟君贤早已成了朝臣们的眼中钉。 恶意的揣测夹杂着咒骂,孟君贤却像是听不见一般矗立笔直,反倒是站在他不远处的沈阙,表情像吞了针般愈发难看。 云照将这些看在眼里,琢磨片刻后将视线投在沈阙脸上,“沈将军觉得,孟相此法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沈阙眉头一蹙,目光有意无意掠过身旁的孟君贤,然后不假思索道:“臣认为,只要于国有益,那法子就是好法子。” 虽为副将,但沈阙手握的势力却远胜于朝中任何一人,云照平日里与孟君贤走得较近,知道他和沈阙之间颇有渊源,二人整日看似剑拔弩张,危急关头却又比谁都担忧彼此。 只要沈阙开了口,云照想,方才那些个碎嘴之人定然不敢去找孟君贤的麻烦。 果然,沈阙的话将将说完,原就无声的殿宇更是静得能听见银针掉落的声音。 云照垂眸一笑,缓缓道:“既如此,那便退朝吧。” 第15章 你在这里做什么? 由于对云昇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所以云照不打算再留下来对云昇单独说教,散朝后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大殿。 因着昨日受不住某人的死缠烂打,云照最终答应了今日带裴勉一同进宫,但答应归答应,他并没有允许裴勉随他一起上朝,因为这个,裴勉还跟他争执了好一阵,好容易才将人连哄带骗地安抚好。 烈日当头,此时的裴勉正在宫里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宫邸。 踢开脚边的石子,裴勉心道这个时辰也该下朝了,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云照的影子,莫不是把他给忘了? 嘴里喃喃忿了一句,他扭头就要去找云照对峙,却在抬眸时看见了半空中悬挂的巨大牌匾。 破败不堪的牌匾上刻着“冷宫”二字,裴勉心想自己怎么走这儿来了,正想离开,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蓦地自背后响起。 厚重的宫门结满了蛛丝,拍门声持续不断,好奇心驱使裴勉走过去,只是指尖刚触到锁链,耳畔忽然响起云照的嘱咐,他又立即收回了手。 对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裴勉的犹豫,喑哑着嗓音哀求:“这位公子,倘若你今日放我出去,我定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裴勉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随便放她出去。 透过门缝,他隐隐看见了一头白丝,那妇人年纪和自己的母亲相仿,虽年华已逝,但不难看出其容貌中暗藏的风华。 裴勉想,此人看着身份不凡,为何会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宫之中? “公子,考虑地如何?”苍老的嗓音再度透过门缝传出,赢弱的语调好似有股魔力,驱使着裴勉一步步靠近。 不知为何,明明他们只是初见,但裴勉总觉得此人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待他回过神,掌心已贴近了冰冷的门框。 “好孩子,把门打开。”温柔的话语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引诱着门外之人缓缓靠近。 裴勉掏出袖中的匕首,默默将它抵在了锁鞘上,就在那妇人以为锁链即将断裂的时候,裴勉却忽然收回了手。 眼底的兴奋荡然无存,那妇人极力克制住胸口处涌动的暴虐,问:“为何突然收手?” 裴勉后退一步,反问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帮你?” 见裴勉不为所动,那妇人终究是暴露了本来的嘴脸,捶着门板怒骂道:“今天你若不开这门,等有朝一日本宫出去了,定然叫你碎尸万段!” 裴勉十分好笑地嗤了一声。 先不说这皇宫有重兵把守,单凭她一介妇人,就是十个爪子都磨烂了也撬不开这锁,又谈何将他碎尸万段? 隔着门缝,裴勉看向里面张牙舞爪的人,纵使心中有万般好奇,但也只是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出了冷宫大院,裴勉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那个疯女人身上,全然未察觉不远处打来的一道晦暗视线。 “裴勉。”熟悉的声音传来,裴勉抬起头,看见云照正朝他走来。 宫内花草树木繁多,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姹紫嫣红。 看着对面一袭白衣胜雪的云照款步而来,裴勉不由感慨,这家伙明明生了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为何脾气偏偏臭成那副德行? 虽心中嗔怪,可待云照走近后,裴勉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连带语气也轻柔了几分问:“早朝结束了?” 云照目光越过裴勉的脸看向他身后,脸色阴沉了几分,“你方才去哪儿了?” 裴勉没有察觉云照眼底一闪而过的肃杀,指着后面轻飘飘道了句“冷宫”。 云照听罢眉目微敛,又问:“可曾见到什么人了?” “人么?”裴勉想了想,不假思索道:“确实见到一个挺奇怪的妇人,怎么了?” 云照不自然地错开视线,道:“没什么,回府吧。” 裴勉“哦”了一声,关切地上前询问:“今日上朝可有人给你使绊子?” 云照偏过头,“为何这么问?” 裴勉似乎很是气愤,哼道:“来时碰上一个头戴乌帽的老头儿,我听见他说了你坏话,自然就这么问咯。” 云照却不甚在意,只潦潦笑道:“本王一国摄政,谁敢给我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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