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想起这几日都没见过他,问道:“去查一查万文胜。” 连城挠挠头,“将军,不会跟他有关吧,万指挥使因为这件事还被杖责罚俸了。” 陆随无语,心道真该把他扔去大理寺当几天差好好学学心眼,说:“你不查怎么知道跟他有关无关?你现在就去,别声张,也别让他察觉。” 连城刚领了命离开,地牢的门便开了。 出来的只有一个人,陆随使了个眼色,看门的侍卫一声不响进了里面,给李锂领了另一条出去的路。 陆随抱臂问起:“怎么?按你的预期,逐月见了他的唐王殿下就全招了?” 楚荆摇头,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放唐王跟逐月进面,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楚荆回想起方才两人在地牢,无论李锂如何问他,逐月都没有回应。 临走前逐月突然跪下对着李锂说的一句对不起到底是何意? 是因连累了唐王心中有愧? 还是他与唐王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亦或是另有深意? 陆随和楚荆的直觉是正确的,唐王的确在逐月心中的地位非同寻常。 “你怎么受伤了,”陆随这才留意到楚荆双手的血,忙拉过他的手翻来覆去检查,“他袭击你了?” “这不是我的血。”楚荆接过布巾胡乱擦了手。 楚荆无奈道:“是逐月狱中自残,我只好给他又包扎了一次。” “他即便是不自残,也活不了几天了。”陆随对此嗤之以鼻,犯下刺杀皇帝的大罪,逐月是必死无疑,现下留着他一条命只不过是想调查清楚是否有幕后指使而已。 粘稠的血迹渗进了指缝,陆随拿温水打湿了布,把掌纹里的血也耐心擦得一干二净,嘴上嫌弃道:“满手的血腥味。” 楚荆乖乖摊开双手任他摆弄,打趣道:“上过战场的人,还嫌这血腥气重?” “那你自己来。”陆随瞥了他一眼,手上擦拭的动作不停。 直至双手又恢复了白皙素净,楚荆浅笑道:“是我多言。” “楚寺卿,先吃点东西吧。” 楚荆放下卷宗,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王府安排的晚膳依旧丰盛,楚荆早已饥肠辘辘了,打开食盒只觉得饭菜香得诱人。 食盒里照例放了两副碗筷,楚荆并未动手,只吩咐道:“先放着吧。” 西苑开辟了个小书房,权当是办公场所,楚荆已经独自在书房闷了一整日了。 连城去而又返,见楚荆还未动筷,说:“寺卿辛苦,快用晚膳吧,别饿坏了身体。” 一群巡守的侍卫经过,楚荆往门外张望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还未出口,又停住。 “寺卿可什么话想说?”连城问道。 “无事。” 连城是个直肠子,最不喜欢这群文官说话弯弯绕绕的,便没多想,自顾自走开了去。 下了半日雨,入夜后这天忽的又变冷了,细密的雨夹着冰碴下,冻得双手生疼。 桌上的食盒仍未动过,屋里半扇窗被他打开了,楚荆手捧着卷宗,却总是分心往窗外看。 “楚寺卿!”有人在喊他。 本该走远了的连城不知何时再次折返回来了,站在门外喊道:“将军今日要出城办事,您今夜不必等他了!” “……好。” 楚荆心道自己表现得有如此明显么,连连城都能看出他在等陆随。 难得心细一回的连城偏没听见楚荆的回话,还要更大声的又喊一次。 “寺卿!您今夜!不用等将军回屋了!他说——” 楚荆听得面红耳热,忙打开门说:“我知道了!” 跟着他的那一列巡查值守的侍卫哄笑成一团,被连城训斥了两句,也一同离开了。 里头的吃食已经凉了一半,楚荆对吃的没多大的要求,无论是山珍野味还是粗茶淡饭,能填饱肚子就行。 才吃了没几口,楚荆又感觉无聊起来,那卷宗被他翻来覆去地看过好几遍了也没看出什么线索。楚荆索性放下了碗筷,对着窗外难得的发起呆来。 来兖州不过几日,没了陆随在一旁陪着,他竟还有些不习惯了。 “唉。”楚荆不自觉轻声叹了口气。 风夹着雨又大了些,窗户被吹得摇摇晃晃,楚荆起身想要关上,突然窗外扔进来什么东西。 楚荆手忙脚乱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手心里的是一小块冰碴。? 窗外闪过一个黑影,陆随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一手撑着窗台翻进了屋。 “寺卿大人年纪轻轻的,怎么总爱叹气呢?”陆随笑道。 “你怎么回来了?” 陆随披着的斗篷已经被淋湿了,发顶也夹着几粒冰碴,身上还带着寒气,连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显然的冒着雨刚刚才赶回来的。 陆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怕你想我啊。” 楚荆没接他的话茬,他本不算矮的,站在陆随面前也只能微微踮起脚帮忙摘出发间的冰碴,又帮着把几乎湿透的斗篷解开。 等楚荆忙活完了,陆随伸出另一只手。 陆随掌心握拳,道:“猜猜看?” 楚荆总是猜不中的,说:“我不猜。” 陆随摊开手心,是三颗圆咕噜的新鲜冬枣。 楚荆拿起一颗,还是被陆随手心捂热的,问道:“现在这个时节,怎么还有冬枣?” “凌晨出城时看到路边有一颗枣树,枣树光秃秃的,竟结了三颗枣。”陆随也道奇怪,当时也没多想,自然地收在衣服里想着带回给楚荆尝尝。 楚荆咬了口被陆随揣了一整日的枣子,道:“还挺甜。” 炭火上架着陆随的衣服,关上了门窗,屋内比起外头暖和得多,陆随体质偏热,只穿着件薄里衣也不觉得冷。 “这饭菜有些凉了,我让人热一热。”楚荆道。 陆随一路奔波也早就饿了,一通狼吞虎咽完才说:“不用麻烦,还热着。” 见他吃得倒是香,本来只坐在一旁陪他的楚荆也不自觉动了筷。 陆随默不作声笑了笑,被楚荆眼尖捕捉到了。 “你笑什么?” 陆随道:“笑你一日不见这么想我,刚才连饭都吃不下。” 楚荆嘴硬道:“是饭菜凉了,我才吃不下。” 陆随反问道:“现在又吃得下了?” 楚荆闻言就要放下筷子,逼得陆随连声认错。 “是我言错,你多吃点,这个好吃。”陆随不停给他夹菜,碗里堆成小山高。 “你自己吃,我饱了。” “说什么呢,才吃了这么点怎么够?”陆随又给他夹了两块剔了刺的鱼肉。 “我吃不下了,别给我夹了。” “好好好,不吃了,你最后再尝尝这个……” 吃了饭,人也逐渐暖和了,楚荆说回正事:“你今日去了逐月的老家?” 陆随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说:“果然瞒不过大理寺卿的火眼金睛,被你说中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又是一日来回,也只能是去这个地方了。 陆随随手翻了翻书桌上的卷宗便扔在一旁,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楚荆说:“跟他的身世有关?” “没错。” 楚荆道:“他的身份有问题?” 屋内油灯亮着,连城听见里头的交谈声,门也忘了敲了,直接推门而入。 “将军您回来了?” 两人齐齐看向他,显然是都没想到连城会突然进门。 “……” 陆随只穿了里衣坐在楚荆身侧,一只手还伸进了前襟,作宽衣解带状。 “打扰了!”连城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敲个门对陆府的人就这么难么,楚荆扶额无语对门外的连城道:“你进来吧。” “你说他的身份是假的?”楚荆翻出来逐月的身帖,“这上面把他的户籍记得清清楚楚。” 陆随道:“正是因为记得清楚,反而方便了我们查案。” 陆随连夜带人到了邹城,照着上面的地址找到了镇上,问了当地乡绅,的确有一对姓杨的夫妇。 这对夫妇还挺有名,当年是这片的小财主,去死了这么多年也还有很多乡邻熟知。 杨氏夫妇确实在十一年前因火灾死亡,可无论是邻居还是在世的亲人,都说他们一家早已在火灾中丧生,并无遗子,因此大片的田产才都被亲族占了。 “会不会是逐月死里逃生,又到了外乡,他们才不知情。”连城猜测道。 楚荆拿起那规整的身帖,说:“如果是死里逃生,即便家中财物都被烧毁,毕竟还剩下大片田产,他没理由不返乡,何况他还有这完整的身帖路引,官府定然会记录在案。” 连城更觉得说不通了,问道:“照你这么说,总不可能这身帖也是造假的吧?上面还盖着官印,他一个人怎么做得到?” 楚荆心虚地移开视线不作回应,陆随轻飘飘说了句:“造假不至于,但要换个身份远走他乡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这方面楚寺卿应该深有体会吧,你说呢?” 连城没听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以为楚荆办案多年见多识广,还凑上去问了句:“类似的案例有很多?” “咳。”楚荆轻咳了声,言归正传,“可还能找到当时的县令,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可是我们的老熟人了。” 很不巧,陆随照着这个思路去查,在县志上找到了当年的县官。 陆随道:“吴圩,耳熟么?” 楚荆:“……” 十一年前邹城的一个小县令,不久前还在任的礼部尚书,一个月前因科场舞弊案刚被斩首的阉党党羽,现在坟头草都没来得及长出来。 连城已经晕了,说:“天下竟有如此巧合?” 陆随道:“巧得不能再巧了。” “等等。” 楚荆沉默半晌,突然想起多年前皇宫的一起失火案来。
第30章 鱼腹藏物 牢房内,所有人已经屏退了,只剩下陆随与楚荆面面相觑。 陆随抱臂站着不动,一副拒绝的姿态:“你去吧。” 楚荆难得推脱,道:“要不你来?” 陆随为难道:“我没有经验。” 楚荆的反问他:“难道我有?” “你审过这么多的犯人,还有什么是你没见过的?” “……” 确实没什么是他没看过的,但脱人裤子这种事楚荆还是第一次做。 陆随在这方面异常坚持,说什么也不肯让步,背过身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逐月躺在稻草上正昏睡着,见他不肯松口,这几日也没有再用刑,平日只用枷锁把他手脚都捆起来,按时喂饭上药。 见他没醒,楚荆心里还轻松了些,看了一眼便给他穿好衣物。楚荆又检查他后背的伤口,没再有撕裂的伤痕,已经开始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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