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手臂细的,陆随也不忍心责备他,从怀里掏出两包绿豆糕塞给他,“饿着对胃不好,先吃点垫垫。” 楚荆正难受,没有推脱便吃了,除了压得有点碎,味道竟然还不错。 才吃了一口,陆随又不知从哪弄来了一顶摘了白纱的帷帽,二话不说扣在他头上。 楚荆微微抬头,帷帽挡住了落在脸上的大片日光。 “晒。”陆随解释。 楚荆扶正了帽檐,“你怎么随身带这么多东西?” “行军必备,顺手带上了。”陆随有点心虚,他怎么会说这些都是事先给楚荆备着的。 过了这么多年,楚荆的马术没有丝毫进步,甚至还倒退了,陆随看不下去了,指导说: “骑马时要放松身体,跟着马的行进步伐。” “好。” “手紧抓缰绳,不然容易掉下去。” “哦。” “战马不比皇宫御马,好马都有些脾气,你得凶一些才不会被它欺负。” “嗯。” “今晚大概就能到唐王府,记得让人打些热水泡泡脚。” 这话要是被西北铁骑听到,估计能哭出声。每次练完骑射,一身轻松的陆随只会路过嘲讽几句,上纲上线说,“什么?泡脚?这就喊苦喊累了,要是敌军来了你们也是一副军心溃散……” “嗯。”楚荆应了一声。 陆随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道:“啧,你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 楚荆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好好一个文官,不坐马车非要骑马,坑了自己一把。 骕骦慢慢走着,尽量减少路上的颠簸,伏着两人悠闲的很。陆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匹棕马也乖巧地跟在后头,时不时吃两口草又再次跟上去。 “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楚荆摸了下白马柔顺干净的鬃毛,“你这马倒是温顺。” “那是因为我在这,骕骦性烈,从来不让外人骑它。” 这匹白马陪着他出生入死,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马通人性,只要陆随在,白马自然不敢造次。陆随不在的时候,骕骦可没少折腾下边的士兵。 楚荆本能就要反驳,脱口而出:“我不是外人么?” “……” “……” 楚荆怀疑他肚子不是空的,脑袋才是空的。
第23章 再遇故人 崤山以东,兖州背靠泰山,南接运河,孔孟之乡,民风开化,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 唐王府大小虽不比皇宫,府内装潢却是有过之无不及,各种奇珍异宝珊瑚翠羽明晃晃得摆放在府内。李锡即位后多次下令削减了藩王的岁禄,然而唐王的封地得天独厚,还经营得了不少额外收入。 陆随故作惊讶,对连府邸都没有的楚荆道:“就摆在大门口的几样珍宝,得花你我多少年俸禄” 楚荆不动声色:“唐王为人向来高调,广结好友,大抵是他人所赠。” 一行人到达已经是深夜,唐王安排得妥当,早为皇帝和随行大臣安排好了房间院落。 楚荆的房间在偏殿,两间厢房正相对着,还有个精致的小院落,院内种着一棵桃树。那桃树打理得当,倒不似大理寺的那棵,又刚过惊蛰,粉红的桃花一簇簇盛开,倒是娇嫩可爱。 屋内小巧别致,还提前放了热水,一整日舟车劳顿,楚荆刚松开衣带脱了外袍,吱呀一声门开了。 撞进来一个人。 楚荆:“……” 陆随:“……” 陆随看了眼手里的门牌,再回头看看后面那棵桃树,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楚荆衣服已经脱了一半,无奈道:“这话不是该我来问你” “西苑林秀阁”陆随一字一句念出来,“是这儿啊。” “你看看牌子背面。”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东厢房” 东厢在房间正对面,陆随哑然:“……看来我们成了邻居。” “那阁下可否出去了”楚荆失笑,再讨论下去这水都要凉了。 “噢,好!” “砰”一声门终于关上了。 楚荆洗完没多久,刚穿上里衣,发尾还是湿的,手里拿着根木簪。 “砰”一声门又开了。 “……”楚荆面无表情看着他,这不敲门的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 陆随打来了一盆热水,耸耸肩表示:“没手敲门。” 楚荆懒得跟他争,问:“怎么了” 陆随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坐在床上,然后把楚荆的裤腿卷起。 “不用了我刚才沐浴……哎……你别……” “不想明天走不动路的话,你就听我这一回。” 楚荆双足瘦长白皙,圆润的脚趾尖透着粉,足背有几处淤青,是连日骑马踩着脚蹬所致。 “放松。”他抓着楚荆的细瘦的脚腕,往脚背淋了两瓢热水,等他适应了再缓缓按进水中,陆随双手按压足底的穴位,让他完全舒展开。 楚荆挣扎了两下,可是陆随拉着不放,他比不过陆随非人的力气,便自暴自弃地由他去了。 总归不是自己的手,楚荆的脚被人握着,趾尖蜷缩着,不习惯地往后躲了躲。 “烫”陆随事前试过水温,还想着是不是自己皮糙肉厚试不出水烫。 “不……不烫。”楚荆感觉耳尖才是发烫,“你手法还挺熟练。” 陆随专心在手上,随口应道:“是吗,我这还是第一次。” “你以前在军中没有给人…” 陆随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军中谁敢让我伺候” “哦。” 楚荆突然觉得屋里太热了,连脸上也开始发烫,忙转移话题道:“方才你怎么是自己过来的” “我去勘察王府布防,便不让人跟着了。”陆随想到了什么,笑说,“说起来,这唐王殿下真是个妙人。” “怎么说” “王府内多是两房相配的院落,王礼竟然跟温启国住在两对面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怕他们打起来。这两人如今可是为了内阁首辅之位明争暗斗。” 楚荆说:“此次只为了祭天求雨,想来他二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不过能膈应他们也是好的。”陆随看热闹不嫌事大。 陆随一边往楚荆的脚背抹药酒,一边说:“皇帝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祭天” “豫州一带连续五年大旱,井中无水可汲,而长江又爆发洪涝,荆州一带百姓颗粒无收,唐王所辖的兖州反倒年年风调雨顺,地方上奏半月前有游龙显世,是百年难遇的祥兆。” “劳民伤财。”陆随不屑道。 “前年开始,皇上已经下令各地方官员求雨,只是都没有成效,所以此次亲自向上天祈雨祷告。” 楚荆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低声音道:“此事,我当初知道的并不比你早。” “他没召你们商量过” 楚荆摇头,给陆随也倒了杯茶。 陆随道:“也是,大昭积贫积弱多年,战争民变频繁。按你的性子,定然不会同意如此兴师动众之举。” 楚荆身上暖洋洋的,早就有了困意,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韩文忠刚除,朝中局势尚不明朗,辽东战事旷日持久,我也不明白皇上此举是为何。” 陆随又道:“说起这个唐王,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藩王素来严禁掌兵,那次勤王之役他能在短短几日内招募兵马率领护军进京,还击退了一支偷袭军队,倒是个人物。” 正说着,陆随一转头见楚荆撑着脸昏昏欲睡,问:“你困了” 楚荆动了动手指,含糊不清道:“没有。” 陆随捞着楚荆膝弯把人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亵衣松散,楚荆领口滑落,半个泛着红的肩头暴露在外,他的肤色很白,皮肤细嫩,好像咬一口就能留下印子。 陆随呼吸一滞,一口气把冷茶灌了,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外。 午夜,陆随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去冲了个凉水澡。 兖州虽不比长安,但市井商贸也算热闹,楚荆正巧碰上了赶集日,街道两侧小商贩前挤满了人,其中卖吃食的居多。楚荆徘徊许久,终于找到了家馄饨店,刚要坐下便被满街乱跑的小孩撞得后退了几步。 楚荆心里感叹不愧是繁华之地,喝完了最后一口热汤,正要起身离开前,摸了摸左手袖口。 小二收走了碗筷正着看他,又见他摸了摸右边袖口,随后盯着他快把整件衣服翻了个遍。 “……” 楚荆想起那个险些把他撞到的光着脚满地跑的孩童,有些尴尬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钱袋被偷了。” 眼见小二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楚荆补充道:“我立个字据,稍后我回去取了银两便送来。” 这街上人多杂乱,吃霸王餐也是常有的事,小二忙抓着他的袖子生怕他逃了,骂骂咧咧道:“瞧你穿着斯文像个读书人,没想到这么不要脸,还想吃白食!”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人一身蛮劲,快把楚荆的袖子扯断了。 “这账我替他结了。” 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搭在楚荆手腕上,桌上留下了几枚铜板。 袖子终于得救的楚荆这才回头看他,问:“你怎么在这?” 陆随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在街上走着,说:“有人丢了钱袋,本将军出手相救,你不仅不谢我,怎么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楚荆压下笑意,故作正经地作揖道谢:“幸得陆大将军今日出手相助,只是不知为何在此碰见将军?” 看他假模假式的,陆随摊开掌心:“被人偷了钱袋还毫无知觉,真不知你是怎么当上大理寺卿的。” 见自己的钱袋稳稳当当放在陆随手中,楚荆更加怀疑陆随跟了自己多久。 “这回我真没跟踪你,纯属凑巧!”陆随忙说道,“这回你要怎么谢我?” 街市上有人骑马经过,本就拥挤的桥上挤满了行人,楚荆把钱袋收好,又被陆随虚搂着,在人群中一边穿行,一边小声说道:“你想怎么谢法?” 陆随紧紧拉着他的手,久久没回答,楚荆也没再提起,只当是他没听见。 直至走到了一处张灯结彩的门下,牌匾写着熟悉的“栖凤楼”三个大字。 楚荆心道回京后得问问户部大昭到底有几家栖凤楼。 有了前车之鉴,楚荆见了半倚在门前的姑娘们便心下了然,转头就要走。 “告辞。” “哎,别走啊!” 陆随好说歹说,终于是半强迫地拉着他进了花楼。 大清早的,花楼里都是些正经表演,两人落座后,听着琴声,倒还有些闲情雅致之感。 “还不错。”陆碎说道。 “什么不错”楚荆问旁边的陆随。 “看你骑了马还能走能坐,比我想象的能抗。”陆随倒了杯酒,“这儿的美酒比你大理寺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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