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摊手:“这可是肥差,拿了这个,魏大人在背后骂我十五年都成。” 皇帝白了他一眼,他指指明华殿偏殿:“行了,天头晚了,今晚别回去了,在宫里住一夜。明天记得把宁禧带回东宫住两天,避一避荣妃的火气,听宫人说今儿下午她把谢谦揍了。” 太子听了沉默半晌,他点了点头:“谢娘娘果真本色不改当年……实乃将门虎女。” ---- 魏都督:不是,等一下,啊?怎么感觉膝盖好像中了一箭…… 谢荣妃: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把本宫给你娶的媳妇儿气跑了,本宫揍死你!(素的,谢谦和小玉的婚事是谢家姐姐选的人,请旨赐的婚) 太子:噫!回去给景君升官儿!嘿嘿!湖阳!嘿嘿!把老二扔进湖里!
第58章 谢谦归京已然过了三日,他在京城没有府宅,因而只能客居在督查司的院子里度日。眼看着要进七月,谢谦躺在竹床上,恍然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望一望外头天光,视线又转向桌案上那半壶冷茶,瓷白茶壶肚儿烙着金纹仙鹤,倒很像檀玉平时用的那只。 他不知道就在这样一个相同的时候,檀玉正研开一方新墨,他面前大案上铺开宣纸,将将落笔时却不由得一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要出伏了,谢谦书房里那副玻璃大屏的绢画儿是不是该换了?不,不对,他为什么会想到那副玻璃大屏与绢画儿……檀玉落下第一笔山峦墨色,从渐渐晕开的浓黑颜色里,他意识到了这是他迟来的思念。 七月初,京郊大营里金吾卫设比,谢谦欣然赴会。校场里杀声震天,谢谦赤膊提着木杆走上擂台,连挑十一人夺得魁首。夜里营中设宴,他喝得烂醉如泥,踉踉跄跄走出帐子后仰面倒在了草地上。夜里露水沾湿了衣裳,他望着那弯月亮就想起无数个有着这样月亮的夜晚,檀玉就在这月光下同他柔声说些什么。 在谢谦沉沦醉意时檀玉正合一味新香。他填得半匙香料,又看一眼古书,三钱沉香三钱龙脑,添得石斛细粉,才能合得一方静心佛香。新香燃起时烟气袅娜,淡白色如丝如缕,随着夜风点点升起,幽幽向他扑来。这味新香气味恬淡,最宁心神,檀玉闭目嗅了,却觉着心中依旧不静。他知道,这是他心里的影子又在作乱。 不该的。谢谦想。他从没体会过这样煎熬的滋味,那一阵一阵若有如无的想念仿佛要磨光了他装出来的纨绔人性,将他打回那个脆弱的原形。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檀玉有这种感觉的?是知道孩子到来的那天吗?谢谦有些茫然、也有些懵懂,他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能够思考的事情,他想他得好好去回忆一下,檀玉是什么时候成为他心中的妻的。 天化二十二年的四月,春风最是温柔。 谢谦记得他在锦梁宅中接到宫中朱批的赐婚圣旨时刚新睡初醒、神魂懵懂。且还不比以往过来的小黄门儿,那一日来传旨的竟是他那便宜姐夫的御前大监,李德贵。那时他一身衣袍睡得散乱,在谢府空荡荡的院子里接了旨时还以为是什么嘉奖的旨意,这样的荣宠他这些年接了一沓子,早就不走心了。不想那老太监却笑眯眯朝他道了一声恭喜,把他在晚春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甚么恭喜?喜在何处? 谢谦这才展开那卷揣在怀里的明黄圣旨,草草读过一遍。只见上头朱批玉玺,乃是他阿姊谢荣妃做媒,替他聘得了湖阳李氏的幼子为妻,婚期就定在七月里。见谢谦看了圣旨,李德贵又笑眯眯道:“恭贺侯爷大喜,待聘得夫人入府,娘娘在宫里可就放心了。” 谢谦点点头:“是,劳请大监转告娘娘,只说我在锦梁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挂心。” 说得这句他解下腰间荷包,也顾不上里头金银稞子有多少,一股脑塞给了李德贵:“大监是知道的,我这府上和军营一样糙得很,也没一两壶热茶存着孝敬。大监收了这个权当是拿了喜钱,想必御前事务繁忙,我便不送了。” 说完他腋下夹着那卷赐婚旨意,转身慢悠悠回了自己的书房。李德贵看着谢谦的萧瑟背影,捏了捏手里荷包,叹出一口气来。就看武安侯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荣妃娘娘能放心就出鬼了!可是圣人也知道谢谦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家里人在百夷沙场上死得精光,亲娘又上了吊,九年前团团圆圆一个家顷刻就成了泡影,搁谁也再没有个笑模样。 因着家里父母都没了,外祖与舅家离得又太远搭不上手,谢谦的婚事如同脱缰野马一样耽搁到现在,可愁坏了宫里的谢娘娘。这武安侯自己自然是不急,眼下他光棍儿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拿了金银钱钞出去叫几个狐朋狗友睡得画舫枕得勾栏,三五七人聚在一起饮酒打马,岂不快活?可这到底不是正路。谢谦今年二十又四,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到了这个岁数儿子都能读四书五经了,他还没个着落,娘娘能不急吗?都说为人臣者求一个家国平安,如今国事上百夷战乱平了,剩下的可不就是家事了。若是谢谦能娶个媳妇收了心,谢荣妃这个做姐姐的能一天念八百遍佛菩萨的法号。 李德贵回宫后把谢谦那人模狗样的德行报给了圣人与谢荣妃,两个主子听了一阵沉默,相对叹出一口气来。片刻后荣妃娘娘抬起一双凤眼泪光点点,看着圣人的眼神仿佛能把人心给看碎了:“陛下,礼之这样子,教臣妾怎么能放心。您说,我这是不是耽误了人家李氏的孩子……”圣人最怕荣妃这表情,宫里人都是见识过她的彪悍的,如今她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圣人只觉得脊梁骨发麻。他握了荣妃的手,宽慰道:“蕙娘啊,别担心。这事儿依朕看是不能让礼之自己办的,再说咱们婚都赐了,索性送佛送到西,余下的事儿也都替他办了就是。” 圣人这话说得颇有远见,眼下距离婚期尚有三个月,他们宗室帮着办了到底比谢谦这个光头小子自己办要明白。为着这个连太子都搭了把手,请了官媒人不说,还从礼部借了个侍郎跟着忙活。三书一一过了,六礼也一样样跟着走了,宗室里帮着一忙就是一个多月,样样都没漏下。而谢谦在锦梁倒不是什么没干,乖乖依着旧礼射了一对大雁送到了湖阳,又摸了他祖母传下来的旧玉做信物,算是全了这个面子。 除去这些圣人还给他嫡亲的姑母锦梁大长公主递了信,因着李氏远在湖阳,成礼颇为麻烦,不若早些日子把李家那位哥儿接到锦梁住下,好让谢谦亲迎他过门。大长公主接了信儿当即便点了头,做了主让李氏那位哥儿从公主府里出门。无因其他,谢谦实在是会讨她的欢心,从吃喝玩乐到温泉庄子,谢谦年年变着花儿的孝敬,公主的年纪又在那摆着,看他就跟看自己的亲孙子一样。 如今听闻谢谦要娶妻,娶的还是清贵大族李氏家的孩子,大长公主倒比自己孙儿成婚还欢喜。 ---- 时空转换大法!让谢谦想想他以前干的狗事儿!好好反思一下!
第59章 七月二十二,宜新婚。 武安侯谢谦的喜宴在锦梁城办了三天三夜,迎亲道上的街坊都分挂了红绸庆贺。公主府的宫娥梳得双喜发髻,挎了花篮儿跟着八抬的红轿,一路踏歌起舞,朝着人群洒出香糖果子铜钱干果。队伍最前,谢谦一身喜服骑得高头大马,跟在后面迎亲的乐府众人先奏《桃夭》再唱《鹊巢》,檀玉就这样踩着一句句“之子于归”里进了锦梁武安侯府的大门,做了这满门忠烈家族新的当家主母。 因着武安侯的婚事是天子做媒,这一日连东宫太子都赴了喜宴吃了喜酒,一干宗室弟子世家公子聚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谢谦扯了身上大红喜绸,也扎进去分了一碗一碗的陈酒,喝得面上带了三分醉意。 临到入洞房的时辰,谢谦拿了根杆子挡住了那群狐朋狗友,笑眯眯道:“想听爷的房?做你春秋大梦去,快滚!让爷逮住,一个个揪了鸟儿去喂狗!” 公子哥儿们跟着嬉笑:“人家湖阳李氏诗书传家,别不是上床之前还要背书!谢礼之,你这骠骑大将军的新郎官儿会几句之乎者也呀!” 谢谦朝他们翻了个白眼,把杆子随手丢给了清风,让他守住了院子,如若放进来一个混账,他就拿他是问。 院门重重合上,仿佛也阻隔了外头全部的喧闹声音。谢谦靠着门板闭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这一房妻子他聘得说情愿不情愿、说讨厌不讨厌,若说情意那确实是半分没有。毕竟面都没见过,是圆是扁都不清楚,眼下只希望是个伶俐些的乖巧人儿,别惹他的厌弃,那就不美了。 谢谦转了脚步去浴房冲过一次凉,又湿着头发慢悠悠走到新房门口。他推门进去时正瞧见他那新妻正稳稳坐在床上,石雕一般半点不动。而房中人除了陪嫁丫头就剩下喜婆,乍一看与前头的热闹相比就冷清许多。按俗礼这一日本该是男方家中的姐妹在房里陪新人说话,只是他姐姐是天子妃嫔,自然就免了这一项。 见男主人站着不动,喜婆忙说得吉祥话含笑催了催。谢谦这才拿着喜杆挑了盖头,露出下头那张清秀的脸来。 生得倒还行。谢谦想。就是没什么出挑的,太规矩了些。他挪开眼神走了余下的礼节,直到最后一盏合卺酒饮在口中,喜婆唱了礼成,谢谦才抿了抿唇,觉着那酒的滋味淡得像水。 “都下去吧。” 谢谦随意摆了摆手,待屏退了屋里人后他朝檀玉走近几步,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向上一抬,以一个颇为轻佻的姿态垂眼端详起这传闻中诗礼大族的骨血,他新婚的妻子。龙凤烛的火苗幽幽照亮那张容色淡然的脸,檀玉被迫仰着头,眼神还温顺地垂着,视野里只有男人身上喜服深色的暗纹与袖间的一蓬酒气。 “抬起眼来,”谢谦轻声道,捏着檀玉下颌的拇指些许暧昧地压住他的下唇,“你叫甚个名字来着?换帖的时候瞧过一眼,爷又忘了。” 檀玉抬起眼看向他,依旧是那副规矩的神色。他应答的声音也很平淡,只说了两个字:“檀玉。” 他打量着那张只敷了薄粉的脸,这样规矩的神情眉眼他见过太多——无论是张檀玉王檀玉赵檀玉还是面前这个李檀玉,仿佛全天下世族教养出来用以维系姻亲的温顺人都有这样一副表情,透着一种让人觉得无趣的乏味。谢谦轻笑一声:“湖阳李氏,不过如此。” 他颇憾然地收回手,留下了四个字的评价:“宛若偶人。” 说得那四个冷心冷情的字,谢谦扔下了床榻上的新妻,出去提了一坛酒回来。他回来时檀玉还是那副规矩的坐姿,背后床榻的大红帐子在烛火里颜色极深,像陈血。他将那坛子酒水开了封搁在案上,不用酒樽来盛,而是拿了长柄酒提子打了便喝。他喝得半斗,握着柄儿将酒斗送到檀玉面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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