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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同归

时间:2024-07-02 14:00:04  状态:完结  作者:冥辰北

荆州。

“舅母唤我回去,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季侯爷呐!”一早,韩寿来向季宗山拜别。他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四周风景,叹了口气,“哎,荆州山水也好,人也好,可惜不能久留。”

皇后已经扫清障碍了吗?季宗山沉了沉心,这恐怕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不过面上作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冲韩寿道喜:“您此番回京,想必是被委以重任。季某提前恭贺了。”

“韩某保证,季侯爷也不会在此停留太久。”韩寿拍了拍季宗山的肩膀,刚准备上马车,又临时想起了什么,回头喊道,“季侯爷上次说的人,在下很有兴趣,他日定要见上一面!”说罢,他挥挥手,坐上马车,离开了荆州。

荆州啊,季宗山也环顾四周,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生活了快一年了,初来时他满心怨气,看这里的山山水水都不入眼;真正要离开了,他又觉得怀念。

人心啊,最是揣摩不透。但有一点他很明确,他想见的人一直在京城等他。

京城。

百官不可群龙无首,丞相究竟由何人出任这个议题很快被提上了日程。如今朝中已无德高望重的老人,似乎推举谁都不太合适。

没等大家猜测几日,圣旨给出了答案:张华体良清粹,才识经济,有思谋之勤。兹命为丞相,领百官之首。

安岳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他隐约有点印象,先帝在时,张华因才学过人、政绩斐然而颇受重视,但他出身贫困,过于出众会遭来嫉恨,很快因小人谗言被免官。之后受韩公举荐重被启用,负责礼仪宪章的撰写与修订,很少参与政事。

韩公,也就是皇后的父亲,开国功臣,深受先帝信任,正是在他的提议下,女儿才得以嫁给当时的太子,由太子妃一步步做到皇后。韩公对张华有知遇之恩,此时封张华为丞相,想必是皇后的手笔吧。

大臣们虽然对张华不慎了解,但多少听闻过此人的事迹,知道他是个言行谨慎,举止一定要合乎礼度的人,也就没提出什么异议,丞相之事,算是敲定了下来。

但安岳心中的不安仍在跳动,皇后接连除掉了三个挡在自己道路上的障碍,又找到了明面上的代言人,不可能会没有动作。下一步,皇后要做什么?

再上朝时,安岳明白了一切。这一次讨论的是对太后的处置。

“杨钧藉外戚之资,居冢宰之任,至乃阴图凶逆,布树私党。太后内为唇齿,协同逆谋,上背祖宗之灵,下绝亿兆之望。”有大臣启奏道。

大臣们窃窃私语,虽然太后德行有失,但终归是皇上的生母,确实不好处理。

“诚然,太后今党其所亲,为不母于圣世。然夫妇之道,父不能得之于子,子不能得之于父,皇太后非得罪于先帝者也。宜贬太后之号,还称皇后,居异宫,以全贵终之恩。”丞相上前一步谏言。

安岳有些意外地看过去,他没想到丞相只提出贬太后称号,并没有进一步迫害的意思。

“不可!”有人立刻出列反对,“太后与均潜谋,欲危社稷,不可复奉承宗庙,配合先帝。宜贬尊号,废诣金墉城。”

金墉城是历朝帝后游乐的别宫,如今已废弃了不少时日。

“朕要废黜太后。”如安岳所想,皇上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也许皇上根本不懂何为废黜,谁是太后,他只是顺从地说出了有人教他的话,亲手断送了母子之情。无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武器。

“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安岳拿着书,这是他今天要讲的内容,“孝要产生于内在的敬意,做到足够的尊重才是真正懂得了孝法。”课是之前准备的,废黜太后是上午发生的,安岳每讲解一句,讽刺感就增加一分。

“先生,今日殿上发生了些什么吧?”太子似乎瞧出了端倪。

安岳摇摇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知太子为好。他正要接着往下讲,东宫外传来阵阵哭喊声与求饶声。

“女儿,救救娘!救救娘!不要杀我啊——”一道凄惨的哭声响起,听得出来原主人应该上了年纪,正扯着嗓子挣扎着,那悲鸣让安岳不由皱了眉。

“皇后,求您,饶了我娘吧,她年岁已高,您大慈大悲饶了她一命吧!”是太后的声音,她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跟人求着情。

“杨钧造乱,家属应诛,当初留她一命,住在宫中,是为了抚慰太后。今太后废为庶人,自当将她交以廷尉行刑。”皇后说得轻快,话语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妾,妾愿削发,做牛做马,只求您高抬贵手,饶我娘一命!皇后,皇后,臣妾错了,臣妾错了.......”太后大哭号叫,截断头发,叩头称妾,请求保全母命。

“把她们拖下去。”皇后毫不理睬。随着她的命令下达,凄厉的哭声也渐渐小去,东宫外又恢复了平静。

安岳的心却平静不下来,他的呼吸频率加快,手紧攥着书本,这书上的每一个字都长着刺,狠狠刺进安岳的手里,顺着他的皮肉延展,扎进他的五脏六腑。

“先生,昨日母后发现了帛书。”太子等外面人都散去才开口。“先生。”见安岳没有回应,太子又唤了一声。

“帛书,什么帛书?”安岳勉强找回了些神智。

“上面写着‘救丞相者有赏’,是从宫□□出去的。”太子回道。

很明显,是太后射的。但离杨钧被诛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现在才被找到,未免太不合常理。或许皇后早就发现了,她一直在等下手的机会,终于等来了今天。

“太子殿下,多加保重。”临走前,安岳加了一句话。太子算是离皇后最近的人,说是与豺狼虎豹作伴也不为过。

“先生也保重。”太子站起身,目送着安岳离开。他有预感,这一别,恐怕很难再相见了。希望自己和先生都能平安吧。

一批又一批与杨钧有关联的官员被流放,被处死。安岳也被停职在家,每天就陪安阳读读书,画画画。

“爹爹,你在害怕吗?”安阳握着笔,细声细语地问。

“不怕,你看,爹爹不是还在陪你画画吗?”安岳觉得自己应该害怕,但他之前害怕了太久,久到真正有难时他反而释怀了。自己与丞相不算亲密,对皇后应该也构不成威胁,他只希望家人能健康活着,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季宗山吧。荆州一别,没想到就是诀别了。

“咚咚咚。”门外有人在大力敲着。安岳深吸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打开门,数十个杀气腾腾的士兵一字排开,领头那人掏出一份名单,从上到下扫着。

“嗯,太子少傅安岳,德不配位,今免去少傅一职,贬为庶人,自行省过。”

“没了?”安岳左等右等,等不来后文。

“你还想要什么?”那人瞪了他一眼,收起名单,带着士兵奔下一处去了。

“爹爹,这是好消息吗?”安阳怯生生地从后面走出来。

“是,当然是。”事情发展得出乎安岳的意料,他还没太缓过神来。看样子是保住了性命,只是被贬为庶人,那之后的生活估计不会太顺利。

想到这,安岳扫视了一圈,这府里的花花草草、器物书画,都是他精心布置过的,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哪怕是死物也培养出了感情。可是没了俸禄,在这里住下去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得好好思考今后的安排了。

“安阳,我们可能要搬家了。”安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安阳。

安阳嘟着嘴,她也舍不得这里,但她知道爹爹疼自己,这么做肯定是迫不得已。安阳懂事地点点头,对她来说,能跟爹爹在一起就可以了。

在四处打听屋舍的信息的时候,安岳路过了季府,大门紧闭,门可罗雀。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安岳啊安岳,当初你还想凭自己的力量助季宗山回京,你真是不自量力。

最终安岳确定了位置,他买下了地契,就在离季府不远的一处小筑,规模小了许多,但胜在雅致,周围也没那么多人,还算是不错的选择。

安岳清点了家中物品,变卖了一些非必需的,遣散了家仆,只留下管家帮忙照看。他牵着安阳的手,最后一次看向他们居住了多年的家。

“再见。”安阳有些伤感地挥手。

“走吧,新家也不错,爹带你去看看。”安岳在心中已经作了告别,是时候开始新的生活了。

父女俩并排走着,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细长,一直延伸到安府门口,那是他们曾经生活却再也回不去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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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没了俸禄,往后的生活开支成了最大的问题。安岳把家当安置好,又哄着安阳睡着后,才坐在桌子旁,思索着今后的谋生方向。

家中还备有一些钱财,短期内衣食住行应该不用发愁。若是长期来看,在家里空待着肯定撑不下去,他得去谋个差事。

做体力劳动他是肯定不行的,跑堂伙计直接可以排除了;经商他没有季宗山那样的头脑,大概率会把本钱都亏进去;开私塾教书?恐怕不会有什么家长愿意把孩子送到一个被免职的少傅手上吧。

思来想去,安岳觉得只有一条路适合他了。写文章赚钱。

安岳把消息放了出去,来求文的人不少,从商贾到官员都有。安岳叹了口气,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看心情应付,毕竟现在他有求于人,只得全部应下。他第一次觉得写文章也不是那么快乐的事。

“请您节哀。”安岳这次接到的是写悼亡诗的请求,委托人刚新官上任,糟糠之妻就因病不幸去世了。安岳看着那人悲痛的样子,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夫人,如果一切重来,他绝不会让杨氏落水。可如果一切重来,他和季宗山......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有人念了安岳写的诗,那诗中的思之深、痛之切,听得人又是眼泪直流。

“安公子,我每日起来看床边都是空的,我心里那个难受啊——”委托人抽泣着,“要不你再把这种感受也加进去吧。”

这种突如其来的要求安岳不是没遇到过,既然是委托人的请求,他也没法拒绝。词句在脑海中汇聚,交融成了新的诗句:“辗转眠枕席,长簟竟床空。”

此句一出,周围的人脸上也蒙上了凄怆之色。安岳的心里也是五谷杂陈,过去是杨氏一直陪着他,可惜上天嫉妒他们的感情,早早带走了夫人,他以为自己会适应不了一个人的生活。还好安阳作为最后的馈赠,伴他左右,也算是度过了那段迷惘的时光。

安岳拿着报酬出了门,夕阳西下,一天又这么过去了。走在这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安岳竟怀疑起了自己的才华,若是哪一天他的才华耗尽了呢?他想着就是一阵后怕,门庭冷落,看人颜色,卑躬屈膝,穷困潦倒,每一个他都想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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