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青玄蹲下身,将欧阳归睁着的双目合上:“都结束了。” 房青玄刚说完,嘴角就溢出了一行黑色的血,在他闭眼之前,他看到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走了过来,嘴里说着:“来晚了一步。” 元宝去街上买了蜜饯回来,没看到大人,只看到金银呆愣地跪在地上,而大人书写的小案上,整齐地摆着一枚凤凰玉扣和玉骨扇,这都是皇上送的东西。 看到这一幕,元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放下蜜饯,去摇晃还在发呆的金银:“哥,大人呢?大人去哪了?” 金银元宝都是在太傅府上长大的,元长渊当初从太傅府上挑中了他们两个,把他们送到了房青玄身边。 后来元宝一心想要跟随房青玄,而金银却一直不忘太傅的养育之恩,大人让他去找老仙师的同时,太傅也让他去找老仙师,他为了报恩,就把老仙师交给了太傅,他就只做了这一件对不起大人的事情,但他没想到大人居然知道。 金银失魂落魄地说:“元宝,把我交给皇上处置吧。” 元宝怒吼:“你发什么神经,我问你大人去哪了?!” 金银摇头:“不知道。”
第119章 死而后已 看着大人把皇上送的凤凰玉扣给拿了出来,与玉骨扇一同摆在小案上,下面还压着一封信,元宝有种不好的预感,把信拿起来一看,发现这居然是大人的遗书。 元宝含泪将遗书折好,收进袖中,冒着大雨,朝宫中狂奔。 元长渊在政事堂,与一众大臣商议攻打玉贞国的事,元宝没规没矩地直接闯了进去,门外的小旺财都来不及拦他。 元宝失态地闯进政事堂,双膝重重磕在地上,他从袖中把大人的遗书拿出来,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带着悲怆的哭腔:“皇上,大人…他……” 元长渊沉着脸,从高堂上走下来,拿走元宝手中的信,展开来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子珩的遗书。 太学惊鸿一瞥,从此誓死相随,同往徐州,安百姓,收将才,平叛乱,得人心,自此圣上贤名远播,何奈顺应天道派从中作乱,先帝不得不血祭宫门……… 顺应天道派乃国之毒瘤,欧阳归是为圣上之师,亦为邪派之主,不除不能安天下,今臣先斩后奏,取其性命,自知罪孽深重,自戕谢罪。 “房子珩!” 元长渊一声暴呵,吓得那些大臣惊骇不已,还不等他们跪下来喊皇上息怒,皇上便疾步走了,众位大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唯有江淮民知道大事不好,忙跟上元长渊的步伐。 外面还下着大雨,元长渊没有坐马车,叫人把马牵来,便直接上马,往太傅府上疾驰而去,他心中祈祷,希望子珩还没做傻事。 可等他冒雨赶到太傅府上的时候,还是来晚了。 欧阳太傅的遗体被抬到了大堂中,盖着一块白布,府上的下人呜呜咽咽。 元长渊看到这一幕,魂都丟了,他慢吞吞地走过去,颤抖着掀开那块白布,太傅遍布老年斑的脸上,血色褪尽,但表情十分安详,嘴角还仿佛带着笑。 元长渊注意到了太傅胸口上的那道伤口,他放下白布,像是要去寻找最后一丝希望,抓起跪在地上恸哭的侍女,吼道:“房子珩呢,他有没有事?” 遗书上提到房青玄会自戕谢罪,元长渊就怕这事会发生,见侍女被他吓得泣不成声,他失控咆哮:“朕问你话!” 侍女像是被堵住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一个劲摇头,头都快要被她自己摇断了。 元长渊推开侍女,把府上的管家叫了过来,他此刻已不能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每一句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怒气:“房子珩在哪?” 管家也被吓得肝胆俱裂,但好在还能说话:“房大人来到府上,就去书房找…找太傅了,等小人过去的时候,太傅已没了呼吸,至于房大人,小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兴许是逃…逃了……” 元长渊捏紧拳头,咬牙切齿说:“去找!就算把江元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到!” 元宝跪下来说:“皇上,我家大人不会逃,大人一定是自戕后,被人偷走了尸身。” 房青玄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说会自戕谢罪,就不可能逃,所以元宝说的极有道理,房青玄在杀了太傅后,一定会自戕,至于他的尸身为何不见了,还得查。 大理寺的人很快就过来了,他们在书房里查找线索,很快就有了结果。 大理寺少卿跪在元长渊面前禀报:“回禀皇上,书房内有两处血迹,一处太傅倒地时流的血,还有一处是几滴黑血,那黑血中含有毒素,不可能是太傅的血,极有可能是房大人吐的血,另外臣对比了地上所有脚印,除了府上下人的脚印之外,还有另外一人来过,房大人的尸身应该是被此人带走了。” 元长渊此时双目猩红,脸上因过于悲伤而有些麻木,太傅死了,而且是被他的子珩所杀,子珩杀了太傅,又服毒自尽了,尸身还被人给偷了去,这每一件事都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噗!”一口堵在喉咙处的血,被元长渊吐了出来。 “皇上!皇上!” “皇上!您怎么了!” “太医!快去请太医!” 大堂里乱成了一团,好在有江淮民在,他冷静地叫人扶皇上去床上躺下,再叫人去把太医请过来。 老太医为元长渊把了脉,脸上竟然露出了喜色。 江淮民觉得奇怪:“如何?” 难道皇上还能把出什么喜脉不成? 老太医笑着说道:“皇上早年长期服用有毒之物,毒素在体内淤积,一旦情绪失控,潜伏的毒素就会扩散,让皇上失明失聪,虽说只是短暂的,但也困扰皇上多年,一直都未能彻底根治,今日皇上气急攻心,竟把堵塞在心口的毒素给吐出来了,往后再也不必受其困扰。” 这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江淮民是悲喜交加,皇上龙体安康自然是好,可是子珩……唉。 元长渊很快便醒过来了,一醒来便喊房子珩。 在元长渊晕倒的这段时间里,江淮民看了房青玄的遗书,把所有事情都给弄明白了,他在榻边跪下:“皇上,房大人一直瞒着您,小默的匕首上涂了毒,房大人中毒已深,早就回天乏术,所以他才会冒死前来,替皇上除掉最后的祸患,欧阳归乃顺应天道派的主公,实在该除,希望皇上能不追究房大人的过错,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为了我?!”元长渊激动地从床上起身:“他以为他死了,我就能好好做我的皇帝吗?” 房青玄把苏羽莹带进宫里,声称是在作戏,那时元长渊就猜出来了,子珩是在作戏给太傅看,所以他特意跑去告诉太傅,子珩对他很重要,希望太傅能不对他的子珩下手,只是他没想到太傅如此狠心,明知道子珩对他那么重要,却还是派小默去刺杀了子珩。 元长渊一直忍着没有发作,等子珩伤好了一些,他才跑去警告太傅,特意告诉太傅,谁敢伤他的人,他会百倍奉还,他本以为事情能就此平息,太傅可以好好颐养天年,子珩也可以好好当他的皇后。 谁知事情却发展到了今日这一步。 元长渊只怪自己高估了与太傅的情分,他以为太傅会爱屋及乌,不会对子珩下手,但没想到太傅不仅下手了,还下了毒手。 房青玄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廖凡找到解药,他就能活,可是他主动放弃了这一线生机,因为他觉得自己杀了太傅,元长渊会恨他一辈子,所以他选择以死谢罪,就这么阴差阳错,让元长渊一下失去了所有。 太傅没了,子珩也没了,要这天下有何用。 天下太平对元长渊来说,没了意义。 太傅下葬后,元长渊自此一蹶不振,他不知道自己该去怨谁,又该去找谁报仇,他像是受了诅咒一样,母后父皇还有太傅和子珩都相继离他而去,子珩最为狠心,把他送的所有东西都还回来了,要与他恩断义绝一般。 房青玄去见太傅时穿的白衣,还是他在国子监当学正穿的那一套白色儒衫,这么做实在太绝情了,死时都不愿穿元长渊送给他的衣裳,凤凰玉扣还有玉骨扇也一样都没带,就连死后尸身也不留,不给元长渊jian尸的机会。 元长渊给房青玄打造了一具黄金棺,就摆放在寝宫里,棺材里放着房青玄初次见他时穿的那套粉色圆领袍,凤凰玉扣还有玉骨扇也放在里面,还有当初房青玄拿去当了换银子的那根玉簪。 元长渊很早就把玉簪赎回来了,一直私藏着,想等以后有机会送出去,可等到现在,也没能送出。 元长渊每天都躺在棺材中,抱着房青玄旧时的衣服发呆,身为帝王,他不能崩溃大哭,眼珠子红得像要渗血,也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寝宫里熏的香,是房青玄一直在用的香,元长渊不管闭眼睁眼,闻到的都是子珩的味道,唯一不同的,便是怀中抱着的,不再是子珩柔软的身子,而是一堆衣物。 小旺财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原本圆溜溜的眼睛变成了一条缝,走路都有些看不清了,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在那具黄金棺前,哭着禀报:“皇上,大臣们还在殿外跪着。” 元长渊沙哑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让他们回去。” 小旺财退了出去,对着以江淮民为首的大臣们说:“皇上让诸位回去,都请回吧。” 江淮民没有动,磕了个头,大声说:“逝者已逝,还请皇上节哀!” 身后的大臣跟着附和:“请皇上节哀!” 小旺财上前去扶江淮民:“首相大人,回去吧,皇上现在哀莫大于心死,谁劝都不会听的。” 江淮民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封奏折:“请小公公把这封奏折呈给皇上。” 房青玄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他留了一封奏书给江淮民,让江淮民必要时呈给皇上,这封奏折一点都不官方,上面有许多私话,更像是《与君书》。 小旺财把奏折呈给皇上,并说明这是大人留下的,元长渊这才打开来看。 ——— 皇上不觉臣卑劣,臣自当生死相随,忠心辅佐皇上平定天下,但奈何臣大限已至,不能再陪皇上走下去。 江淮民乃天下文人之表率,才德兼备,坐在相位,能稳定民心,皇上凡是都要与其商议,孟启、沈鸿、谢千重、苏又卿、宋知章……忠良贤臣,可以重用,袁微数术了得,小杏仁机关术了得,定能为皇上造出比弩机更好的军器,皇上不可怠慢他们二人,袁佐、袁佑、孟晚年纪尚轻,还需要历练才能重用。 何鹤忠心不二,又为皇亲国戚,皇上还需多担待些,宋仁年岁已高,有心无力,孙儿宋子杰继承其衣钵,将来必是一员猛虎上将,何小景年轻有为,能镇守边疆,雷充经验丰富可派去攻打玉贞,小默为副将一同前往,江霸天为人冲动不可让其手握重兵,以防拥兵自重,金银元宝可为殿前侍卫,护皇上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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