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瓦不悦道,“你若是再胡来,我可要谨遵师命,带你回去。” “别呀,”苍木激动地咳了起来,脸色通红,半天才平复,靠在他怀里喘息,拉着他的手,瓮声瓮气地央求道,“我还没找到柠芝呢,好席瓦,你别生气,我下次会注意到。” “还敢有下次?”席瓦深深地凝视着他,压迫感十足,“光这一次,你的小命就差点折腾没了,以后不许再任性,该休息的时候,必须休息。” 苍木乖乖道,“都听你的。” 席瓦勉强满意,还要教育他,他连忙岔开话题,“我口渴,想喝水。” 承允听见了,连忙给他倒了水。 苍木冲他笑笑,说道,“也谢谢你照顾我,辛苦了。” 他愣了下,耳尖微红,不自然地说道,“你没事便好。” 席瓦冷哼。 苍木看了看他俩,疑惑道,“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 才认识没多久,应该不会有深仇大恨,这么想着,苍木便没再多问。 他喝了水,又犯困,大病一场过后,好几天昏昏沉沉的。 席瓦拘着他养病,不许他逞强,赶路的计划便一直耽搁。 从岛上出来的第十天,三人终于重新出发。 此时,他们离山穷水尽已经很近,不到两天的功夫,便到了山谷外面。 谷外是一片迷雾林。 “小心,此处有阵……” 席瓦话音未落,承允便被一根藤蔓捆住脚踝,倒吊了起来。 他才要提醒,此处有陷阱。 “拖油瓶。”一脸嫌弃地看着挂在树上,挥着剑乱砍,却被越绑越紧的人,低声骂道。 “承允!”苍木大惊失色,连忙飞身过去帮忙,和数枝藤蔓纠缠在一起。 席瓦目光一凛,伸手抓了下,没抓住,立即追上去,保护苍木,顺手救人,颇为不情不愿。 他一点不想管那人死活,但不能不顾苍木。 一剑下去,斩断藤蔓,断口处竟然在流血。 藤蔓似乎是吃痛,缩了回去。 承允震惊,但见这方法有用,他便下手越来越狠。 “住手!”席瓦厉声呵斥道,“万物皆有灵,这些不过是低级妖,灵识未开,不会伤人的,只是制造幻境,把人困住而已,没有危险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承允反驳他,“他们是妖,不是人!我若不反抗,该用什么办法让他们收手?” “你伤害它们,只会让它们觉得,你很危险,从而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承允沉默,一个出神,手上的剑被卷走,手腕也被捆住,调转方向,身体呈大字展开,被绑在树上。 “啊!”另一边,苍木寡不敌众,也被捆住。 “苍木!” “哎呀,我的天,头好晕。”苍木被甩得晕头转向。 听了席瓦的话,他没动真格,一直在躲闪这些藤蔓。 可是,架不住它们数量庞大。 如席瓦所言,这些藤蔓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攻击也是为了困住他,像是在逗弄他,翻上翻下的,折腾着他玩。 承允动弹不得,无奈道,“这样被绑着,迟早也是死。” 席瓦冷声道,“这东西惧怕高阶灵力,试试你的玄天玉。” 承允沉默。 “我试过了,不能用。” 席瓦气笑,“怎么,打我的时候不是很好用吗?” 承允使劲催动心念,玄天玉半点动静没有,太不给力了。 “席瓦,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呀?”苍木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的情况比另外两个惨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过于细皮嫩肉,藤蔓们更喜欢他,疯狂地缠上来,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他的衣裳被撕烂了。 不仅如此,那些藤蔓的尖端,还会分泌一些透明的液体,黏糊糊的,一个劲往他衣裳里钻,弄在皮肤上,滑溜溜的,又恶心又瘆得慌。 “好恶心呀!” 苍木崩溃,仰着头,双眼紧闭,不忍直视,带了些哭腔,大喊道,“席瓦,有没有办法呀,怎么能赶走这些鬼东西?” 席瓦脸色阴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些藤蔓已经灰飞烟灭了。 他不想伤害同族,可是,它们竟然敢这样羞辱苍木。 实在是太过分了。 更可恶的是,林子有一股有毒的瘴气,让他们的全身真气无法运行,妖力也被封住。 他用蛮力也挣不开。 另一边,承允最早被捆住,已经有些意识迷离,半阖着眸子,神情挣扎。 席瓦连忙说道,“不要抵抗,放松,它会让你进入幻境,会看见你最恐惧,最害怕的东西。” “不要怕,破了幻境,便能离开这儿,一定要记住,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承允的耳边,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渐行渐远,在失去意识前,挣扎着问道,“如果破不了呢?” 席瓦闭上眼,等着幻境来临,阴恻恻地说道,“那只能说明,你是个废物。” 他语气温柔地对苍木说道,“师兄,你别怕,放轻松,无论发生什么,我一直在。” 说完,苍木手腕处亮了亮,出现一根红绳。 这是他十六岁生辰的时候,席瓦特地赶回来,送给他的礼物。 他没告诉苍木,此物名唤姻缘绳。 无论相隔多远,天涯海角,只要戴着它的两个人,便一定能找到对方。 ----
第7章 幻境 “那你记得,一定要来找我,我怕我一个人的力量,破不了幻境,我害怕的东西太多……”苍木说着,便失去了意识。 三个人先后进入了不同的幻境。 “娘亲……”画面一转,眼前场景变化,席瓦出现在夜夜的噩梦里。 父母的死,是他一生的痛苦。 他的父亲,是上一任妖王,谨小慎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与人为善,从不去招惹人族,也命令小妖们,不许伤人。 即便如此,还是没逃过横祸。 当时的修仙门派,以万丈山为首,他们的掌门人,万元,为了立威,召集八位大陆最顶尖的猎妖师,埋伏在妖族大本营的门口,三天三夜,等到了带孩子出来散心的妖王夫妇,联合起来,诛杀了他们。 那个孩子便是席瓦。 他的母亲是只蚌妖,拼死保下他,藏在蚌壳里,受尽折磨也不肯松口。 他们用真火,烧了她三个时辰。 幼小的席瓦,亲眼看着,万元割下父亲的犄角,带回去作为耀武扬威的信物。 他太弱了,什么也不能做。 那是他唯一次流下血泪,身上的痛远远不及心里的痛半分。 “我杀了你们!” 再见当年场景,他目眦欲裂,仍觉得不能呼吸,记忆犹新,刻进骨子里的痛苦和屈辱,他永远记得,时时刻刻不敢忘。 他冲上去,不要命地厮杀,现在的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毁灭这些人。 “你们该死!该死!我要把你们全杀掉!”他嘶吼着,声嘶力竭。 幻境非常真实,他的脸上,身上,连瞳孔里都是炙热滚烫的鲜血。 他的头又晕又疼,耳边嗡嗡作响,是那些人得意,嚣张的笑声,刺耳难听。 眼前变成红色,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几乎失去理智。 这正中幻境下怀。 “杀了他们,给你父母报仇,去吧,去吧……”一个尖锐的女声在他耳边,不停蛊惑。 结果,反而让他一下子清醒。 画面再变,那个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抚平他痛苦和绝望的男人出现了。 白胡子长老游历至此,经过此地,施以援手,救下蚌壳里,奄奄一息的他。 那时的娘亲,没有力气再做任何抵抗,轻易便打开了蚌壳。 撑到猎妖师们离开,已经用尽她全部的力气。 她别无选择,只能再次相信人类。 这次,她赌对了。 白胡子长老心怀苍生,悲天悯人,见他可怜,便决定将他带回岛上,当寻常的人族孩子养大。 幻境里,母亲撑着最后一口气,满眼愤恨,对他说,“活下去,为我报仇!” “为我报仇!” “娘亲……”席瓦双眼含泪,握紧手中的剑,一步步走过去,闭上眼,一剑刺穿“娘亲”的身体。 她难以置信地倒下,死不瞑目。 席瓦跪在她面前,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眼前的一切慢慢消失,人和物,通通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这些都是假的,是幻境在欺骗他。 当年,娘亲倒在他怀里,和他说的最后的话,不是让他报仇,而是,“答应我,好好活着,不要恨这个世界,也不要恨任何人,更不要去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要相信,不是所有人都是坏的,他们只是害怕我们,才做错了事,不怪他们,你可以试着,改变他们的看法。” 他的娘亲,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 白胡子长老把他带回星云岛,亲手将他拉扯长大。 他也因此认识了苍木。 苍木一直记着,自己是师兄,方方面面特别照顾,这个才来岛上的小师弟。 初来乍到,席瓦和这里格格不入,不合群,像个闷葫芦,不爱说话。 苍木发现后,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他,向他介绍师弟们,陪他熟悉地形。 他一个人也能说一整天的话,一点不觉得闷。 他还会在修炼时,偷溜出去,带席瓦上树捉鸟,下水摸鱼,翻墙掀瓦,坏事做尽。 那段时间,席瓦真真正正,活得像个凡人的孩子,开心快乐,无拘无束。 白胡子长老也从来不生气,任由他和苍木打成一片。 直到成年,他的妖性显现,怕藏不住,让人发现,才让他外出历练。 苍木像个小太阳,炙热明媚,熠熠生辉,抚平他幼时的心理阴影。 师父救了他的命,苍木救了他的心。 席瓦从回忆抽身,却发现幻境还没结束,眉头一皱,冷下脸来。 怎么会这样? “唔……”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支离破碎,变成一块一块的,大地裂开一条巨大的缝,深不见底,漆黑无边,让人望而生畏,他下意识后退,却被一个无形的力量,用力一推,失足掉了进去。 “人妖殊途!” “你是妖!” “我不可能让苍木和你在一起的!” 无数指责和谩骂,在耳边响起,看着熟悉的面容,令他头疼欲裂。 “师父,岛主……”他抬起头,看见白胡子长老和苍南,还有星云岛的诸位师兄弟们,他们神情冷漠,怒视着他,对他指指点点,嘴巴不停地张合。 他头一次觉得,这些人的脸,如此陌生,甚至,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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