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席瓦有意无意地挡在他们俩中间,不想让苍木和他过多接触。 承允不是个活跃的人,话不多,他看出席瓦对他的防备,没有辩解,因为他并不介意,换作是他,也不可能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坦诚相待,心无芥蒂。 相比之下,从一开始便无比信任他的苍木,便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不过,这一路上,由于担心父亲伤势,苍木闷闷不乐的,没心情谈笑风生,席瓦和他搭话,他也总是出神。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略显沉闷。 那地方很远,三人御剑飞行赶路,即便是不眠不休,也要至少五天时间。 这只是理想状态,实际上,路上一直走走停停,因为苍木身体不好,承允和席瓦总是让他休息,不许逞强。 究其原因,是他心急如焚,忧思过重,而且,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脸色不太好,还咳得厉害,吃药也没用。 大夫说心有郁结,不利于养伤。 他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里却极为细腻和敏感,赤鸦一事,岛上弟子死伤那么多,他全怪在了自己身上,嘴上不提,心里却内疚得不行,经常夙夜难眠。 有几次,席瓦去给他盖被子,听见他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早上起床,枕头还是湿的。 这些事,他不知该奢求谁的原谅。 内外透支,赶路时又淋了点雨,当天夜里,他浑身发烫,次日便高烧不退。 他昏昏沉沉的,差点从剑上摔下去,幸好席瓦离得近,一把抱住他。 二人寻了个最近的医馆,抓了药。 苍木烧得迷迷糊糊的,吃不进去药,灌多少,吐多少,到后头,连嘴也不张。 承允空有一身灵力,却帮不了他。 他这是染了风寒,并非受伤,玄天玉也无能为力。 承允和席瓦,二人换着煎药,一人看着炉子,另一人喂药。 苍木身上,烧得比那煨药的炉子还烫,席瓦急得上火,平白流了几次鼻血。 他不能坐以待毙,便用了最笨的法子,嘴对嘴喂下去。 虽然慢,却有用,好歹让他咽了些。 他昏迷着,一点感觉没有,偶尔溢出的几声呻吟,也是由于烧得不舒服,胡乱哼哼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对于清醒的人而言,是身心的双重折磨,更是对定力的巨大考验。 修仙之人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理智化为灰烬,若不是看见他这么难受,席瓦真想做个小人,趁虚而入。 他是妖,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 柔软的双唇相贴,他的心跳很快,声音也很大,如擂鼓声,砰砰作响,像是才练完几套拳的感觉。 浑身鲜血沸腾,从头到脚,无声地咆哮着,叫嚣着,让他占有和掠夺面前这人。 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这时,承允忽然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刚煎好的药。 他想着,这么久,药应该凉了,便过来换一碗。 没想到会撞见这样香艳的一幕。 躺在床上的苍木衣衫凌乱,毫无反抗之力,脸色绯红,眼尾湿润,不知道经历过什么。 席瓦的唇还在他的唇上辗转。 “你在做什么?”承允盯着他,眼底的情绪,出现裂缝,流露出不满,沉声质问道。 席瓦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占人便宜,被抓包的心虚,抬手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黑色药汁。 “你说呢?”他挑了挑眉,嗤笑出声,故意当着他的面,又做了一遍。 他的动作娴熟,含在口中,顶开紧咬的牙关,将药汁渡过去,压住柔软的舌尖,不让他吐出来。 末了,扭头看向承允,语气幽幽地问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小人行径。”承允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色通红,连耳朵尖都是红的,手掌紧紧握着碗沿,几乎要把它捏碎。 良好的修养让他骂不出难听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席瓦对苍木做那种事,他会那么生气,恨不得提剑刺他。 后来他才明白,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叫做嫉妒。 ----
第6章 姻缘绳 席瓦旁若无人地给苍木喂完一碗药。 承允干看着,什么也不能做,实在忍无可忍,召唤出佩剑,抵在席瓦的脖子上,一用力,便划出一道血痕。 他义愤填膺地说道,“你不可以这么做,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席瓦冷冷地回怼道,完全无视脖子上的剑,“我是妖,你不知道吗?” 他故意露出蛟尾,吓唬承允。 尾巴用力一拍,打下他手中的剑,不屑道,“不堪一击,没有玄天玉,你什么也不是。” 承允怒火中烧,紧握着拳头,死死盯着他。 席瓦态度轻蔑,火上浇油道,“你倒是清风霁月,也没见你把他治好?” 他是故意激怒承允。 明知这么做是不对的,喂药只是个借口,放纵心底的野兽才是真。 可他不愿意承认,无法接受那样卑劣的自己。 他只能靠讥讽承允,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是虚伪。” “退一万步讲,”他字字珠玑,进攻型极强,咄咄逼人,“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是非对错,你有什么资格置喙?” 承允无言以对,误以为他们师兄弟之间,早已私相授受。 他心头憋闷,干巴巴地说道,“人妖殊途,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这句话触及了席瓦的逆鳞。 “妖又如何?难道生而为妖便罪大恶极吗?便该死吗?你们人族做的恶,比我们妖又少到哪里去?” “你胡说!”承允恼羞成怒。 “怎么,不服气?”席瓦嗤笑,有理有据道,“若不是你们薄情寡义,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半妖?神医族的创立,亦是妖族重情重义,收留了他们,你们人,甚至不知悔改,至今仍觉得,自己一点错没有。” “不是这样的,”承允据理力争,“是他们不守规矩,人妖私通,破坏秩序,而且,人也分善恶。” “呵……”席瓦冷哼,“人分善恶,妖难道没有好坏吗?为什么要一竿子打死,你们哪里比我们高贵?” “你分明是再强词夺理。” “既然如此,我给你个机会,你能打败我,我便承认,我说的一切都是错的。”席瓦闪身上前,抓着他的肩膀,飞出窗外,落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僻静之处。 “只有一点,不许用玄天玉,凭你自己的本事,真正打败我,我便心服口服。” 说那么多,无非是席瓦心里不爽,想找人打一架,宣泄心里的闷气。 “打就打,”承允同样憋着一口气,冷声道,“对付你,还用不着玄天玉。” 他也是逍遥宗最天资出众的弟子。 二人缠斗在一起,打得有来有往,不可开交。 席瓦没用妖术,承允也不借助法器。 可是,意外总是时常发生。 玄天玉是有灵识的法器,不仅认主,还护主,感受到席瓦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妖气,认为主人有危险,自动发起攻击。 席瓦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力量震出去老远,摔在树上,后背传来剧烈疼痛。 “席瓦?!”承允惊呼,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没办法阻止。 “你没事吧?这不是我用的,它自己发起的攻击……”他上前扶人,连连解释道。 “滚开,”席瓦一把推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似笑非笑,轻蔑道,“滚开,口口声声正人君子,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竟不知,谁才是真小人?” 他根本听不进去承允解释。 不过没关系,打得也算酣畅淋漓,吐出口血,反而觉得,胸口郁气一扫而空。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忙着回去照顾生病的席瓦。 承允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心情低落,自我反省着,胜之不武。 他拿着玉佩,嘀嘀咕咕地指责它,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玄天玉亮了下,又暗了下去。 回去后,席瓦内息紊乱,体内真气乱窜,在屋子里疗伤。 承允主动担起煎药和喂药的重任。 苍木身体虚弱,烧得神志不清,认错人,抱着承允,一声声喊父亲,又哭又认错的,叫人心软得不行。 承允不知所措,被他抱着,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拽都拽不开,拿他没办法,只好顺着抚毛,温声软语地哄,“你没错,不怪你。” 他还是哼哼唧唧的。 一病倒,导致旧伤复发,浑身难受。 而且,他还非常不配合,喂药的时候,怎么也灌不进去。 承允忽然想到了席瓦的方法。 那个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使他双颊滚烫,心浮气躁,冷静不下来。 他不由得想起,在湖底的时候,渡过去的那口气。 那时,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若不是席瓦勾起他的回忆,他都忘干净了。 现在回想起来,莫名觉得有些不清白。 他和席瓦不一样,他是为了救人。 低头看见苍木嘴边的黑色药渍,目光飘忽,落在他柔软嫣红的唇上。 太干了,一直发烧,水也没怎么喝。 鬼使神差的,承允脑子里产生出,帮他湿润一下的念头。 如同受了蛊惑般,将苍木扶起身,从背后搂抱着他,含了一大口药在口中,低下头,缓缓靠近。 苦涩的味道令他眉头紧皱。 即将贴上去时,一道冰锥飞过去,从他脸上划过,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顿住,脸上火辣辣的,出现一条伤口,血珠子落在药碗里。 扭头一看,席瓦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他,蛇蝎一样狠辣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脸色不太好,走过去,一把从他怀里把人抢过来,沉声道,“出去,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过于严肃的表情,让人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承允被推得一个踉跄,逼不得已,将药吞下去。 他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讪讪地离开,摸着胸口,紧张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自那次后,席瓦便寸步不离地守着苍木,不让承允接近,不让他有可乘之机,不让他们独处。 他对苍木的占有欲,近乎魔怔。 抓的药,一贴一贴吃下去,却半点不见好,他急得想把大夫打一顿。 普通的大夫都是庸医,不如岛上的医师厉害。 正盘算着,把苍木带回岛治。 结果,第三天的时候,他醒了,烧也退了,出了一身的汗,湿透了衣裳。 苍木见他们两个,熬得眼下一片青色,想来是为自己担心了很久,感动不已,虚弱地笑了笑,主动安慰他们,“别担心了,我没事,这叫吉人自有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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