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握紧灯笼杆莫名有些发凉。 李徐看他这样轻笑出声:“逗你的,吓到了?是动物的皮,磨了很久才磨到这么薄。” “开什么玩笑,当然没有。”谢辞举起灯笼看看,倒是新颖好看,“谢啦。” “不必言谢。” 祈福的河灯几乎要将河岸边铺满,只等风来吹动水波将盏盏河灯展推到河面中央灯船边。 灯船上,船身、船帆、桅杆、船桨无一处不挂着花灯,灯火通明几乎将整条河照亮。 船上有几个小童,是玄文观的弟子,正拿着钩子在钩河面上的花灯。 这是祈魂节的风俗,每盏河灯只钩一次,钩到的带上回玄文观添福,每年只带一百盏。 玄文观受皇室恩惠平时不纳香火,只有每年祈魂节才会大敞观门迎这一百盏河灯,因而大家都希望自己的河灯可以被选中,有的早早就来放灯,有的一人放了好几盏。 “唉呀都怪你呀知津兄,来得太晚没好位置喽,今年上不了灯船了。” “凭你点了一次静室的事迹,若那几个童子看到钩起来的灯上有你的名字,想必是会丢下去的。” “他们敢!我那次是!是...是不小心的..” 提到这事谢辞硬辩都辩不出什么,那时他尚且年幼,皇帝邀他父亲一同去玄文观小住,他有幸同行。 谁知道夜半睡不着起来练剑不小心把油灯挑翻,好巧不巧落在床上,好巧不巧天干易燃..... 结果烧了一整间客房,喜获一顿好打.... “我是开玩笑的,那几个小童不识得你,灯船还没走,也许你会被挑中呢。” 李徐浅笑着蹲下,慢慢将手中的河灯放到河面上推远,谢辞看他放了,便也将自己手中的河灯推到河面上。 “知津兄,你今年为何没在宫中祈福啊?” “不想。”李徐起身望向渐渐飘远的河灯,“母妃喜欢热闹,也许会逛到这里,看看我。” 谢辞看着对方心里轻轻叹息:“她一定可以看到你写的话,她也会思念你的。” “会吗?”李徐转头看他,“她会看到?她会帮我?” 谢辞点点头:“一定会的。” “但愿。”李徐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少许问道:“你祭的是你三叔?” “是啊。” “写了什么?” “和你差不多,无非是一些祝福的话,希望...他知道我记得他。”谢辞落寞一刹就又恢复了笑意,“没准儿我三叔早都投胎了,按他说的下一世想做江湖骗子呢。” 李徐又是无语:“是你杜撰的吧。” “当然不是,他真是这么说的。”谢辞倒真急着证明,“要不让我三叔显个灵亲口告诉你。” “胡闹,这种事也能拿来调笑。” 谢辞拍拍李徐的肩:“安心啦,我三叔是不会介意的。” “你呀,挨过的打一点都不冤枉。” “切。” 河岸边不少男男女女往这边瞄,时不时露或羞怯或惊艳的表情,李徐注意到后扯了下谢辞的胳膊。 “阿辞,走吧,这边人太多。” “那回去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也好。”
第五十一章 不要与五殿下太过亲近 远离河岸人群聚集之处,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城郊走。 此行未带护卫,没有一群人跟着本应不引人注目,但半个皇城的人都认识谢辞,频频回头的人仍是不少。 行至熙攘之外,无人道路上一驾马车停在必经之处。 “那是侯府的马车。”谢辞没过脑子就躲到了李徐身后。 “为何要躲?” “啊?对啊,我为什么要躲?”谢辞“堂堂正正”地从李徐背后走出来,“哼,肯定是我爹看我要去琢州,舍不得我,服软了。” 看到两人走来,马车旁的婢女贴近窗户说了什么,马车门打开一位身着素衣的中年妇人被搀扶着走了下来。 “娘?怎么是您啊?” “为娘想你了还不能来看看你?” 沈玉秋走近朝李徐福身行礼:“妾身见过五殿下。” “嘉良侯夫人不必多礼。” “听说阿辞一直借住在殿下的别院,定扰了殿下不少清净,妾身替顽儿向殿下赔罪了。” 李徐连忙将沈玉秋扶起:“嘉良侯夫人太过言重,阿辞从不捣乱,很听话。” 睁眼说完瞎话,说者不觉有他,听者确是尴尬。 沈玉秋稍作沉默出言打破尴尬道:“殿下若不介意,妾身有些话想单独对阿辞说。” “夫人请便。” 李徐负手退开一段距离,沈玉秋将谢辞拉到身边稍用些力气打了下谢辞的胳膊。 “你父亲若是不来找你,你想这辈子都不回家了?” “娘您把我胳膊打肿了,完了,完了完了,动不了了。” 谢辞装模作样捂住胳膊,然后.....在下一个巴掌落下来前一把握住了那只手。 “我错了。”他晃晃胳膊脸上堆起笑,“好神奇呀,突然一点儿都不疼了。” 沈玉秋还是照着他胳膊来了一掌,但力道不重:“现在都敢戏弄你娘了,下次你闯祸挨打可没人拦着了。” “我错了嘛娘,别生气嘛。”谢辞做出了十分乖巧的表情。 沈玉秋到底因他笑了,笑过后又有担忧。 “你明日去琢州千万要小心,保护五殿下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在外面要好好吃饭,别总是空着肚子,还有,切记酒色误事。” 若是没有最后一句,谢辞就要感动得心里发酸了。 “放心吧娘,我最靠谱了。” “若真靠谱,娘也就不必这么担心了。”沈玉秋叹了口气,“你父亲早就不气你做的那些事,只是气你不肯服个软回家,琢州事毕你就回家来,记住吗?” 谢辞点点头:“记住啦。” “这些你拿着。”沈玉秋示意婢女将半个手掌大的布袋交到谢辞手上。 “什么啊?” 布袋打开眼睛不由得一亮,里面装了十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 “哇!给我的?还是娘好!” 谢辞激动地给沈玉秋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沈玉秋赶紧拍着谢辞将人推开敲了敲自己的腰。 “娘都多大岁数了,经得住你扑上来?别毛毛躁躁的,你这样娘不是更不放心了。” “我是激动嘛。”谢辞将珍珠仔细收好,突然有钱了脑袋都晕乎乎的。 “你父亲不许你去账上提钱,在外面总要用到钱,住好些吃好些,千万别受了苦,你若是不去那烟柳之地一掷千金,这些定够你挥霍。” 谢辞刚高兴起来又被这话引出尴尬:“我知道了,我没有,我有公务在身的,还有啊娘,我已入朝为官,早不是三岁小孩,您嘱咐得太多了吧。” “你几岁做到多大的官都是娘的孩子,娘还能坑你害你不成?” 又来了..... 谢辞摇摇头,听沈玉秋念了好半天。 “看你不耐烦的样子,去给你三叔放河灯了?” “嗯。” 沈玉秋这会儿才仔细去看他手中的花灯:“这盏灯倒很是好看,从哪家买的?想送哪个姑娘啊?” “不是买的,也不送人,是五殿下做来送我的。” 沈玉秋一愣,下意识看向远处的李徐,那人负手而立正安静地望着这边,望着....谢辞。 “你说五殿下亲手给你做了盏花灯?而且在祈魂节送给你?” “是啊。”谢辞提起手中的花灯轻轻拨动,“他说这个灯罩是用动物的皮磨薄了刻的花,是不是挺新奇的?” 沈玉秋收回视线,欲言又止脸白了几分。 “娘?”谢辞抬手在沈玉秋眼前晃晃,“您想什么呢?都愣神了。” “没什么,希望...是娘想错了。” “娘你在说什么呢?” 沈玉秋突然握住谢辞的胳膊:“你要切切记住你父亲的话,五殿下是皇帝的儿子,你是臣子,莫要逾矩论亲朋,更莫要太亲近。” “哦,我知道。” “别敷衍,娘要你时时刻刻牢记在心中,安守臣子本分,不许与五殿下太过亲近。” 谢辞没明白怎么突然说这些,点点头道:“我记住了娘。” “好,记住就好,娘回了,万事小心。” 沈玉秋松开手默默看了眼站在远处的人,眉心紧皱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街道,李徐回到谢辞身边。 “阿辞,刚刚你娘与你说了些什么?” “给了我钱,嘱咐了半天,我又不是小孩。” “嗯,你是。”李徐看着他,唇角慢慢扬起笑意。 “不是。” “是。” “切!” 两道身影被月光拉长慢慢走向下一条街。 主街上热闹不减,岸边河灯渐渐飘远趋于一处。 被千盏灯包围起来的灯船上,一个童子钩起了第一百盏灯,灯上没有署名,只写着一行六个字。 【得天下,得谢辞】 如此大逆不道的三个字,见者若说不清也难逃一死。 小童不知该扔下船还是留在船上,慌张得手抖刚好碰倒河灯,纸做的灯罩被倾倒的烛火点燃,转眼间烧了个干净。 “怎么这么不小心?”另一个童子看到烧毁的河灯稍有微词,“再捞一盏吧。” 一百盏河灯载满,灯船缓缓离开河水中央,顺着河流往城外驶去。
第五十二章 寰王的警告 两个人走了许久才从皇城最热闹的地方回到最冷清之处。 松雪别院大门打开,门口的守卫揖手行了礼,刚迈上大门外的第一层石阶,忽有破风之声自远处疾驰放大。 周遭死寂一刹。 索命的暗箭被谢辞徒手攥住,最终停在距离李徐脖子一寸之处。 掌心因箭身速度而划出一道不浅的血痕,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血滴出一片守卫方反应过来大喊:“有刺客!来人!保护殿下!” 灯笼啪嗒掉在地上,谢辞眼疾手快拔出一名守卫腰侧的刀,将羽箭高高抛起。 双手握紧刀柄,钝面精准打在箭羽之后,长箭被力道反击而去,正中在屋脊上未来得及逃走的黑衣人肩上。 “抓住他!留活口!” 两名守卫应声朝谢辞所指的方向跑过去,院中一排侍卫冲出来护到左右。 谢辞执刀挡在李徐身前,视线在周围或可藏人的暗处快速扫了一圈。 “应无伏兵,退回去。” 李徐捡起地上的灯笼,在护卫下进入别院。 大门关上,谢辞用未伤的手扶住李徐的脖子左右看了看:“没受伤吧殿下?” 李徐呆滞住,心跳一瞬间加快到两倍,甚至握住灯笼杆的那只手已经明显在颤抖,谢辞注意到还以为是惊吓过度。 “知津兄?你还好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9 首页 上一页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