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徐回过头,一刹之间又恢复温润有礼的模样:“成公公,母后是有什么交代吗?” “皇后娘娘让奴才给您带上些新做的点心。” 老太监满面笑容,将包好的点心奉上。 “娘娘真是疼您,遇到什么好的都想给您,这不,刚吃口点心说好吃极了,一定也得让殿下您尝尝才行呐。” 李徐接过点心,眼中的喜悦和感动藏都藏不住:“我一定都吃完,劳烦公公帮我多谢谢母后。” “哎,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带到。”老太监笑着行礼,“那奴才就回了,殿下慢些走。” 李徐颔首:“多谢公公。” 人走远,李徐脸色冷下来,拎着点心往乾明殿去参拜皇帝。 到乾明殿时运气还算好,并没有其他朝臣在,李徐得到容许走进大殿,皇帝刚好合上手中的奏折。 “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皇帝轻抬了下手,李徐起身又行了礼。 “小五手中拎的是何物啊?” 李徐稍稍将点心袋子往身后移了些小声道:“是母后给儿臣的点心。” “哈哈哈,朕又不抢你的,点心而已,想吃朕命人再多做些送去你那。” “那不一样,这是母后给儿臣的...” “哈哈哈哈,你呀,冠礼都行了,还像个娃娃总想缠着娘亲可不行。”皇帝朝他招招手,“近前来。” 李徐走到书案前,皇帝坐在椅子上打量他道:“说吧,此来所谓何事?” 闻言他又跪下将点心放到地上揖手道:“儿臣一要请罪,二想求一份差事和一个恩典。” “有话起来说,不必跪着。” “不,儿臣这话只能跪着说。” “哦?”皇帝听后笑了,“说说要请什么罪?还有是差事要跪着求?恩典要跪着求?或是两个都需跪着求?朕倒有些好奇了。” 李徐俯身下去额头抵到地上:“儿臣要请迟报之罪,几日前有细作入皇城行刺儿臣,儿臣未能及时向父皇禀告。” “行刺?你受伤了?传太医!” “儿臣未伤分毫,父皇不必担心。” 皇帝起身将他扶起来上下拍拍确不见有伤痛之处,便令赶进来的太监退了回去。 “说说怎么回事?”皇帝负手而立神情严肃,“潜入我凌国国都行刺皇子,好大的胆子!” 李徐揖手道:“父皇息怒,容儿臣详细禀。” 来龙去脉听个差不多,皇帝脸上怒意更盛。 “想必是那女子见蛊惑不了小谢将军,又听到计提举称儿臣为殿下,便掉转矛头趁儿臣一人离开时来刺杀儿臣。“ “幸而小谢将军碰巧跟来救下了儿臣,只是可惜当时那女子抱着求死之心,没能留下活口来审问幕后主使。” 书案砰地一声被拍响,皇帝盛怒难藏:“来人!传朕旨意!将计宁押解归京审问!计家上下即刻打入大牢!” “父皇!”李徐跪地磕了个头,“请父皇收回成命,这便是儿臣要求的恩典。” “你要替反贼求情?” “不是反贼,是被细作利用的蠢货,计家几代清白,计宁生于皇城长于皇城,秉性人尽皆知,儿臣确定他对此一无所知绝非同谋,求父皇明察开恩!” 皇帝微微摆摆手,大殿中的宫人再次离开殿门重新关合。 “朕记得你与计宁并无交情,而今怎么要为其求情?” “儿臣只是不忍无辜者遭遇无妄之灾,故而儿臣想求留计宁一命,不要牵连计家满门。”李徐重重磕头道:“求父皇开恩。” “行了,起来吧。” “谢父皇。” 皇帝坐回椅子上看着他道:“差事便是想亲自去琢州查查吧?这事可与皇后说过?” 李徐点头:“是,儿臣不敢期满父皇,儿臣....怕母后担忧,未敢说实话,只说被刺杀的人是谢辞,但毕竟事情发生在儿臣身上,儿臣想自己查个明白,故而恳求父皇准许。” “嗯,也好,当事人亲自去查确实最为合适,只不过为何不早向朕禀告?” “若是早些禀告,父皇定要扣下计宁,那样怕是会打草惊蛇,故而儿臣斗胆瞒了几日。” 皇帝轻笑了声,眼底似有笑意却又不尽然:“你这罪名不小,若查不清此事,便要两罪并罚。” “儿臣领旨遵命,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李徐行礼一拜,“但..还有一事...” “说。” “儿臣...儿臣怕路上..” 皇帝大手一挥,提笔落下旨意:“便让谢辞随你同去,护你周全。” “多谢父皇。” “还有两日就是祈魂节,游了灯船为你母妃祈过福再走吧。” 李徐手指微微绷紧停顿一瞬道:“儿臣遵命。”
第四十九章 谢辞身上的香 松雪别院的大门刚刚关上,李徐便将手中的点子袋子丢给门房。 “扔去喂狗。” “是。” 李徐用帕子擦了擦手和额头,却隐隐还可以感受到华贵的脂粉味道。 “阿辞还在校场?” “已经回来了,今日小谢将军回来早,在您院里....种..种树呢。” 李徐笑笑:“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走到院外有桂花清香袭来,阴霾尽数散去,似已将植树之人拥入怀中。 穿过院门,金桂树下有一人倚树而坐,口中轻哼着新听到的曲子。 不等他靠近,那人便已经察觉脚步声朝他望了过来,眼角眉梢的笑可将人带入春日最佳之时。 “知津兄,快过来,看这树栽得怎么样?” 李徐走过去随着他坐下,只答了句不错。 既没问为何要在他的院子栽树,也没问为何不与他商量,就好像谢辞原本就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是吧是吧哈哈,这是月来阁槿娘院子里的,本想移栽到我那,但我爹是后爹,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提起这两件事谢辞心里憋闷:“你说说我最近走的什么运势?别的不说了,槿娘你记得吗?我之前与你提到过,我包了她两年,你知道包月来阁的头牌要多少银子吗?” “关键我还是走之前包的,在外一年,一年啊!刚回来多久?她居然跑了!银子也拿不回来了,唉,只剩一颗树,还好树是我的了。” 李徐浅浅一笑,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所以...你舍不得她还是舍不得银子?” “嗯...”谢辞认真想想,“都不是吧,就是本想住在她那,结果发现人走了,有些不高兴罢了,不过也没什么,她定是做她想做的事去了,虽然....拿着我的钱。” 李徐轻点头慢慢靠到谢辞身上,滑到对方怀里。 “知津兄?你这是?” “抱歉,头忽然有些疼,借我靠靠,我缓一缓就起来。” 谢辞担心道:“用不用找大夫啊?” “没事,许是没休息好。” “哦,行,那你靠着吧。” 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着,李徐的眉头舒展开来,细细想着谢辞身上的香气和这桂树一样又不一样。 喜桂香者喜桂树喜桂酒,而他....是先喜谢辞才喜爱上这桂香。 谢辞身上的香,是清清淡淡一年四季,夏日比过荷香,冬日越过梅香,沙场的血腥也抹不掉悠然于心的香气。 是旁人之赏悦,是他之成瘾毒药。 “阿辞,后日是祈魂节,可以陪我一起去走走为我母妃放盏河灯吗?” “没问题。” 谢辞一口答应,就说怎么突然不开心的样子,原来是想娘亲了。 不过徐氏离世的时候李徐才四岁,若是他记都记不住,李徐竟然能思念至今,了不起。 他垂头看向靠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盯了会儿突然笑了感叹道:“知津兄,你长得可真好看呀。” 李徐睫毛轻轻颤动一下,藏在袖边的手竟是不知所措地蜷缩又放,放开又缩紧。 闭着眼睛,他却可以感觉得到身边这个人在低头朝他靠近。 心...又病了,非要用疯狂的方式来告诉他,他这颗心是活着的。 “哈哈你去姑母那了,我闻到姑母用的脂粉味儿了。” 少许沉默后李徐轻声询问:“这你都闻得出?” 谢辞一脸骄傲:“那当然了,女人的胭脂水粉我可是行家,月来阁里哪个姑娘的胭脂是用什么花做的我都知道。” “是吗,阿辞当真是才艺卓绝。” 李徐站起身理理衣袍:“我还有些事,出去一趟。” “你怎么比我还忙啊?我忙得一天没吃饭,本想等你一起吃呢。”谢辞起来拍拍屁股要走,“算了,我是饿得不行必须要吃饭了。” “别..” 李徐着急拉住谢辞的手腕,制止了对方离开的脚步。 “我..我也饿了,我想想还是...吃饭重要。” “就是嘛。”谢辞抽开手拍了下李徐的胳膊,“民以食为天,饿着肚子怎么行,快走,吃饭去。” 李徐看着空荡荡的手点点头跟上了谢辞的脚步。 “知津兄,你这别院好是好,但只有一群没什么用的护卫,像摆设,连个厨子都没有,建的又偏,酒楼送菜到这都凉了,去吃饭呢,保不齐路上饿死了。” 没有用的护卫们刚好听到路过时的这句话,相互看看低头都当没听见。 “那明日建个厨房,聘个厨子。” 谢辞笑笑:“那最好要厉害的师傅,起码要比广全楼的好哈哈。” “好。”
第五十章 亲手做的花灯 又过两日,祈魂节至。 祈魂节是凌国独有的节日,为生者祈今世平安,为亡者祈来生顺遂。 夜幕降临,满城灯火如昼,一行装扮成神仙鬼怪的表演者游行,街上已是无处下脚。 河面灯船下星星点点皆是祈福的河灯,虽算得哀伤之日,但热闹不比上元节少。 “阿辞。” 谢辞回头看去抱怨道:“知津兄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一个时辰了。” “你刚从校场回来。” “哈哈哈,好吧,还真骗不到你。” 李徐眉目染上笑意,将身后藏着的花灯拎到身前:“我亲手做的,送你。” “你...给我?做花灯?”谢辞面露古怪但还是接了过来。 花灯制的是四方形,薄薄一层雕刻着正在绽放的昙花,烛火映照花影栩栩如生。 寻常花灯多是纸糊的,有画也是画在纸上,这盏花灯却是不同,不知用得是什么材料,薄如纸却可以雕刻出花纹。 “这灯是用什么做的?居然可以刻画啊?”谢辞心生好奇,刚刚的古怪便一晃而散。 “美人皮。” “那是何物?” “字面意思,美艳女子的皮。”李徐唇角勾着笑,“剥下美人皮,仔细打磨到如纸薄,美人皮做面雕刻花纹,这样做成灯笼才最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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