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用力拨开对方的手,一瞬间气红了眼睛:“你威胁我?” “是。”李徐丝毫不再掩饰侵略性的目光,“若是我来喂,你吃饱后…我也是要吃东西的。” “你!” 啪的一巴掌呼到李徐脸上,却似不疼不痒,没能改变温柔的笑意和不温柔的眼神。 谢辞回握手指攥成拳头,在指尖快要扎破掌心时无力地松开慢慢拿起了眼前的筷子。 “真乖。” 李徐自斟自酌一杯,心情极佳地看着对方吃东西,怎么看都看不腻。 等没什么胃口的人扔了筷子,他才提起正事。 “把这个吃了吧,治你的内伤,一日一粒,吃上半月内伤便可痊愈,这药范彭本说是七日可成,结果硬是拖了一个多月。” 李徐把装药丸的盒子放心地递给谢辞,谢辞如他所想没有扔掉,吃了一颗便将盒子关紧小心收了起来。 现今天下他最知道谢辞,谢辞不会死。 死是懦夫的行为,而眼前这个人只会拼命活下去等待可以杀他的机会。 吃治伤的药时也会想着自己凭什么要死?想着终有一日会让他跪下哀求,然后一刀一刀割下他的头颅扔去喂狗。 这就是谢辞,可惜....不会有那一天。 “吃了药,不便饮酒,一会喝些暖身的汤吧。” “我要喝酒。” “伤身。” 对视少顷,李徐缴械宣告了投降:“罢了,今日是你生辰,明日开始到内伤痊愈便不可再饮酒了。” 酒壶酒盏送到面前,谢辞扔了酒盏,直接打开酒壶盖子倒着喝,不及阻拦,一壶的酒便被饮尽。 “咳咳咳咳咳咳!” “阿辞!”李徐吓得起身过去帮忙顺气,“下次不能喝得这么急,你现在的身体…” 话卡到一半,两个人都有些愣神,须臾后谢辞笑了,看着李徐的眼睛道:“我从前一直这么喝,现在变成废人,受不了了是吗?” “不是的..阿辞,我..我…”李徐跪到谢辞身前握住谢辞的手,心中一颤一颤地疼,然懊恼已是无用。 谢辞把人推开语气揶揄:“都是托您的福啊。” “我…我真的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我是可以解释的..” “做过的事别推脱,别让我更看不起你。” 是啊,无论怎么样,无论怎么解释,做过就是做过谢辞都不可能原谅他。 李徐撑着站起来,落子无悔,若没有那样的结果,谢辞永远不会自愿与他欢好,若是没有那样的结果,他永远都锁不住谢辞。 至少谢辞现在就在他身边,而且永远永远都逃不掉。 他拍拍袍子上的灰尘,走到不远处,将藏着的盒子拿回到角亭中。 宽度长度皆区别于其他的盒子一看便是量身定制,李徐用钥匙将锁头解下,打开盒子小心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其中内容映入眼帘时,谢辞明显怔住,许久才从恍惚中回神。 “这是…我三叔送我的弓。” “是。” “你挖出来了?” “刚埋就挖出来去修了。” “你的生辰贺礼。”李徐把弓交到谢辞手中道:“是请了凌国最负盛名的师傅修复的,这些年我也常常擦拭保养,你看看是否和当初一样?” 谢辞仔细抚摸弓身,陈年记忆一点点回溯眼前,心中慢慢泛起了酸涩的涟漪。 弓已修复得如同新做,可抚弓之人已没了当年心境,没了接弓之时的风发意气和少年血性。 他放下弓,逼着自己将那些如新见一般的往事压回了心底,他死都不会再接受来自李徐的一丁点恩情。 “埋了的意思就是忘了、不要了,这个道理你不懂?” “有个念想总比没有要好吧,睹物思人才不会忘了心中情谊。” 谢辞冷漠地抬眼看向对方:“拜你所赐,如今我已再也没有用它的机会,无用之人要无用之物..何用?” “阿辞..” “请你从哪挖出来便埋回哪去,你这份礼物令人厌恶至极。” 李徐呆愣愣站在那看着盒子和盒子里的弓,窘迫不堪,但更多的是心疼和心酸愧疚。 “好,我知道了,对不起。” 盒子放到脚边,两个人各自饮酒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太阳将要西落,谢辞才发自内心地升起感怀,酸了鼻梁。 “往年生辰若在皇城都是爹娘和竹越与我一起过的,即便塞外征战,也有竹越在。” “往后岁岁年年会换成我守在你身边。” “那我只会生不如死。” 李徐捏紧杯子,心里苦涩难捱,但面上仍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不愿也没办法了,我们注定是要相守一辈子的。” “不会,我一定会杀了你,现在不能,便待以后,若是永远不能,我宁可死。” “呵,宁可死也不愿意与我共度余生。” “对,要么杀了你,要么我死。” 李徐摔碎酒杯失控道:“你心里明明有我!” “都是你的臆想!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恨不能..” 他话还没有说完,李徐忽然把他抱入怀中堵住他的嘴唇,并不深入,只撩拨意味十足地用舌尖轻舔了下,带着宠溺意味地抱怨道:“阿辞,别在这时候扫兴。” “你放开我!放我下去!”谢辞要从对方的腿上挣扎下去却被抱得更紧,“无耻。” “都行,你说什么都行。” 李徐温柔地轻轻吻过去从脖子到耳垂,手上也不再老实,谢辞咬紧牙瑟缩着反抗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 “我好爱你,我真的很爱你..阿辞。” 酒气使胸膛胀闷得厉害,咚咚似敲鼓,被迫的泪渐渐含满眼眶,谢辞揪紧绣着黑金祥龙的袖子咬牙道:“今日…是我生辰。” 加在身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很久后李徐帮他理好了衣袍,但仍紧紧抱着他并未放手。 “你就这么厌弃我、发自内心的恶心我?” 谢辞轻轻喘着气,整个人像在胭脂盒子里滚了一圈,是难得一见的风情。 然而风情之下是无情,他看着李徐坚定点头给予这个问题肯定的答复。 李徐冷笑一声,更多的是自嘲:“若我非要恶心你呢?” “随便吧。”谢辞说完泄力靠到了李徐身上,一副事已至此只能任人宰割,死了也无所谓的模样。 李徐怒意上头,将石台上的一应器具全部挥落在地,把谢辞抱起来压到了石台上。 本抓着他衣服的手受到惊吓骤然松开攥紧了拳头,被磨出的泪也因突如其来的举动被震荡下来。 “让我咬个东西。” “谢辞!”李徐气得发疯,捏住谢辞的双颊一字一句道:“我偏要你出声。” “那..无所谓了。”谢辞认命地闭上眼睛,脸颊上的手慢慢松开。 过去许久预想的折辱并未发生,而是被重新抱起来抱回怀里。 “对不起。” “你到底…怎样才能放我离开?” “永远不可能。”李徐轻轻亲吻他的额头笑了下,“阿辞,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在我身边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终于为自己报了仇 “阿辞?你醉了?” 身边的人手肘撑在椅靠上扶着额头,脸颊泛着红晕已然昏昏欲睡。 李徐不自觉笑了下·,起身把人背起来往半山腰修建的小筑走。 夜里山间清寒,灯笼照着滴滴点点夜露铺成的阶梯小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免得青苔无意作乱,颠了身上心上的人。 “那天你也醉了酒,也是我背你走下山的。” 醉酒惊扰文人诗会,一剑劈在石台上,吓得几位大家摔了跟头,被以文责骂传遍皇城,当事者一觉睡到日落醒酒后却道: 【天下文人墨客无差是谁,得观我之一剑,大幸也,若以酸诗赘句诽谤,可见心胸狭隘毫无器量,必无文采耀世之日。】 忆起往昔李徐低笑一声,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站在椅子上拍着胸脯大放厥词的小霸王。 “也就只有你明明理亏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自灯笼罩中散出的盈盈烛火照亮前路,微风吹响林梢,一声清脆的鸟鸣后山路又恢复寂静。 脚步将身影越拉越长,走到半山腰的林间小筑时,蜡烛已燃近半。 年头太长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在这儿建了间房子,屋子很小,入目只有一方茶台和一个竹子架成的床,打扫得很整洁。 李徐把谢辞放到床上,用灯笼中的蜡烛点燃了屋内的光。 他解下外袍搭到衣架上,动作很轻地躺到外侧,撑着脑袋安静注视身边的人,嘴角不知不觉间又含起了笑。 指尖不知受到什么控,从因酒气而染上红的嘴唇、脸颊一点点向上,慢慢抚平了微蹙的眉心。 “要是一直可以像现在这样该多好。” 岁月静好下是心上人执念的你死我活,李徐眸中的笑意渐渐被苦涩取替,轻叹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谢辞搂进了怀里。 一时也好,他贪恋的不过是这一时之好,简单的陪伴。 “知..津兄…” 心脏突然停跳,李徐撑起身看着仍紧闭双眼的人,眼睛颤抖着睁大,亦乱了呼吸。 “阿辞?你…你在唤我吗?” “别走..” “什么?”李徐的声音也愈发颤抖,指尖因紧张渐渐冰凉,“你,你..” 谢辞哼唧了声难受拨了下被子又没了声音。 没醒,睡着,梦到了他? “你…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得不到正面的回应,心里便因梦中呼唤而更加忐忑,以至红了眼眶。 李徐温柔轻抚上谢辞的脸颊,一字一颤地问:“阿辞,你…是爱我的,对吗?” 眼前的人呼吸均匀,睡得正熟根本没有办法作以回答。 “算了,算了..”李徐叹口气心中自嘲,慢慢躺下,但头未沾到枕头,耳边似蚊蝇的微弱之声再次响起。 他重新撑起身子慢慢凑近仔细去听:“阿辞?你说什么?” 下文未来,谢辞的胳膊倒先搂住了他的脖子,李徐心跳咚咚作响,好像马上就要从胸膛里钻出来。 “知津兄..” “嗯?” “你..” “什么?”李徐整个人身体完全绷紧,全神贯注听着对方的话,紧张得不敢呼吸。 “你…去死吧。” 李徐还没来得及从紧张中做出反应,铁针便在去死吧三字的同时,刺入了他的脖子。 眼中的期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和刚刚升起的无尽悲凉。 一滴血砸到谢辞眼下,滚热慢慢烫着皮肤,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泪混到了一起。 眼前的人倒在身侧,耳边听不到除他之外的呼吸声,茫然地躺了一会他才撑起身子。 鲜血已经染了半边脖颈,仔细去看可以看到李徐的睫毛上挂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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