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辰小口小口吞咽包子,豆浆灌入时,呛声连起,李川抚手轻拍段辰背部,段辰舒缓后,盯着李川看了一会,问道: “季小姐是谁啊?” 李川抿了抿嘴巴,有些不忍道:“江安城新起的季家,据说有意于凌家,两家之间要联姻。” 凌景逸若是成亲,他身边伺候着的人必定要经过他夫人点头,到时候段辰能否留在凌景逸身边,犹未可知。 段辰低头不语,李川以为他被打击到了,安慰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就算结亲了,你在凌少爷那边好好待着,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换下来的。” 段辰闷头苦索,若到时候真的要离开凌府,该前往何处,又要如何前往。 直到身边有人走近也没有发现,竹草扫帚挥碰到黑金锦靴时,段辰自下而上,霍然抬眼,向来人看去。 何晏屿一如既往的潇洒风流,“干嘛呢?小书童。” 段辰无心理他,往旁边挪了挪:“扫地。” 何晏屿好似习惯了他不爱搭理自己,紧随段辰而来,“这地蛮干净的啊,我看你都扫半天了,难道有心事?” “让我想想。”何晏屿掏出折扇,敲敲鼻尖,围着段辰快步绕了一圈,然后站定在段辰正前方,凑近正色道: “凌景逸要成亲了,所以你忧心忡忡。” 段辰脸色突变,拿起竹帚快速朝前挥扫,成堆的落叶随劲风四散飞开,何晏屿连忙后退。 “哎..哎哎,我只是开个玩笑。” 何晏屿今日来找凌景逸,那知他早早出门,还未归来,托乐依留了个口信。 款步离去时,乍见院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满院落叶唯有他脚下那块被清扫干净,何晏屿想起近日城中传闻,心下一明。 “地有什么好扫的,不如去外头逛逛,江安城中的奇闻逸事,稀罕玩意多得迷人眼,有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没见过的东西。” “真的,什么事情都知道。”段辰眼眸微动,声音轻扬。 “是啊。”何晏屿以为段辰会果断拒绝,平静的目光,不禁流露出几分惊异。 自七年前古离联合南圣,结束十六国混战,统一天下为中洲大地,这些年来,虽偶有残部抗争,但总归是海晏河清。江安城作为中洲国都,十六国时遗留下的各大世家大族迁居于此,富庶繁华之下风云变幻,暗流涌动。 启月街是江安城中最为热闹之地,放眼望去,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吆喝声此起彼伏。 段辰于人群挤攘中,甚是不自在,环抱双臂,插着空隙处行走。 “什么时候才到啊?” 何晏屿平视前方,大步向前,面上一派从容自如,“这里咯。” 段辰仰头见高楼,四面檐上翘角飞耸,大门轩窗紧闭,外壁上以朱红赤黑两色,但栏杆悬挂各色彩绸缎带,随风在空中轻柔做姿。 街上行人喧嚣,偏这里静谧异常,诡秘之感迎面而来。 何晏屿提膝迈上台阶,立于门外,不一会儿,未叩的门扉,双双大开。 “走啦。”何晏屿抬手向段辰招了招。 一进门,里外两方天地,纱幕自顶楼垂落于中间六角高台上,妙曼身影隔纱起舞,萧管悠扬,笙笛并发,乐声夹杂人语,好不热闹。 “何公子,许久未见,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一女子娉婷摇曳而来,腰上银饰条坠,一步一步铃铃作响。 “好俊俏的小公子。”霜华微微一笑,伸手想要靠近一些。 段辰下意识地往旁侧一躲,袖口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茉莉花香,霜华也不恼,反而大声笑了起来。 “来,备上等座。” 霜华走后,有人领着他们上了二楼,段辰走在何晏屿后方。 一路上,见他不断与相识之人打招呼,段辰揉了揉眉头,心生后悔。 何晏屿舌灿莲花,风流成性,怎么可能真的带他来能打探到消息的地方。 屋内对列四张桌案,最上位中间一张檀木案,雕刻的花鸟精美华丽。 何晏屿坐于右下,段辰盘膝于对面,厢房内舞女翩跹,双掌翻合,抬脚飞踢。与寻常舞姬柔丽不同,此人舞姿中带着劲风凌厉。 段辰的心也随之翻涌起伏,一曲舞毕,红衣舞女退却。 好半天段辰才缓过劲来,料想与何晏屿在此,也是吃喝玩乐,于是站起身来,道:“多谢款待,不过我要走了。” 何晏屿正端起酒杯要尝,见段辰作势要去,连忙拦下: “别着急,别着急,你不是说要来打探事情吗?” 说完,帷幕走出刚才的红衣舞女,此时她已换下舞服,穿着寻常交襟长袍,段辰还未看清,她已三两步从门外移到屋内。 痕香款步上位檀香案,袖袍一甩,淡道: “天下之事,望秋楼都可知得。” 段辰大喜,痕香接着道,“世间无往不利,若想要望秋楼打探消息,需有等价物件来换。” “若是要打探好些年前的消息呢?” 痕香顿了顿,“万物凡过必留迹,望秋楼接过的生意,必会全力以赴,达成雇主要求。” 段辰正想开口再问,被敲门声打断:“何公子,常与你一道前来的凌公子今日也在,邀你一见。” 凌景逸也在。
第11章 门内二人,皆是一惊。 何晏屿站起身,抬头看去,对面案桌上空无一人,段辰不知去向。 房门轻关,段辰自屏风之后出来。 好险,千万不能让凌景逸知道自己在找黑衣人,心下只盼何晏屿不要对凌景逸提起他。 “那姑娘,望秋楼办事可否守口如瓶。” “自然。” 何晏屿当然不想,让凌景逸知道他带着段辰来了这里,毕竟他看管段辰严得很,除了学堂课时之外,从不带他与旁人相见。 寥寥几语后,凌景逸琐事繁杂,何晏屿找了个借口,匆忙溜了回来。 房内只剩段辰坐于桌案,痕香不知何时已离开。 何晏屿轻笑一声“做好交易了。”段辰不语。 何晏屿抬手,指了条与进来时不同的路,“凌景逸还在外头,走暗道吧。” 段辰明显松了一口气,何晏屿忍不住道:“话说,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一路过来,段辰期待着急的模样格外明显,原本想探探他的底细,没想到一场空。 段辰学聪明了,藏事于心,不论何晏屿怎么问,他都敷衍搪塞,自知问不出什么,何晏屿只能就此作罢。 避免凌景逸看到二人一同,何晏屿与段辰于凌府附近分别,段辰感谢了何晏屿的款待,句句情真意切。 何晏屿盯着段辰的背影,沉吟半响,道: “不管你有什么秘密,都不要做对不起凌景逸的事情” 段辰脚步微顿,转身回望。 何晏屿依旧挂上往日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刚刚那句阴沉威肃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摇摇晃晃离去,隐入众行人中,不见了影踪。 凌景逸从齐鹿书院回来之后,几日都早出晚归。在凌府,除了去看望凌老夫人之外,其余时间都一人待于书房之中。 侍女小厮习惯了少爷不喜热闹,午后搁于台阶上小酣,凌景逸从书房出来时,也无人发现。 凌景逸瞧着地上一排排,轻悄从其中穿行过去,回看满地的毫无察觉,闷头瞌睡,心中竟不自觉升起一股得意。 跟段辰一样睡得这么沉。 醒来后,怕是也同他一般,忙乱慌张,四处搜寻,嘴里还不停喊着。 少爷,少爷呢。 想到此处,凌景逸忍不住笑起来。 说起段辰,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从齐鹿书院回来后,一直忙于处理各种事务,好容易得些空闲,或许可以去瞧瞧他。 段辰住所离修竹院不算远,只是此地偏僻鲜少人来往,静谧幽静,凌景逸还未等走近,便听到欢声笑语自院子里传出。 院门大开,凌景逸站于门后,掩盖住大半身形。 两把竹椅上坐着少年人,从背影不难看出其中一个是段辰,另一个与他年龄相仿。 二人围着一个暖盆,似在熏烤,隔老远凌景逸也闻到那香味,夹杂着料粉,飘散而来。 段辰与少年靠得很近,时不时说说笑笑,心情极好的样子。 嘭的一声,身后传来巨响,段辰与李川一齐猛然回头。 院外空无一人,木门吱呀着来回晃动,摇摇欲坠后半边掉落。段辰快步跑去查看,廊道直长,一眼到尽头,没有人的身影。 奇怪,这个门分明是被用力撞击过的样子。 李川冲段辰问怎么了,段辰迟疑片刻,回道:“可能是哪里来的野猫吧。” 凌府檐顶之上,一道黑影迅闪而过,三两下跃至另一处,脚点砖瓦,声音极轻,身型敏捷避过众人,最后落在一处塔尖。 凌景逸已经很久没动用过轻功了,此番淋漓后,有些微微喘气。 人人只道,他是凌家公子,无人知,他三岁拜入青峰山下,十一岁习得武艺。 古离一统天下后,凌家从鸿莲迁至江安,凌景逸拜别师门,定居于江安城,已有七年之久。 七年来,世家皇族暗斗不断,父亲母亲年事已高,家族之事不可一日无主,凌景逸这些年来苦心筹谋,终是为凌家在江安城中,争得一席之地。 凌景逸自塔顶下望,山河大地,万家灯火,平静波面下是看不见的暗流汹涌。 晨光熹微,段辰呼呼大睡,门毫无征兆地一脚破开,段辰几乎是瞬间清醒,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 “凌景…少..少爷。” 凌景逸居高临下,道:“赶紧收拾下,出门。” “去..去哪里?”段辰还没能接受眼前所景。 “算了,东西都有了,现在就出发。”凌景逸伸手,去拽被褥里的段辰。 慌乱套上鞋子,一切来得过于快,段辰懵懵地跟在凌景逸后面,出了门。 “段辰,去哪呢?”李川恰好从对面屋子里出来。 凌景逸先是转身,冷冷看着二人。 李川来府时,凌景逸已在齐鹿书院,平日李川也只在外院处做粗活,并不知道凌景逸的长相。 瞅见段辰身边还有这样一位俊朗清逸的男子,李川眼前一亮,道: “这位是?” 凌景逸抢先一步,道:“故交。” 见情形不对,段辰拉着凌景逸往外去,一面走,一面道: “我出去一趟,过段日子便回来。” 这是段辰第二次与凌景逸同坐这辆马车,当初他不情不愿被带往齐鹿书院,时隔几月,又与凌景逸再度相处于此,心境与从前已大不相同。 说来,这还是从书院回来后和凌景逸第一次见面,段辰心中起了一丝怯意,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段辰捏捏衣角,酝酿了一会道:“这路怎么感觉像是要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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