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陈觅棠和她小叔叔的欢笑声都能挡住些,他们方才声音不大,要听见更是难上加难。 这件事仅他们叔侄知道,陈觅棠连自己爹妈都守口如瓶。那人什么也听不到,也只会以为他们声音压得很低。 不难猜到该是陈唯派来“关心”他们夫妻感情的,结果却是陈狰的下人。 “你倒是很平淡。”谢静川说。 “我的下人都是从阿爹那里分过来的,心向着哪处我也不想管。” “好了,”陈狰铺好床道,“娘子,该睡了。” 谢静川睡床内侧,陈狰则躺在床边,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简直可以再塞一个人。 谢静川一贴枕头,原本习惯性睡前再思索一番的他,今晚却一脚就踩进了梦乡。 次日,谢静川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睁开惺忪睡眼,已经好久没有试过如此满足的酣睡,头脑一时有些不清醒,缓过了神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想动一动身子,结果发现自己似乎被缠着了。 谢静川总算醒过神来,搞清楚了自己是什么个情况。 ……他什么时候睡到陈狰怀里去了?怎么回事? 陈狰似乎被他的动作闹醒了,结果却是谢静川腰上一紧,这厮睡梦之间下意识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这厮竟敢将手臂拥在他的腰上。“起床。”谢静川没好气地喊他,试图挣开他的臂弯。 陈狰眼都睁不开,慵懒至极:“还早呢……接着睡吧……” “不早了,日上三竿了。” 陈狰睡眼惺忪地眨眨眼,似乎才意识到喊他起床的人是谁。 他猛然睁开眼,低下头,撞上了躺在他胸膛前的男人的视线。 陈狰面露疑惑:“你怎么睡我怀里了?” 谢静川怒道:“问我?还不松手!” 陈狰乖乖松开对他的禁锢。 日上三竿了还未起,叫旁人不得不对屋内二人发生什么事而浮想联翩。 陈觅棠在西厢房门外逡巡,又等了一会儿,接着又噔噔跑回东厢房去。 “爹!娘!”陈觅棠对房中二人说,“小叔叔和叔母还没起床!” “是吗?”郁氏浅浅一笑,“昨夜是小叔叔大婚,今天睡得晚些也正常。” “为什么?”陈觅棠嘟起嘴。 “不为什么啊,新婚夫妇都是这样的。”郁氏抚了抚她的脑袋。 陈觅棠又说:“难道你们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 陈玉升和郁氏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撇开视线,有些不自在。 “怎么不回答我?”陈觅棠看不懂为什么他们都红了脸。 陈玉升素来温雅善辩,此时被自己女儿一句话给闹得说不出话来。 “是……是啊,爹娘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陈玉升假咳一声,郁氏咬着下唇羞赧地掐了一把陈觅棠她爹。 “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呀!” 陈觅棠看不懂爹妈打什么哑谜,又一次跑回了西厢房,这时终于给她等开了门。 “小叔叔!” 陈狰给这小姑娘大清早的一声“小叔叔”整懵了,平时这丫头就爱唤他一声“哎”,再生气些就骂“陈老二”,只有低声下气求他办事的时候才乖乖喊“小叔叔”,小小的姑娘大大的人精。 “干啥?”陈狰赶紧上前,手掌盖上她的额头,“不烫啊?咋发病了呢?” “去你的!”陈觅棠还想再骂一句“陈老二”,一见他身后缓步走来的翩翩公子,便怔了。 “这是你侄女?”谢静川看了看这姑娘,眉眼像极了她父亲,很好认。 “……叔、叔……”陈觅棠话都不利索了,直直地看着他。 叔叔?谢静川挑了挑眉。 “叔母好。”陈觅棠喊完后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谢静川:…… 陈狰没忍住,噗嗤笑了。 “叫得好。”陈狰笑得肩膀都颤了,“很对。” 他才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要把他的背都瞪穿。 陈觅棠示意他蹲下来些,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的刺绣呢?” “什么玩意儿?” “就那水仙花刺绣啦!娘昨晚问我绣好没。” 陈狰不明白这点事怎么搞得要跟说悄悄话似的,没有降低音量。 “绣是绣好了,接下来这块布怎么变成一个香囊就靠你了。”陈狰才想起那天那幅刺绣忘在他的厢房里了。 “啊?!”陈觅棠面露难色,她那只会绣“猪肚子”的手艺铁定会毁了那块漂亮的布。 “我去拿来,你尽早完工吧。”陈狰一来一回动作很快,陈觅棠对着这块布傻掉。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啊。”陈觅棠恳求道。 “我没空。时候不早了,我要陪我娘子用早膳了。”陈狰撇下她,“你自个儿玩去吧。” 陈觅棠:…… 吃过了早膳,陈狰见谢静川还要出门,问:“不是说,今日体沐吗?” “公务繁忙。”谢静川扔下他,“我要入宫一趟,你自个儿待着吧。” 陈狰:…… 陈府门外早已停好了车轿,王爷掀开车帘,明明是来接王爷的车轿里面却还坐着一个黑衣男子。 待王爷上了马车,车夫即刻策马驱车。 “说罢。”如果谢静川的心腹提前坐进了马车,则意味着有要事禀告。 这辆马车早早来到,让侍卫给王爷立刻通报,结果却被告知王爷和陈二公子还未起,心焦如焚地传了几趟消息,却不得不等王爷醒了再说。 现在人就在面前,下属又难以开口。 谢静川觑了他一眼,他的属下从来被勒令不许支支吾吾,语气重了些:“有事就说。” 属下即刻下跪行礼,说的时候都于心不忍:“王爷,范大人他……” 谢静川神色一沉:“他怎么了?” 属下轻轻阖目,吐出的每一个字重重扎入听者的心窝:“范大人……殁了。” 谢静川觉得耳边“轰”的一声天雷炸响,瞳孔一缩,死死瞪着他。 “你说什么疯话?” 属下听着谢静川由死寂转而冷笑。 “我问你说什么疯话!”谢静川攥紧拳头,青筋暴起,肩膀微微颤抖。 “王爷,属下句句属实,”他说,“范大人前天夜里暴毙于锦亭居。” “前天?” 他大喜之日的前一晚上? “前天早上,”谢静川拳头紧缩,指甲扎入皮肤,痛而不觉,“我分明还和他有说有笑。” “……仵作判定范大人应该死于傍晚。” “仵作都去查了!为何不告诉本王!”谢静川狠厉一拳,在车板上撞个生疼。 “属下……不敢打扰您的婚事。” 谢静川看着他许久才将视线移开,望着车帘。 “接着说。” “昨天一整天,大理寺全力彻查此案,判定为他杀。现在已经入棺了。” “去范府。”谢静川脱口而出后,默然半晌,又道,“不,不必变道,继续去皇宫。” 太后如时见到了摄政王,略有惊讶。 “王爷可知范大人的事?”太后邀他落座,亲自将茶盏轻推到谢静川面前。 “臣知晓。”谢静川其实没有喝茶的心思,但还是捧盏饮下,“太后但说无妨,不必顾及太多。” 包括他自己的感受,也是这“太多”当中的一件。 太后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眼神里带了悯色:“王爷一片赤诚忠心,哀家绝不会辜负。” “太后娘娘,钥匙已经到手。”谢静川将木盒打开放在桌上。 太后捧起来细细看:“哀家见过,正是这块玉佩。” “接下来的事就要劳烦王爷了。”太后把玉佩放回木盒,“……王爷,有关范卿,想必你也有所思考。” “王爷前脚把蓝钰铮扳倒,”太后语气有些凝重,“后脚站在哀家这边的后起之秀就死了。” 真是有来有回。 “蓝钰铮是强悍,他的朋党也是随他,可是他们都不及王爷手段狠辣,不然也不会败于你手中。” “臣亦是这样想。”谢静川起身行礼,单膝抵地,“不管再怎么样,矛头也应该指向本王,而非区区一个鸿胪寺丞。” “甚至还夺人性命是吗。”太后又道,“可朝中没有人不知道你与范大人是昔日同窗,情同手足。” “你觉得,这矛头不是指向你吗?”
第七章 死局 ====== 谢静川闻言,无意识地将拳握紧,青筋凸起。 针对他?朝中谁有如此能耐,胆敢给他这般有力的回击? 甚至是夺人性命,不惜与他结下仇恨。 除了外放的蓝钰铮,皇上那边还能有谁? “……臣斗胆猜测,皇上或许还藏有一颗棋子。” 太后抿抿唇,说:“王爷的猜测不无道理,如若真是如此……” 那刘启灵可真是藏得够深。 “姑且继续观望罢。”太后道,“现在主要还是要尽快寻找‘真迹’。” “臣定会尽快给娘娘一个交代,让娘娘安心。” 太后抚上他的手背,道:“仰仗王爷了。” 摄政王从太后的殿中悄然离去。 本欲往正殿寻年轻的帝王,不曾想在路上就偶遇了。 “王爷?”帝见到他时,似是有些意想不到。 帝让摄政王免礼平身,立在原地半晌,似是犹豫着什么,才道:“范卿的事,朕有所耳闻,不知王爷……可知晓?” 又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谢静川应是。 “王爷与范爱卿情同手足,朕看在眼里也欢喜,可如今范爱卿……竟遭遇如此横祸。” “而且……这竟是发生在王爷大婚之日。”帝敛目抿唇,半晌睁开,目光澄澈,与他对视,“王爷切莫为此过度伤神。” “谢皇上关心。”方才正说着帝王藏棋,这回他又想做什么? “范卿的才华,朕向来佩服。可老天居然让朕痛失爱才……” 范豫的才华确实横溢,尤擅隶书,天赋音乐之能,皇帝常常邀他一同讨论音律书法。 说来也好笑,范豫头一回被皇上提拔,竟是因为有一回帝在弄琴之时,范豫无意间听出一处错误,那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下就对皇上挑明。 犹记当初连谢静川为他都捏了一把汗。孰料龙颜大悦,帝评价他“能犯颜直谏”,即刻提拔了范豫,升官升得比谢静川这个状元郎还快。 “不知皇上可有耳闻,”谢静川看着他,“范大人系他杀而死。” 皇帝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道:“他杀?!谁敢对朝廷命官下如此毒手!” “大理寺尚未给朕一个具体的交代。”皇帝道,“王爷的能力,朕心知肚明,更何况你们二人感情深厚,要不……要不这样。” “王爷可愿意协助大理寺彻查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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