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陆容辛披着外袍趿着鞋就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 但不等纪无锋回答,陆容辛便拉他诊脉。 纪无锋看着陆容辛,他身影边缘模糊不清,看不真切,便使劲眯起眼看。 陆容辛松开手:“人虽醒了,但到底伤了根本,还是要好好治疗才行。” 感受到陆容辛的目光,纪无锋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眼。 陆容辛似是没注意到:“好在稳定下来了,现在先好好休息,等天亮了再好好看看。” 见陆容辛毫无芥蒂的样子,纪无锋不知为何,有些轻松,又有些委屈。 一夜无事。 第二天,陆容辛来仔细一番诊治,将纪无锋目前的身体状况一一说明。 陆容辛说:“……虽无法彻底解除,但只要戴着金凤兰芷镯保持毒蛊平衡,虽是虚弱了些,但于你日常起居应当无碍。” 纪无锋听后,倒是接受良好,还有心说笑:“还是陆大夫医术好,我都走到阎王殿门口了,您又给我拉回来了。” “不过,你现下经脉寸断,这一身武功……” “和命相比,其他的就不算什么了。” 陆容辛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说:“经脉之事,有我在,绝无问题。” 纪无锋此次是真的笑了。 “只不过,你必须遵守我的治疗方式,且你惯用左手,如今却不能再多用,以免刺激噬蝶幼虫。” “我知道了。” 两人的目光突然相接,一个是医者惯有的冷静,一个是超出年龄的从容。 陆容辛笑了下说:“我以为你多少会接受不了。” 纪无锋移开目光:“多活了一次,已经赚了。” “心态不错,保持住。” “谨遵医嘱。” 小药村的告示牌始终没变,不过陆神医家的易伯却开始天天出来采买,今天十只鸡蛋,明天一块排骨,后天两只鸭…… “陆神医该不会是病了吧?” “瞎说,我怎么瞧着像是伺候月子?” “什么,陆神医家喜添麟儿?!” “听说了吗,陆神医得了个儿子,满月了都!” 正在采买的易伯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一个个二五郎当的,陆大夫都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半月过去,纪无锋已经可以站起来走一走了,他微微弓着背,在院里慢慢走动。 每当纪无锋出来散步,曲歌就抱着猫咪看他。 这次,曲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呀?我还没见主子留谁在家里这么长时间呢。” 纪无锋笑着说:“我是陆大夫的病人,我叫纪无锋。” 曲歌眨眨眼,恍然大悟:“啊,原来你就是纪无锋!” “怎么,你知道我?” 曲歌神色纠结地打量他半天,才说:“你以前很厉害吗?我听外面人说,你一个晚上就杀了两百多人。” 纪无锋心里一沉,问:“还有什么?” “唔……”曲歌想了想,说,“有些我也听不太懂啦,败类啊、死得便宜了什么的,是说你打架输了吗?” “还有,他们不是说你不是死了吗?要不是主子不让我和外面人说起你,我肯定要告诉他们,我家主子把你这个死人救活啦,”曲歌得意起来,高高扬着脑袋,“我家主子最厉害了!” 啪。 “哎呦!谁打我?”曲歌脑袋挨了一下,立刻扔开猫咪雪绒,转头见到是陆容辛,立刻蔫了,“主子。” 陆容辛面无表情:“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曲歌耷拉着脑袋,丧气道:“不能在西厢房住客面前提外面的事。” “今日你若背不到‘游鹍独运,凌摩绛霄’,就给我在房里背书,什么时候会背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啊,不要!”曲歌哀嚎一声,然而陆容辛一眼看过去,曲歌就立刻收声,迅速跑走了。 纪无锋扶着墙,扯出一个笑:“这孩子还在学《千字文》吗?” 陆容辛却说:“不用在意外面那些话。” 纪无锋不笑了:“又怎么能真的不在意呢。” “告诉我吧,外面都在传什么,我总不可能在你这里躲一辈子。” 陆容辛没说话,只是把纪无锋扶回屋里去了。 但纪无锋还是知道了。 在纪南北的叙述下,当前江湖上几大门派都萎靡不振,很多小门派异军突起,还有人趁乱捞金,搅浑局势。不过,在这一片乱局之中,有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 纪无锋是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 “咱们山庄已经彻底不在了,听说是被官府收走了地皮。大公子那边……有渔夫在泯江里发现了大公子的玉佩,拿去典当,怕是已经……” 纪无锋长久没有说话。 “半个多月了,不好总是打扰陆大夫,这两日咱们便准备走吧。” “二少爷?” “若是被人发现了,对陆大夫不好。” “可是您还……” “明天就走吧,”纪无锋看着窗外,院里,陆容辛正在翻晒药材,“咱们去北域,那有一处小院可以让你我二人容身。”
第7章 蛊发 “我必须走。” “你不能走。” “我现在就要走。” “我说不行。” 纪无锋和陆容辛在西厢房门口对峙。 纪无锋还想说话,陆容辛一掌推过去,纪无锋立刻后踉跄两步,如果不是纪南北扶着,怕是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陆容辛冷笑一声:“就这样还想走?给人看见了,不是砸我招牌?” 纪无锋捂着胸口,不住地低声咳嗽。 两人一来一回已经拉扯许久,纪南北正想要劝说,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 “今天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让他姓陆的出来给我家少爷瞧病!” 而后听见“喵”一声凄厉猫叫,曲歌竟被拍飞至后院,扑倒在地。 陆容辛立刻去扶起曲歌,雪绒也跑了过来,围着曲歌转圈。小姑娘憋住了一口气,陆容辛按了一下才缓过劲来。 “主子……是小曲没用……”曲歌挣扎坐起来。 前面的人还在叫嚣,陆容辛沉下脸来。 院门已被打破,易伯启动了机关,无数箭矢从药庐的房檐下、路旁的灯柱中射出,来人不停闪避。 一批箭矢射完,陆容辛自药庐而出,沉声道:“上一次有人来我朗云阁闹事,还是两年前了,你们胆子真是很大。” 其余几人已经无法再战,为首的青年却仅受了一点伤,他擦了下脸上的血迹,剑指陆容辛,说:“你就是传闻里的那个神医?我看医术不一定多好,但架子肯定是不小。” “呵。”陆容辛报以冷笑。 “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谁?那可是象……” 陆容辛直接说:“易伯,放药。” 就见易伯扳动机关,一阵烟雾开始在前院弥漫。 几人立刻捂住口鼻,向外退去。 “卑鄙!你居然用毒!” 陆容辛并不理睬,转身回去,曲歌还得上点药才行。 然而就此时,为首青年撕下袖子捂住口鼻,提剑飞身而入,越过易伯,直刺陆容辛背心。 “噌!” 剑锋被挑开,陆容辛心跳猛地一停,回头看去—— 纪无锋挡在他身后,气喘如牛,左臂颤抖,手中一截短短树枝,树枝的另一段被削断掉在地上。 易伯一瘸一拐跑过来,抓住陆容辛的胳膊就往后拽:“陆大夫!这小杆子厉害,你快去后面!” 青年看看纪无锋,又看看陆容辛,轻蔑一笑:“你这里就只有这种病猫?” 一个浮夸的起式,青年再次攻来。 纪无锋扔掉手中树枝,揉身而上,接连三拳直冲胸口,青年后退两步,再次袭来。 陆容辛额头青筋暴起,大喊:“纪……你住手!你不能动武!” 然而赶来的纪南北却同易伯一起,努力将陆容辛往药庐之后拉去。 “我自有办法!你停下!你不能动武!” 纪无锋冷汗直冒,眼前影影绰绰。 青年语调傲慢:“我看你也撑不了多久,不如让我过去,我还能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纪无锋笑了,笑的格外灿烂,他扬起下巴,语调轻松自在,“这世上,还没人能对我说这句话。” 青年被这一笑晃了神,再反应过来时,颇有些恼羞成怒:“你找死!” 青年放弃华而不实的招式,攻势明显加强,纪无锋几次受挫。突然,左臂一阵火热,随后这热度遍布纪无锋全身,身体仿佛突然间恢复,充满了力量。 只听“砰”一声,本来略显绵软的拳风霍然刚劲,纪无锋一拳攻上青年肋侧,剧痛间青年手劲一松,瞬间被纪无锋抢过长剑。 纪无锋左手持剑,用青年刚刚用过的那套华丽剑招,刷刷舞起,逼得他步步后退,退出药庐,而后在门前台阶上一脚踩空,狼狈摔落。 纪无锋一跃而下,剑尖干脆利落地停在青年眉间。 “谁找死?”纪无锋冷声问。 “我,我找死,是我,是我。” 青年抬眼看去,却见纪无锋左脸爬上黑纹,眼白充血,神似鬼魅,吓得再无法言语。 纪无锋点点头,说:“很好,还算有自知之明。” 说着,纪无锋手中长剑扬起,眼见就要斩下,陆容辛终于摆脱了易伯和纪南北的牵制跑了过来,大喊一声:“住手!” 刷—— 青年紧紧闭着眼,只觉剑风疼痛,再睁开眼,脖颈处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有一道浅浅的血迹。 “你不能动武!”陆容辛奔来,一把抢下纪无锋手中的剑扔到地上,在看到他面容的时候,语调颤抖起来,“你,你……” 纪无锋却毫无表情,语气冷硬地说:“他威胁你,不如杀了。” 青年本就害怕到身体颤抖,再听到这话,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陆容辛伸手,轻轻抚摸纪无锋左脸的黑斑,声音放低,柔和地说:“他们不足为惧,你不用管,跟我回去,好吗?” 纪无锋左臂又微微颤抖起来。 陆容辛尝试着,小心地牵起纪无锋左手,拉着他往后院去。纪无锋挣扎两下,还是乖顺地跟着走了。 黑纹浮动间,纪无锋总有要出手伤人的冲动,然而头脑中又有一个声音在说,绝不能伤害陆容辛,便只能忍住。 陆容辛把前院交给易伯和纪南北料理,把纪无锋带进西厢房。 纪无锋安静地在桌旁坐下,血红的双眼始终跟随陆容辛移动。 陆容辛取来金针,给纪无锋施针。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纪无锋的情况仍未有缓解,反而心中烦躁更甚。 想揍人。 纪无锋老实说了出来,陆容辛手指在桌上抠索,沉思一会儿,取来一个小瓷瓶,对纪无锋说:“你闻一闻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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