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冷啊…… 纪无锋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影。 费力地眯起眼,纪无锋这才看清身边的人,嘴唇张开时,皮屑粘连掉落,声音嘶哑:“……南北叔?” 纪南北眼眶一红,四十多的人呼扇扇地掉下泪来:“二少,二少,你……你醒了。” 纪无锋看向四周,用气声慢慢问:“这是哪?” 纪南北抽噎一下,说:“这是雷音山附近的刘家村,我在山道上把您偷出来了,本想去远一些,但您的身体……我怕支撑不住,就先在这休息。” “这样啊,没想到我还活着。”纪无锋慢慢地说。 “二少,既然您醒了,咱们就走吧,这里距离雷音谷太近了,离开以后也能去大一些的地方找更好的大夫看看。” 纪无锋喘了两口气,闭上了眼。 半晌,他似乎是又攒够了力气,再睁开眼,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纪南北愣怔一下。 “出事了,是吗?”纪无锋看着房顶,缓缓说。 纪南北笑道:“没有,咱们山庄……” “说实话。”纪无锋虽没看向纪南北,但语气中的肯定让纪南北无法反驳。 “……锦绣山庄,没了。” ——就在纪无锋被定罪的第二天,祁山血夜的消息传到了锦绣山庄。 纪家大公子纪无形本在筹备一月之后的婚礼,听闻消息立刻带着一队侍卫出发去往雷音谷。 纪母在家中,然而愤怒的江湖人士集结而来,冲入山庄。 一开始他们还有所收敛,但有人在纪无锋院中发现两份残破的信件后,人群再也无法平静。 那是两份与北域哈克斯府往来的残信,仅留的字迹中,提到了“入侵中原”“颠覆武林”。 不知是谁最先拿起了刀,混乱由此开始。 护卫奋起反击,与怒火中烧的江湖人战成一团。 纪母脊背挺直,与闯入归雁堂的郭白一行人对峙。 纪母威严道:“我家小儿定不会做出此等卖国求荣、叛离正道、欺师灭祖之事。” 郭白扬起手中两份残信,眉目狰狞:“不会?这就是他勾连外族、其心不轨的证据!” 面对扬起的剑锋,纪母眼都没眨,冷笑一声,说:“此番事态,异常之处稍加思索便可轻易发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郭白眼中充血,纪母持刀而起,与郭白相抗,然而剑锋染血,纪母倒地。 也不知是谁碰翻了灯火,只片刻,雕梁画栋、轻纱锦帐便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有的人奔逃,有的人惊叫,有的人疲于灭火,有的人抢夺财宝。 一群年纪从七八岁到十五六岁的孩子被毁了内力,从山庄废墟中驱逐出来,从此天南地北,生死有命。 …… “我离开时,就看到您收养的那些孩子们被分别带走了。”纪南北回忆道。 纪无锋神色平静,问:“那我大哥呢?你可看到他?” “我在路上并未遇到大公子,也不知具体如何。” “罢了。”纪无锋叹气,“事发突然,敌暗我明,大哥怕是凶多吉少。” “二少……” 纪无锋闭上了眼,半晌,竟笑出了声。 “二少,”纪南北担忧地说,“您的身体要紧,咱们还是尽早启程吧。” “能去哪呢?”纪无锋笑着,却难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然而,就在纪南北出去与老鳏夫说要离开时,纪无锋忽然再次发起高烧,而且看起来比之前还要严重。 纪南北给他喂了颗续命丸,解了衣领给他擦拭,却见纪无锋左臂不知何时长出一片黑纹,已经蔓延到肩膀。 “你可不能死啊。”纪南北不停地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纪无锋忽然头部晃动,眼球转得很快,嘴唇开合。 纪南北低头去听。 纪无锋断断续续念着:“去……阁……陆容……” 听了几遍,纪南北才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去朗云阁找陆容辛?”
第5章 救治 纪南北架着一辆驴车——从刘家村买来的——在驴子时不时的昂昂声中,拉着纪无锋一路赶往陆容辛居住的朗云阁。 所幸距离不远,不过一日路程,在纪无锋还有气息的时候,两人就赶到了目的地。 作为江湖神医的居所,朗云阁十里外开了两家饭店、五间客栈、八处药铺,自行形成了一个小村子,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村口通往朗云阁的路口,还立着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根据陆容辛的情况写着“今日营业”、“今日休息”或“不在家”。 纪南北驾车来时,那牌子上正写着“今日休息”。 不过纪南北却无心在意,驾车几继续前进。 村里人看着往前去的驴车,纷纷摇头。 当驴车进入朗云阁五里之内时,便如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虽已是秋黄叶落之时,却因山势围拢、湖水丰盈,这里始终维持着温暖的气候,顺着青石路走去,花草鲜美,虫鸣阵阵。 不多时,一座庭院便出现在葱茏草木之中。 纪南北跳下驴车,上前几步,笃笃叩门,口中高呼:“陆神医,陆神医!人命关天!求您出手啊!” 一个独眼老人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纪南北,用带着点南域的口音说:“今日休息,你没看到告示牌吗?” 纪南北急促说:“老伯,劳烦您通报一声,我家二少爷快不行了。” 独眼老人摆摆手:“休息日不接诊。”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纪南北声音拔高:“陆神医,陆神医!求……” 话没说完,一颗石子打在纪南北哑穴上,嘴张张合合却出不了声了。 独眼老人收回手,说:“你太吵了,打扰陆神医休息。” 纪南北急了,回头看了一眼驴车,续命丸已经没有了,纪无锋现下进气少出气多,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不行了。 纪南北一咬牙,干脆用力一跳,扒着朗云阁篱笆墙,使劲向上爬,然后翻了过去。 朗云阁内,陆容辛沉眉冷目地坐在矮桌前,手里拿着木块,用小刀一下一下地削着。 地上已有很多木屑,还有两个削废了的木块。 屋里十分安静,只有削木块的声音。 突然,外面“砰”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掉落下来,陆容辛刀锋一错,木块上多了一道划痕。 陆容辛盯着划痕看了看,再无可挽救。再听外面易伯正在怒骂,便放下木块和小刀,起身去看。 纪南北正在躲闪易伯的抓捕,两人一个四十多岁不能言语左闪右避,一个五十多岁骂骂咧咧猛扔石子,一时间竟谁也不能左右谁。 又是来强行求医的。 陆容辛瞧了一眼就没兴趣了,只说了一声“小曲,送客”。 一个小姑娘应声而出,“砰砰”两拳,纪南北直接被拍到了竹篱墙上,蜷着身子倒下来。 “报告主子,送客完毕!”小姑娘晃晃脑袋,神气十足。 陆容辛拍拍曲歌的脑袋,算是赞许。 纪南北使劲:“唔嗯嗯!” 易伯气地一边用石子砸人,一边骂:“你个挫样,在这犯嫌,敢打扰陆神医休息!” 这种强行闯入的事,陆容辛早两年遇到的多了,早就不在意。他让曲歌去玩,心里想着再去柴房挑块木头,就吩咐易伯利索点把人扔出去:“别浪费时间了,直接……” 陆容辛突然看到了纪南北的脸。 他在锦绣山庄见过这个人。 “易伯住手!”陆容辛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不等易伯说话,直接解了纪南北的哑穴,问他:“你可是锦绣山庄的人?” 纪南北咳嗽两声,跪倒在地,磕了个头,却避而不答,只说:“陆神医,求您救救我家二少爷,救救他吧!他快要不行了。” 陆容辛一把拽住纪南北的衣襟,低声问:“可是纪无锋?” 纪南北一下睁大了眼。 “人在哪?”陆容辛松开了手。 “就在院外。” 话音未落,陆容辛已大步奔向院外。 驴车已经偏离了院门,被驴子带到了路边的花草丛旁。 陆容辛奔出院门,就见驴车车板上躺着一人,他突然停住脚步,踌躇一下,才慢慢靠近,随即眼前就湿润了。 纪无锋面如白纸,胸膛似无起伏,左臂和腿上缠了细布,在和煦的阳光和繁茂的花草下,了无生气。 “陆神医,”纪南北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您看我家二少爷还能……” “他能活。”三个字掷地有声。 陆容辛揉了下眼,随即去拽驴子,但驴子还没吃饱,昂了一声想要反抗,陆容辛一眼瞪去,驴子竟立刻收声,乖顺地快步走进了院子。 “易伯,开西厢房,”陆容辛沉声吩咐,“烧热水,所有用具都给我再烫一遍。” “是。” “小曲,看好院门,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来。” “知道了,主子。” 陆容辛直接牵着驴车绕过药庐,去了后面西厢房。 纪南北小跑着跟上,问:“陆神医,我,我干什么?” 陆容辛瞪了他一眼:“看不到吗?来抬人!” 纪南北急忙凑过去,刚要抬拽起纪无锋,陆容辛又喝道:“谁让你拽了?小心点抬起来。” 纪南北不敢多言,学着陆容辛的样子,两人一起把纪无锋抬进屋内。 易伯已经在有条不紊地收拾,陆容辛在给纪无锋诊脉,纪南北左看右看,拉了下易伯,悄声问:“现在干什么?” 易伯嫌弃地看他一眼,说:“把驴牵走,别在门外打扰陆神医。” 就在纪南北出去牵驴的时候,易伯迅速关上了西厢房的门,纪南北“唉唉”两声,却被易伯又开门瞪了一眼。 吱嘎。 门再次关上。 陆容辛的眉头越皱越深。 纪无锋发着高烧,脉象奇异,除了外伤,可以诊出是中了毒。但他的身体死气沉沉中却又有一丝生气补充,故而虽看似命不久矣,但却迟迟未死。 陆容辛放下幔帘,解开纪无锋包裹伤口的细布,又除去衣物,仔细检查一番。 看着他左臂黑色的伤口,难道……? 陆容辛说:“易伯,拿金针。” 易伯愣了一下,但迅速反应过来,取来了一个匣子,递给幔帘内的陆容辛。 朗云阁的十八根金针,是回天救命针,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 陆容辛取针,在纪无锋左肩、臂、手刺入,慢慢提放捻动。 不消片刻,纪无锋左臂皮肤一阵涌动,陆容辛对准皮肤异常鼓起上地方针刺下去,却如同遇到坚铁一般,同时尖利刺耳的“叽”声瞬间传出,几人眼前一黑。 阚天易一身灰土地走进酒楼,阔马金刀往大厅一坐,一个包袱一把剑往桌上一摆,叫道:“小二!好酒好菜都给我摆上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39 首页 上一页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