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震波立刻又开心起来:“真的?可以拜你为师?” 纪无锋点点头,迟疑一下,改口道:“拜师的话,还得我宗门同意才行。” ——归剑宗已经恢复了纪无锋的弟子之名。 钟震波乐得立刻命人取来纸笔,当场立下字据,用他的话说,能让江湖第一当老师,机会太难得了,绝不能让纪无锋这个蔫坏的家伙把这事糊弄过去。 闹哄哄一阵过后,几人一起坐了下来,吃起了花生、榛子、松子等干果。 钟震波强烈要求:“明天就过年了,你们千万要留下来,咱们一起过个好年,然后元旦那天等新皇的登基大典之后,城里放开宵禁,咱们就一起去飞花阁,看那个什么乐坛的‘巅峰对决’。” “咳。”纪无锋挠了下鼻子,“可能不太行。” “怎么,不能一起过年吗?我爹娘都去我大姐家了,不在呢,咱们一起自在得很。” “不是不能过年,是……飞花阁不能一起去。” 钟震波恍然点头,随即凑到纪无锋耳边,压低声音:“是陆神医不让你去吗?” 纪无锋看了眼旁边的陆容辛,略显尴尬地打起马虎眼:“不是,哈哈。” “溟夜琴仙好多人都能猜到,是薛锦年薛大家,但你就不好奇那什么江湖笛王是谁吗?吹了这么大名头出来,就不怕闪了舌头?” “应该是怕的吧……”纪无锋没什么底气地说着。 毕竟他也就养伤这两个月才恢复练习吹簧笛。 当夜,纪无锋和陆容辛早早睡下了。 大概是到了年根,也可能是被今日镖局里团圆热闹的氛围所影响,纪无锋难得梦到了过去,梦到父母兄长俱在的时候。 梦里的画面过于美好,阳光,瑞雪,春草,冬梅,一次爱抚,一声叮咛,一道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大菜……这些零散的元素汇聚在一起,让纪无锋在梦里飘飘然然,浑身洋溢出七彩的气泡。 啪! 突然一声脆响,梦中的一切美好一瞬间破碎,纪无锋猛然惊起,直到四周的漆黑和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亮光告诉他,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呼……”纪无锋擦了擦头上冷汗。 啪!有一声脆响。 纪无锋松了口气,应该是调皮的孩子在提前放炮呢。 陆容辛也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坐起来,什么也没说,轻轻抚摸起纪无锋的背。 纪无锋深呼吸几次,等怦怦乱跳的心平稳下来,才抓住了陆容辛的手:“没事,睡吧。” 陆容辛眼都还没睁开,就又被纪无锋塞回了被子里。这段时间以来,陆容辛睡的时间比以前多了,睡着以后也比以前要睡得更沉。 炭盆里似有似无的火光晕出一小团亮,不停输送出温暖。 纪无锋呆呆地看着那团亮光。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同样的冬夜里,陆容辛也曾像这团柔和的光与热,轻轻柔柔地融进他心里。
第115章 新年 那天特别冷, 少见的十分干燥,吸一口气都让人觉得鼻腔疼痛。 纪无锋正急匆匆往家里赶。 他前些日子接到门派里的消息,说有一伙穷凶极恶的水匪把持了河道, 归剑宗要合力剿匪,便回了宗门。没想到那伙水匪竟还暗中勾结了江湖上的一些小门派, 导致他们剿匪的进展比预期的要慢了两天,昨天半夜才全部完成。 因着今日是陆容辛到锦绣山庄复诊的日子,纪无锋不想错过大哥的治疗, 此刻正施展轻功全力赶路, 身上腾起了阵阵白乎乎的热气, 又转瞬融入干冷的空气里。 虽然大哥恢复得很顺利,已经可以摆脱拐杖, 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但纪无锋还是不放心。 对, 就是这样的, 不放心。 纪无锋一想起陆神医捻着银针的手,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干发紧。 特别是在陆神医不经意间看向他的时候, 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让他烦躁又不安。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他第一次给大哥治疗的时候?又或者是第二次?反正不会再晚了。 他必须得盯着点, 紧紧看着诊治过程不出意外才行! 纪无锋运转内力,再次加速。 此时的锦绣山庄里, 陆容辛正在收拾药箱, 准备离开。 纪无形额头满是汗水, 刚刚的一阵针灸和推拿让他双腿麻麻的、刺刺的、热乎乎的, 说不出是难受还是舒爽。 纪母把擦汗的帕子交给侍女,转而对陆容辛说:“陆神医, 辛苦您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不用。”陆容辛“啪嗒”一声关上药箱。 突然, 外面传来几声压低了的惊呼。 ——天上扑簌簌下起了雪。 一片一片鹅毛般的雪花,轻轻柔柔地从天而降,不一会儿就在地上积起了一层白,锦绣山庄上下都惊呼起来,这么大的雪可太少见了! 纪母笑呵呵地说:“陆神医,雪太大了,路不好走的,这是上天都想让您留下来呢,您就在这好好歇一歇吧。” 陆容辛看了看门外的大雪,肩膀微不可查地松了一下。 “那就叨扰了。”陆神医的声音似乎和外面的雪一样冷。 因为陆容辛要留下来,纪母立刻吩咐人去收拾客房、准备食材,纪无锋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几个小厮在合力抬一只羊。 眼见着小厮脚下打滑,就要摔倒,纪无锋一个箭步上前,扶了他们一把:“这是要做什么?” 小厮们急忙回答:“二少爷,夫人吩咐了,要煮鱼羊羹招待陆神医呢。” “陆神医?他还在呢吗?”纪无锋既意外又庆幸——这个时间了,他还以为陆容辛早就走了呢。 等等,庆幸? 纪无锋摇了摇头。 在山庄里转了一圈,先去看望了母亲,又去探望了大哥,终于,纪无锋在小花园里看到了陆神医。 此时的花园中一片莹白,间或透出两点嫣红。陆容辛站在梅花树下,一片花瓣伴着雪花飘落下来,那双惯于针灸的手轻轻伸出来,接住了那片红梅。 纪无锋又喘不上气了。 他不得不强行锤了下自己的胸口,让罢工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我该不是病了吧?该找人看看……”纪无锋捂着胸口念叨,转身离开了花园。 当天的晚餐十分丰盛,纪无锋却吃得食不知味。他这心悸的毛病似乎更严重了。 然而,吃饭的时候,纪母却突然晕倒了。 “母亲!”纪无锋吓得大喊一声,起身时凳子“咣”一声被碰倒,砸到了小腿,但他丝毫没有察觉,“母亲!你怎么样?” 纪无形也急得不行,忙喊:“陆神医!请您救救母亲!”他苦于双腿的伤,坐在原处反而不会添乱。 陆容辛挥退众人,上前查看:“我来看看。” 纪无锋被陆容辛推开,那双手轻轻一推,他慌乱的心不知为何就安定下来,乖顺地蹲在了一边。 片刻后,陆容辛边施针边说:“没有大碍,当是近日过于劳累所致。等下我开个方子,抓两剂药调养一下即可。另外,一定注意饮食起居,莫要熬夜。” “是。”几个侍候纪母的人纷纷应了。 果然,纪母不一会儿便悠悠转醒。 纪无形着人安置母亲,而蹲在一旁的纪无锋,起身后眼前一花,差点摔倒,被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拉住了。 “小心。” 纪无锋抬眼看去,与陆容辛淡淡的目光有了短暂的相接,对方的脸颊因为刚刚饮了酒有些微泛红,耳垂上的汗毛绒绒的,颈侧有一粒小小的、淡淡的痣……一瞬间,所有的这一切都毫无征兆地印进了纪无锋的脑海里,又连带着翻出了不知什么时候被存进头脑中的关于陆容辛的画面,让他头晕目眩,心悸心慌。 等到大家都平复下来,纪无锋才犹犹豫豫地找到陆容辛,偷偷说:“陆神医,我心口不舒服,您能帮我看看吗?” 陆容辛奇怪地看着纪无锋,还是给他检查了一下:“你没事。” 纪无锋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这天晚上,雪还在下。 房顶上的雪已经把屋脊上的小兽埋住了多半,却突然被人扫开,露出里面石色的本色。 纪无锋坐在屋脊上,一手持剑,一手托腮,任凭漫天飞雪降了一身,指尖都发凉了。他的目光发散着,却始终朝向了客房那边。 这时,客房里的人似有所感,打开窗户,露出一个只着了中衣的侧影,随后,他向这处屋顶上看了一眼—— 纪无锋吓得缩成一团,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那清清淡淡的一瞥,像是一团温热的火球,在寒冷的夜里,飘飘摇摇着飞进了纪无锋心口,让他的脖子、脸颊、耳朵都开始发热,甚至连手指尖都滚烫起来。 纪无锋按着自己叮咣乱跳的心,脑中灵光一线,随即垮了脸,喃喃了一句:“坏事了,我怕是要剑心不稳了……” *** 新年到,真热闹。 京城里张灯结彩,在一片雪白中硬生生加出一团又一团的火红。 纪无锋拉着陆容辛出去,在一条没人踩过的白雪路上用脚压出两人的名字,随后又十分幼稚地在两个名字外面画了一圈,最后在圈上画了个同心锁。 “这是什么?”陆容辛指着略显抽象的同心锁图案问。 纪无锋笑着说:“同心锁,一锁锁一生。”说着还拉起陆容辛的手,把自己的脸放进去让对方托住。 “知道了,快回去吧,”陆容辛笑了,揉了揉纪无锋冰凉的脸颊,“别冻着你了,江湖笛王。” 纪无锋立刻作出苦大仇深的样子:“快饶了我吧,别说这事了。” 两人拉着手摇摇晃晃回到恒威镖局。 镖局里一片火热,欢笑不断。两人也加入到大家笑闹的行列中,还时不时能听到纪无锋因为笑过了头而咳嗽的声音。 与此同时,皇宫内也是繁忙非常,各项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二、三、六皇子都被贬为了庶人,在平乾帝的皇陵里守墓,而心智不全的五皇子则被接入宫中,准备参加明日的登基典礼。 登基典礼和新年大典被合二为一,李端玉虽下令让一切精简,但皇家的威仪仍需金银来堆砌——即使是在国库并不丰盈的情况下——因此礼部呈上来的账簿依旧看一眼就会令人感到头疼。 比如此刻,李端玉实在忍不住,把明日宫宴上的一道用料极其名贵复杂的菜勾掉了。 侍女神色为难:“这道菜是传统,而且御膳房里料都备好了……” “哪有那么多话!公主节俭,是万民之福。”大太监当即打断侍女的话。他仍在屋内当值,只不过职责从服侍人变成了教导侍女,而且因为明日才登基,现在大家仍然称呼李端玉为“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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