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虞听罢,未说什么,而是看向窗外的枝丫,道:“快立春了,想去春猎吗?” 楚祯的眼睛慢慢睁大。 夏侯虞见此情景,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 春猎之日很快到来,各个文武大臣都来捧场。 说不清是惧怕夏侯虞,还是急于表忠心。 曾经对楚祯嗤之以鼻的那些大臣们,此次见到楚祯,也都献上了谄媚的笑容,和阿谀奉承的话语。 楚祯照单全收,和他们聊的有来有往。 石矜在一旁看的心里别扭,索性转头和夏侯虞讨论各地州县去年的收成,以及今年的春种计划。 “楚大人,听闻您近日身体尚佳?春猎可要大展身手啊。” “的确尚佳,不过春猎嘛,楚某也只有看热闹的份儿,弓箭已然是拉不动了。” 说完,楚祯笑容不减,就好似在说一件逗趣的家常事。 各个大臣听罢互相看看,也不好露出别的神情,只能尴尬陪笑。 有一个文臣坐在马上晃晃悠悠,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急忙对楚祯说:“楚大人,去年礼部和麟舞阁商讨的五月初五一事,您可别忘了。” 其他大臣都嗔怪道:“好好的春猎,你提公事多扫了楚大人的兴。” 被说的文臣面色羞赧,但一看便是为国为民的忠良臣子,楚祯抱有歉意道:“近日来因着体内的毒,我已经记不清许多事了。你所说的五月初五一事,恐是被我忘了。” 那位文臣更显尴尬,旁的人也一时不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幸好楚祯又说道:“不过无妨,麟舞阁龙部总旗一职,在楚某身上本就形同虚设。朝堂之上的一应事务各位大人放心,有石矜石大人在,楚某就算全都不记得了,也不妨事的。” 这下,大家才打着哈哈把话题越了过去。 夏侯虞此时回过头来,叫楚祯过去。 楚祯策马前去,刚到夏侯虞身边,就被夏侯虞搂住腰,一下子抱到了他的马上。 身后一应人等暗自惊呼,却也不敢出声。 “走!”夏侯虞双脚一夹马腹,骏马嘶吼奔出。 楚祯已许久未感受策马狂奔的快活了。 尤其身后还有着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 夏侯虞握住楚祯的双手,弯弓搭箭,瞄准远处的一只小兔子。楚祯此时心狂跳个不停,他的目光紧随兔子的行迹。 只听夏侯虞轻声道:“放。” 楚祯与夏侯虞一同松手,箭破空而出,正中兔子。 身后一片叫好声,紧随其后的是令人厌烦的恭维,争先恐后地钻进耳朵。 楚祯虽已习惯这些,但在如此快活的时刻骤然听见这些,眉头还是忍不住蹙起。 “别去听,也别去看。”夏侯虞在楚祯耳边说着,“看,前面又来了一只。” 楚祯的注意力全被夏侯虞所说的吸引过去,紧盯着猎物的动静。 又一箭! 中了! 楚祯忍不住欢呼,回头去看夏侯虞。 夏侯虞也笑了起来。 笑过,他慢慢回头,瞥见其他人都在各自行动,闲谈的闲谈,射猎的射猎。 夏侯虞给了覃燕彰和石矜一个眼神,悄然将马驶向了更远的方向。直到彻底听不见身后的喧闹,楚祯才恍然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大部队。 不知道夏侯虞目的为何,楚祯并未声张,静默地被夏侯虞和马带着走。 他们来到了一片山崖,上面开了满丛的花。 楚祯从未见过这种花。 夏侯虞扶他下马。 楚祯往前走了几步,陡然停住。 他熟悉这花香,是小哑巴的“无名居”后山的安神花。 不等楚祯回身去看夏侯虞,夏侯虞走到楚祯的身边,躺在花丛中,闭眼道:“太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楚祯静立半晌,倏然笑了,与夏侯虞一同躺倒,头枕着手臂,闭眼感受日光与安神花香。 时间过去的飞快,天黑了下来。 楚祯被蛐蛐儿的声音吵醒,侧头去看,夏侯虞已经不在身旁了。 楚祯立刻坐起,远远看见一片火光,火光旁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噼啪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火光将那人精致的面庞映的明暗不定。楚祯看着,一时出了神。 夏侯虞先回过神来,看向楚祯这边,露出一个笑容招呼楚祯。 楚祯回了一个笑,起身走了过去,一同在还有些寒意的春夜烤火。 “给你个腿。”夏侯虞递了个烤兔腿给楚祯。 楚祯接过,狠狠闻了一下,说道:“嗯!真香!” 夏侯虞笑而不语,继续烤剩下的兔子。 楚祯边呼烫,边啃完了一整只兔腿。他刚放下啃光的骨头,另一只喷香的兔腿又递了过来。 “不吃了。”楚祯摇头说。 夏侯虞不理会,又往楚祯那边递了递,“再吃一个。” 楚祯拗不过夏侯虞,只好接下继续啃着。 第二只兔腿啃完,楚祯拍了拍肚子,往地上一趟,不忘说道:“这回是真吃不下了。” 夏侯虞笑笑,扑灭了烤兔子的火,只留下一根照明的火把。 他握住楚祯的手,把楚祯从地上薅起来。 楚祯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夏侯虞走。 “你看。”两人走到崖边,夏侯虞指远处对楚祯说。 楚祯顺着夏侯虞的手指看去,一条破涛汹涌的河流,一片高山耸立。 山风吹起衣摆,吹来腥香的土地气息。 “这才是大周。”楚祯闭眼道。 夏侯虞也道:“这,才是大周。” 楚祯睁开眼睛,“该回去了,大臣们该急了。” 说罢,楚祯转身欲走,被夏侯虞一把拽了回来。 夏侯虞:“我事先和覃燕彰、石矜知会过了。” 楚祯抬眉。 夏侯虞轻捏楚祯的脸颊,示意他往远处看。 “你不想坐在崖边,吹山风吗?”夏侯虞偏头笑问道。 楚祯怔愣片刻,倏然扬起笑容,“当然。” 两人坐在崖边,双腿悬在半空,双手撑在身后,尽情感受独属于大周千万顷国土的气息。 夏侯虞忽然“哎呀”了一声。 楚祯乍然睁眼,问:“怎么了?” 夏侯虞盯着崖下,为难道:“鞋……被吹掉了……” 楚祯一看,“噗嗤”笑出了声。 下一刻他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左脚的鞋被夏侯虞故意拍掉了。 “喂——”楚祯盯着坠下万丈深渊的鞋子,悲哀叹息。 夏侯虞在一旁忍笑。 楚祯故作嗔怪地看向夏侯虞,“你故意的。” 这下夏侯虞便放肆笑起来了,许久不见的小虎牙配着夏侯虞出挑的面容,曾经苗疆被巫婆婆称道的娃娃脸,在楚祯的眼中若隐若现。 楚祯再一次晃了神。 “崖下的风景定是光彩夺目,只可惜我们看不到。”夏侯虞说,“我们一人一只鞋子,算替我们二人走过了。” 楚祯倒也十分赞同这一点,不再假装生气。但他还是问出了关键:“回去要如何交待,堂堂大周天子丢了鞋子?” “那只好……把你的另一只鞋子夺过来了。” 夏侯虞说的坦然,楚祯一时懵住。 等他明白过来,那只鞋子已经被抢走穿在了夏侯虞的脚上。 “虞!净!舟!”楚祯喊。 霎时,二人之间一片静默。 楚祯下意识喊出了这个名字。 许久的寂静蔓延着,倏然,夏侯虞仰脸喊道:“楚飞飞!” 楚祯僵硬的笑容一下子化开,他冲夏侯虞的方向追去。 奈何楚祯如今体力不济,怎么也追不上夏侯虞。 正发愁间,他瞄到马,一个旋身上了马。 不过两步,楚祯已经快要超过夏侯虞。 下一瞬,楚祯一捞,把夏侯虞捞上了马。 二人策马疾驰,驶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第79章 心死 五月初五,正端午。 皇宫内经过了一段安宁又祥和的日子,礼部自春猎后便开始精心筹备的端午盛宴终于来到。 祈福祭祖、驱邪拜神。满桌的粽子吃都吃不完,殿内整日飘着艾蒿的清香。 正午时分,天子寝宫内。楚祯正低头摆弄着荷包,一旁彩犀歪头盯着楚祯看。 殿外脚步声响起,楚祯抬头去看,是石矜拎着几片荷叶来了。 “给你的。”石矜递过去。 楚祯点头示意石矜放在一旁就行,他现在手上忙不开。 石矜放下荷叶,坐到楚祯身旁,问:“你在弄什么?” “他送来一个荷包,被彩犀啄坏个口子,我正琢磨怎么修补好。”楚祯低头说。 石矜凑过去看了看,略带嫌弃道:“你的针脚也太凌乱了,还不如就让它破着。” 楚祯叹了口气,果然放弃,说道:“算了,再让他买一个好了。” 说罢,楚祯的目光瞥见桌上的荷叶,便问道:“荷叶是做什么的?” “……听闻你近日有些咳血,采了新鲜荷叶可以入药,可化瘀止血。”石矜顿了一下,说道。 “多谢了。”楚祯笑着说。 石矜又道:“除此之外,顺便给你送两封信。” “什么信?” “你打开就知道了。” 楚祯接过,两封信上均写着:云齐亲启。 只是落款一个是李启华,另一个则是林壑。 楚祯微微蹙起眉头:“李启华我知道,是蛮离荒守城的将军,但与我应该无甚交集。还有林壑……是何许人?他们为何给我写信?” 石矜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楚祯。 瞧见石矜震惊的神情,楚祯立刻明白过来,释然道:“是我忘记的人吗?” 石矜:“……是。” 楚祯听罢,将信还给石矜。 石矜不解:“你不看?” 楚祯摇头道:“不看。” “或许你看了信,就能想起曾经和他们的往事。” “既然忘了,再想起来也没什么意义。还要劳烦石大人,帮我给他们个回信,让他们不要再惦念我了。” 石矜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只好道:“好,我帮你给他们回信……我先回了,礼部那边还有事。” “嗯,”楚祯笑着点头,突然又道:“对了,粽子拿在路上吃。” 楚祯递给石矜两个个大饱满的粽子。 石矜捧着这两个粽子,低头沉默,半晌转头一言不发离开。 楚祯也只当石矜在琢磨是不是要把这两个累赘扔回来,见石矜最后还是收下了,心里开心不少。 这些吃不完的粽子总算送出去两个了。 他扭头继续去逗彩犀,突然彩犀飞了出去。再一会儿,彩犀身边多了一个人。 楚祯看见来人的脸,非但没起身迎接,反倒脱掉鞋子,往床榻里挪了挪,盘起腿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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